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葉秋涵被程楚瀟抱到了外科先止血縫合又打了破傷風針，然後程楚瀟堅持讓葉秋涵留下來觀察是否有腦震蕩。
整個過程葉秋涵都迷迷糊糊地，一個是因為嚇著了，她隻記得紗布一團一團地被血浸透感覺自己像要死了一樣；再一個也是確實是頭暈得厲害，止血之後的事情竟然一點也不記得了，連縫合時的疼痛都沒印象。
程楚瀟看著躺在病床上睡著了的葉秋涵，不時握下她的手確認她沒事，他同樣被嚇到了，葉秋涵滿臉是血的情景讓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另外就是當葉秋涵老老實實讓大夫縫合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時候，那種感覺讓他心裏有一種說出不的冰冷，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自己對葉秋涵到底是懷著一種怎樣的情感。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也忍受不了她受到傷害，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這些疼痛！
這是愛嗎？憐惜地輕輕碰觸著葉秋涵蒼白的臉，程楚瀟在心裏自問。
這種感覺是不是愛他不清楚，因為在他的生命中有家人的彼此關愛，有朋友的生死之誼，有對異性的由衷欣賞，唯獨不懂男女間的愛情滋味。
可以說在葉秋涵受傷之前，他也把葉秋涵對自己的吸引力歸為是一種生理上的吸引，因為從第一台手術開始葉秋涵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讓他不由自主地產生欲望，他也曾試圖控製過自己的這種念頭，但隨著與葉秋涵的接觸增多他的視線卻變得越來越離不開她，所以在張耀申為了私利搞小動作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展開了追求，這是他人生有難得地失控。
與葉秋涵的第一晚無疑是意料之外的，他沒想到葉秋涵會在失意的時候如此衝動，更沒想到她與張耀申在一起這麽多年居然什麽都沒發生，這太令人不可思議也太令他感到驚喜了，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葉秋涵生命中如此重要的角色。
當然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後也讓他覺得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因為葉秋涵與自己無論在哪方麵都確實極為契合，雖然是第一次但感覺卻是說不出的好，除了肉／體上的享受，自己的內心也同樣感到了無比快樂。
隻不過他一直沒將這種感覺仔細地進行分析過，他隻知道自己很喜歡和葉秋涵在一起，比之前更喜歡，甚至偶爾還考慮過當自己和醫院的合同期滿後要怎麽維持兩人的關係，是自己繼續留在這裏還是讓葉秋涵加入到自己的團隊中去，總之是想過了幾種可行的辦法，唯獨沒有分手這個選擇。
直到現在看著受了傷的葉秋涵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女人對自己的重要性。
看見她如此虛弱的模樣程楚瀟心中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卻是自責，自己曾經那樣信誓旦旦地要葉秋涵信任自己，說什麽自己有能力保護她，結果呢隻兩天的時間她就被蔣方軒傷成這個樣子，這就是他程楚瀟自以為是、自以為了不起的後果，自己真是混蛋透了！
程楚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專注地看著葉秋涵，不一會兒兩個科室的主任還有孫迪於國俊等人也都過來看了看葉秋涵的情況，期間李文東和陳樹安還想讓程楚瀟去看看蔣方衡的檢查報告，結果程楚瀟連理都不理，他們也就不太敢再提，隻能等葉秋涵醒過來再說。
周素綺很快也趕了過來，進門就先小聲道歉：“楚瀟，真的是很對不起你。”
程楚瀟看了周素綺一眼臉上沒了往日的熱情：“這事與你無關，你沒有做錯事，而且就算是有人要道歉那對不起的人也不是我。”
“我知道都是蔣方軒的錯，方衡已經知道了，他答應會負擔葉醫生的所有損失包括醫療費營養費誤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程楚瀟冷笑：“我自己的女人需要他來負擔？”
“楚瀟，我知道你不在乎錢，這是蔣家對葉醫生認真道歉的態度。”
“素綺，你放心，我不會取消蔣方衡的手術。”
“真的嗎，那我先謝謝你啦！”說這話的不是周素綺，而是忽然出現在門口的蔣方軒，她聽了程楚瀟的承諾麵帶喜色地走了進來。
