第36節 屍池(6)

我一把將陳潔的屍體扛在了肩膀上,走到解剖台邊,重重地將她扔在了解剖台上。我如炬的雙眼瞪向了陳潔,這時,我突然一驚,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具屍體已經變得粉紅,背上一塊一塊通紅的瘡疤,是皮膚被割破後露出的下麵的肌肉。臉皮已經沒有了,嘴裏的牙齒也被一顆一顆敲得精光。但這絕對不是陳潔,因為陳潔的屍體還沒有這麽快就變成粉紅色。

我將這具女屍翻了個身,然後看到了她的肚子。在她的小腹處,有一個醜陋無比的大洞,此刻正向外湧著暗黃色的福爾馬林**,從洞空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空洞如也的腹腔與懸吊的**——她真的不是陳潔。

當然,我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她的名字在現在已經沒有提及的意義了。她是十年前,臨床學係的校花,她在當時一個炎熱的夏日莫名失蹤了,學校也報了案,警方但卻無從找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裏了——隻有我知道。

在那個炎熱的夏夜,她來到解剖樓,找到了作為解剖樓看守者的我。她哭泣著告訴我她懷孕了。我好言安慰她,終於,她也相信我會對她負責。當天,她住在了我的辦公室裏,我與她一次又一次地溫存。在最後一次溫存的時候,她被我送到了天上去——不僅僅是說她達到了快樂的顛峰,在那個時候,我的雙手也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後漸漸加力,讓她在最快樂的時候飛進了天堂。

因為,我勸她墮胎,卻拿不出手術的錢。

也是在那間解剖室裏,我毀掉了她身上的皮膚,揭去了她的臉皮,還敲掉了她所有的牙齒,然後將她扔進了屍池裏。那個夜晚過去後,常常當我蜷縮在辦公室那個充滿汙跡的沙發上時,都會聽到忽高忽底的嬰兒哭泣聲。我想起了以前聽過的關於嬰靈的鄉野傳說,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我將她從屍池裏撈了出來,然後剖開了她的肚子,將那尚未成型的嬰胎取了出來,泡進了盛滿福爾馬林的玻璃瓶裏。這嬰胎雖然還沒成型,但眼睛卻非常大,把它裝在玻璃瓶裏,那雙眼睛依然像隻死魚眼一般死死地盯著我。就在今天早一點的時候,我和表弟在解剖台前喝酒時,表弟還被這雙眼睛嚇了一跳。

我看著眼前這具屍體,拍了拍胸膛,告誡自己:“沒事的,不會有事!那嬰胎已經做成了標本,永世不能超生,怨靈也沒辦法奈何我。現在我要做的是把她的屍體扔回水池,然後把陳潔的屍體再撈出來做個剖腹小手術。”

我扛著這具粉紅色的女屍走到了屍池邊,然後轉身,勾腰。我想,隻要自己做出這個動作,女屍就會自動地滑進屍池裏。可我沒有想到,這女屍泡得發漲像胡蘿卜一般的手竟勾住了我的胳膊。我沒注意到,就當女屍滑進屍池的一瞬間,我身體一個趔趄,重心一落,然後身體冰涼——我這才發覺,我竟莫名其妙地落進了屍池!我想要遊回去,卻不住地嗆了幾口福爾馬林,這濃烈的氣味燒灼著我的喉嚨,我竟覺得自己渾身發軟,使不出一點力氣。

我想要遊到池邊,卻絕望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漸漸下沉,就像有一隻看不到的手在牽扯著我的雙腿。當福爾馬林**漫過我的雙眼時,我痛苦不堪地閉上了眼睛。當福爾馬林**漫過我的雙耳時,我又聽到了忽高忽低的嬰兒哭泣聲。

“嗚嗚嗚——嗚嗚嗚——”

天亮了,解剖學教研室的老師上了班,卻發現助教神秘失蹤。同一天,學校也發現臨床醫學的老師,也就是解剖學助教的表弟,也失蹤了。同時失蹤的還有這個老師的學生,據說與他有曖昧關係的陳潔。

校方報了案,警方立案後偵察了兩個月,終因沒有任何線索而將此案懸掛了起來。

解剖樓是不能沒有看守者的,一個留校的畢業生被分配到了解剖教研室擔當助教,同時也要在晚上看守解剖樓。這個畢業生在解剖樓裏呆了兩天,就向學校的物業管理投訴,說一到了晚上就會聽到“嗚嗚嗚”的響聲。物業管理在檢查後,告訴他,這隻是因為解剖樓與附近女生樓的水管相連。水管因為年久失修,女生樓那邊的學生一用水,這邊的水管也會“嗚嗚嗚”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