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由

放羊的日子科裏過得異常悠閑,基本上科裏隻要坐在樹幹上或者躺在草地上就可以,薇薇安厘和埃伯洛伊班都是放羊的好手,他們完全不需要人來幫忙。

他們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將羊趕回,天空豔黃一片,幾隻灰色的小鳥張著翅膀劃過天際。科裏在咩咩叫的羊聲中哼著不熟的調子。

途中有村民趕著牛羊與他們相遇,都會搶先打招呼,稍微熱情點地還拉著科裏去他家吃飯。從山坡到塔圖家這段短路科裏算走得艱辛的,一路下來已經應了七八個去做客的邀請。

塔圖在家門口等著,見科裏他們回來了連忙迎上去。老實巴交的村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尊貴的客人講他那根本不算錯誤的錯誤,他欲言又止地將羊趕緊羊圈裏。科裏無奈地笑著,向塔圖解釋了幾遍塔圖才釋懷,但以後吃飯的時候塔圖再也沒給科裏倒過酒,晚睡前科裏還意外地得到一碗羊奶。

日子就這樣很輕鬆地過去,科裏在薇薇安厘的陪伴下去了克魯家。克魯家離著有些遠,簡陋的房子坐落在半山腰上。科裏去的時候克魯的妻子正在熬湯,淡淡的煙透過煙囪出來,遠遠望去倒給這廣大青山中添了幾分人氣。

克魯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瞧見科裏和薇薇安厘來了半是喜悅半是驚訝地把他們迎進來。傍晚時科裏被一大群小孩圍住,薇薇安厘說他們全是來吃克魯奶奶做得雙皮奶的。可是小孩總對新鮮事物感到好奇,當他們踏上熟悉的青石板來到克魯家時看見門口坐著一個藍眼睛黑頭發的男人,恰好這個男人又是他們父母不停提及的。小孩們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好奇心是他們暫時忽略了美食的誘惑。

克魯在一旁哈哈大笑,他一點也不介意家裏這麽亂哄哄的。熱鬧,他喜歡。

除了抽時間和薇薇安厘、埃伯洛伊班去放羊,科裏還跟著塔圖去田地裏插秧。同夥的村民是禁止他下田的,科裏便在一旁像看戲般的圍觀。這農作與貧民區裏的一樣,可他還是很少見。達蒙太太一般工作,他則是遊手好閑。以前父親在的時候還會和幾個人一起下田種地,然而這記憶遙遠的連科裏都懷疑。

分神的結果使科裏又想起了他的小妹妹,他無法不去擔心。還有他的母親,達蒙太太。科裏想到最初他還用責怪的口吻訴說著根本不存在的事實,那些免費得來的金錢母親一點都沒花,他犯下的罪過——在史密斯老板的酒吧裏喝酒鬧事,他的母親還在替他償還。而真正用了那些錢的人是他,科裏睡覺時能清楚地感受到枕頭下布袋的輪廓。

中午太陽變得刺眼了起來,塔圖的妻子拉斐娜背著嬰兒來送飯。村民在樹蔭下圍成一圈,科裏也在其中。勞動後的飯菜特別的可口,盡管他們身上布滿著泥土,但阻止不了笑容充滿他們棕黑的臉龐。他們隨意地嘮著家常,猜測著收成,猜測著鄰村的狀態。在一群人裏科裏的白皮膚尤為顯眼,總能給人一種在生病的錯覺。

因此吃得最少的人反而得到最多的食物,科裏就是這一類人。

得來的食物吃不完,友好地遞過去又被拒絕,科裏隻能給路邊那些貪玩的孩子。

一來二去和科裏關係好的小孩越來越多,每次出來科裏身後都能跟著四五個小孩。他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倒跟孩子王沒啥差別。

趕集在I地也是必不可少的活動。

科裏自動規劃為塔圖一家,往日熟悉的人們都戲稱科裏是塔圖的新兒子,飯後閑話開頭也是塔圖家那小子。人們的親切科裏習以為常。

趕集的那天大家都習慣性地起早,塔圖帶著一車子剛宰的羊肉豬肉,拉斐娜拿上她花費很長時間繡的風景圖,小孩們抱著裝有各種各樣東西的罐子和親手編的竹籃子。科裏的職能是照顧好最小的那一對兄妹,他們也算乖,一左一右地牽著科裏的手。

到達集市選好位置後,片刻就是人山人海,來來回回都是吆喝聲。小兄妹閑不住,拉著科裏穿梭於各種攤位,賣衣服的賣蔬菜的都有,攤位上紅藍相間的傘幾乎遮蔽了天空。

一天下來所有的東西都會賣盡,而自己也能買到心怡的物品。塔圖回來時開心地將最小的女孩架在脖子上,推著板車上又坐著一對兄妹和薇薇安厘,他們齊齊唱著歌謠,伴著夜色走回家。

三月底,科裏和克魯老頭還有幾個年輕人坐車去了鄰村,在鄰村玩了幾日又去下個村子。這行程主要來自於I地特有的習慣。每個月總要出去那麽幾個人拜訪其他村子將特產賣出,再從其他村買回沒有的稀少的東西。