周素綺趕緊解釋：“楚瀟，她是來給葉醫生道歉的。”
“滾！”程楚瀟怕吵到葉秋涵所以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卻更顯冰冷。
蔣方軒臉色變了幾變，最後也還是放低了嗓音：“我說了不是故意想讓葉秋涵受傷的，這是意外。”
“那個男的是你特意帶到秋涵麵前的，即使是意外也是你一手導致的，還有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一名現役軍人，難道你不覺得你這些天的言行愧對那身軍裝嗎，還是中國軍人的素質都是如此不堪？”
蔣方軒的臉騰地一下子變得紫紅：“這是我自己的過失，你別侮辱我的戰友！”
“承認是你自己的過失就好，素綺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的原則就是犯了錯誤那就必須要接受懲罰，至於這次事件的懲罰內容我會在你哥哥手術當天告訴你。”
“楚瀟！”周素綺焦急地輕喊著程楚瀟的名字，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那就是程楚瀟會在蔣方衡的手術上做文章。
“你要是敢在手術中在我哥身上搞鬼，我肯定會讓你生不如死，難道拿病人的健康發泄你的私人情緒也是一個醫生應該做的嗎！”蔣方軒哪會聽不出程楚瀟的弦外之音，立即就惱怒起來。
“蔣方衡想必也傷過不少人，你和你哥哥也逍遙夠久的了，我不認為自己醫德是否高尚需要在你們身上體現出來，而且我也不會給你讓任何人生不如死的機會，如果擔心的話你完全可以令外找人為你哥哥主刀。現在你們都出去，不要影響秋涵休息。”
如果找得到還用得著拖到現在嗎！蔣方軒還要再說話卻見到程楚瀟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她忽然發現這個人的本質與自己哥哥有那麽幾分相似，自己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會喜歡他！
難怪說天才和瘋子隻是一線之間，程楚瀟和自己哥哥就是兩個再鮮明不過的例子，可惜的是天才屬於程楚瀟而自己的哥哥則是個瘋子！
蔣方軒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又抬起頭笑了：“你想做什麽就盡管做吧，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哥是受了我的牽連，如果他有事我把命賠給他就是了。打小兒我就經常闖禍我哥沒少為我兜著，他早說過我早晚要闖大禍，沒想到這個禍還是要他替我背黑鍋。程楚瀟，我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這些年保家衛國也算是彌補了一些過失，我哥再不好在我心中他也是最親的人，這次也該輪到我給他和全家人一個交代了！”
說完她利落地轉身往外走，那步伐和姿態仿佛是又穿上了那身筆挺的軍裝，又恢複到一個軍人的應有的素質。
周素綺自然比蔣方軒還要了解程楚瀟說到做到的性格，所以在臨走時隻能滿臉懇求地說：“楚瀟，我拜托你不要傷害蔣方衡。”
“放心，我不會讓他留下殘疾的，素綺，你要是愛上了他那太辛苦了。”
周素綺苦笑：“除了期望他能恢複健康，我也沒有其他別的想法，我很清楚自己麵對的是什麽，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心理醫生應有的立場，等手術之後他好了我不會再負責為他進行治療。”
程楚瀟點點頭沒再說話，他剛體會到愛一個人的感覺，此時也很理解周素綺的心情，周素綺和程楚瀟說了聲再見便也離開了。
葉秋涵是快下班的時候才醒過來的，雖然感覺傷口又麻又脹地疼，但這一覺睡得真是太舒服太解乏了，她好像從法國回來後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抬起手想摸下自己的傷口，卻被一直守在旁邊的程楚瀟給攔了下來：“別碰，包著紗布呢。”
他語氣雖是輕柔但在看到隨著葉秋涵起身，紗布又隱隱透出紅色時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你一直在這兒坐著？”葉秋涵聽話地放下手慢慢轉過頭去看程楚瀟。
“不在這坐著我也沒心思去做別的，餓了嗎？我去食堂給你買粥回來，這些天都要吃得清淡些。”
葉秋涵趕緊說：“別忙了，這都下班了還買什麽粥，回家吃就行，我媽估計又要嘮叨一通，先編個理由吧就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要不就說摔倒了也行。”
程楚涵握著葉秋涵的說非常誠懇地說：“秋涵，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都是我疏忽大意才發生了這種事。”
葉秋涵笑著說：“這怎麽能怪你，你學過心理學不代表你可以預測蔣方軒會做什麽，估計她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我就是感覺這幾天心理和精神有問題的人怎麽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說完又加了一句：“我的傷重嗎？我好像失憶了，都不記得到外科之後發生的事了。”
“傷口不大但是比較深，縫了七針。至於你說的心理和精神有問題的人多了，也有可能是因為換季的時候是發病高峰期，以後記住遇到這類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與他們對視，不然隻會更加刺激他們。”
葉秋涵笑著微微點頭，沒想到程楚瀟會給自己解釋得這麽清楚，同時也在想難怪自己流了那麽多血，原來傷口這麽深，於是忍不住又問：“蔣方軒怎麽樣了？”
“她又沒受傷，好得很。”
“她已經說了不是故意的，這事兒就算了吧，好嗎？你也不要再生氣了。”
程楚瀟不置可否，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你先在這等我，我回辦公室把東西收拾一下，再把你的包也帶過來，地下停車場空氣不好溫度也低，我把車開出來然後再回來接你下樓。”
“好，你去吧，不要著急。”
程楚瀟又給葉秋涵拿了一瓶水，把瓶蓋擰鬆放到她跟前這才出去。
等程楚瀟離開後，葉秋涵一想到他就這麽看顧了自己大半天心理立即就有些心疼，這人明明平時對人那麽冷漠，怎麽就對自己這麽好呢。
感慨又感動地歎了口氣，再輕輕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盡管嘴上說著不介意蔣方軒如何，但這次經曆卻更加讓她害怕起來，蔣方軒隻不過小小使了個計謀就讓自己變成這副慘樣，若真要認真對付起自己來後果她想都不敢想。
程楚瀟雖然是蔣方衡的主刀醫生，但至多也隻能保證蔣方軒不會對他使手段，那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會不會再受到威脅，蔣方軒一個不高興說不定又會做出什麽事來，萬一連累到自己家裏人呢！
正胡思亂想得腦瓜仁兒直疼的時候又有人進來，葉秋涵扶著頭看向門口覺得自己這下不隻是頭疼了。
張耀申看著葉秋涵露出略顯痛苦的表情立即走過來關心地問：“很疼嗎，我聽我們科護士長鄭慧蕾說了事情的經過，這蔣家的人也太不像話了。”
“我感覺還行，沒什麽大事兒，謝謝你特意過來看我。”葉秋涵說話很客氣，客氣得像是在對待陌生人，其實現在的張耀申也確實讓她感覺很陌生了，一見到他自己就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又對自己懷有什麽目的。
張耀申的笑容僵住了：“秋涵，我們之間需要這樣虛偽地客套說這種應酬話嗎？”
葉秋涵想了想還是語氣堅定地說：“耀申，我們之間已經是普通同事關係了。”
張耀申痛心疾首地看著葉秋涵：“秋涵，你真的一點舊情也不念嗎？程楚瀟到底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你還說我三心二意，這次要不是他胡搞妄圖巴結上蔣家人你會躺在這裏嗎！秋涵，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葉秋涵聽了張耀申的話頓時生起氣來：“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怎麽就能給人亂下定義，你這樣做和你平時嘴裏說的那些三姑六婆有什麽區別，已經下班了你趕緊回家吧！”
張耀申也被葉秋涵氣得夠嗆，但他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還有些同情地看著葉秋涵：“秋涵有些事我本來上次值晚班找你的時候就想告訴你了，但被程楚瀟給打斷了，今天我就把真相告訴你吧。”
葉秋涵心裏一沉，臉色還是很平靜：“要說你就快說，不然一會兒又該被人給打斷了。”
張耀申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注視了葉秋涵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質問：“你就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為什麽能那麽順利地就競聘上了住院總醫師？你就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麽連我們科的人都把票投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