最後他們來到海邊的一個小鎮,小鎮規模很小,但岸邊停留的船隻特別多。當地的人們說運氣好時還能碰到水手在這裏停留,粗獷豪放的水手用他們被海水浸過的嗓子講著那些前所未聞的故事,那是小孩子的最愛。他們也會大方地向別人展示得到的珠寶並快樂地唱著水手之歌。

不過這些隻是聽說,至少停留在小鎮的這十天來科裏沒見過高大的船隻載著熱情的水手在這裏的港口停留。然而不得不說的是這個海邊小鎮的夜晚,熱鬧的程度超出人們的想象。每當夜晚降臨,小酒吧和燒烤攤便開始營業。這裏的人們大多喜歡吃水果酒,濃度不高又有水果風味。克魯一夥人點得是黑啤,給科裏隻點了新鮮橙汁。

啤酒的配菜——燒烤的種類也是應有盡有,常見的是螃蟹、龍蝦,全點了還送一大碗蛤蜊湯和麵包片。沒吃晚飯的可以在這裏點到夾著鱈魚和鮮蝦的漢堡,海邊的酒吧都內設壁爐,如果實在覺得冷酒保們會主動點燃木炭,這樣就可以坐在壁爐前暖暖地吃一頓。

但是科裏在進酒吧時瞥見最近的壁爐已經沾了一層灰,畢竟現在已經快到四月份了,春天也過了大半,身體再弱也能抵禦深夜的寒意。科裏隨著酒吧裏的音樂搖頭晃腦,他沒形象地用吸管在橙汁裏吐出一圈泡泡。他旁邊的克魯則一臉驚悚地望著麵前的八爪魚,他無從下手,他無數次地跟科裏說,內容永遠隻有一個——天啊神靈,看它的觸角還在動!

離開的最後一天正好趕上了小鎮的狂歡節,人們在音樂下載歌載舞。老克魯捂著眼縮在角落不去看那些露出肚臍的性感女郎,帥氣的科裏得到了最多的關注,他身材高挑修長又有肌肉,舉手投足間帶著說不出的誘惑。女郎們轉圈到他麵前彎著柔軟的腰肢邀請他一起跳舞,科裏接過其中一個人的手。虧得他還記得腹中的胎兒,跳舞時盡量不用什麽力,這時就要誇讚他麵前的這個女郎了,她的舞姿是完美了,她幾乎補完了科裏所有遺漏的節拍。

跳舞到最後男人們紛紛搖晃著手裏的香檳,白色的氣泡順著金黃色的酒液,它們一起噴|射到人們的身上,噴|射到漆黑的地麵上。

科裏跟著幾個同鄉人盡情歡呼,在這樣的世界裏,耀眼的燈光,五彩繽紛的彩帶和歡快的樂曲,沒有人注意科裏手腕上那個小家夥在微弱地亮著燈。

特殊的,卻又無聲的,紅色的燈。

香檳撒完後大家繼續跳著舞,舞蹈是隨著音樂轉圈相互拍掌,這種舞蹈通常一分鍾內可以換五六個舞伴,拍完手就完成了對接。科裏力邀同伴加入,老克魯還是拒絕了,他覺得光是看著就蠻快樂的。

音樂開始科裏看著眼前數張不同但同在微笑的臉,他也微笑地回應,男人笑得特別真誠,整齊的牙齒在彩色的燈光下顯得特別的白。天真又富有浪漫情懷的女孩簡直要被他迷倒,她們看不出藍眼睛男人有什麽不同,包括他不同尋常的Omega屬性。

是的,Omega,逃亡者。

用這個詞沒有絲毫的不妥。

科裏的身份是隻要看到警察看到熟人就要躲起來的。

科裏慢慢轉到邊緣,在完成最後一個對拍後他閃進了路邊的小巷子。

小巷裏漆黑一片,小鎮將所有的燈光用在了狂歡節,沒能注意那些偏僻的邊角。科裏微微喘著氣,無光黑暗中他手腕上的紅光特別顯眼。

科裏抬起手卷起袖子,手腕上的監測器時斷時續地亮著光。先是紅光警示再是警鈴告知,繼續下去被發現隻是早晚的事。

科裏低頭嗅了下衣領,信息素的味道到了一種淺薄的程度。

科裏盡量找尋著信息素偏多的地方讓監測器上的紅燈消失,光是這個舉動就讓科裏額上出了薄薄一層汗,一夜的狂歡都比不上這一瞬的緊張。

沒有比失去自由更叫人害怕的事情。

我不懼怕無人陪伴,也不懼怕生下孩子,唯獨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心情讓人難以忍耐。

科裏靠著牆壁胡思亂想,直到克魯沙啞的嗓音響起。

他的同伴在找他,科裏揉了揉臉,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臉微笑地走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就有切斯特了,你們要猜猜他是怎麽登場的嗎ヾ(≥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