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事
科裏大多數時間都過得很無聊,距阿瑟的生日已過了兩天,一切回歸正常。更明確點的說法是當木頭燃盡當燭火熄滅當那些彩帶被拆下來,當人們走出那間小的保暖的房間時,一切就再被劃上正軌。
科裏半躺在樹枝之間無所事事,冬天還沒過去,但雪已經沒了。
凜冽的風刮得樹枝上剩下的那幾片可憐兮兮的樹葉,也讓科裏無比清醒。
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來度過這沒有樂趣的日子。
科裏用食指一下一下敲打Omega監測器,他看著綠‘色’的線條劃過黑‘色’的屏幕。樹枝頂端落下水滴來,正滴在科裏的後頸處,流過那個印記,科裏縮了縮脖子。
長時間的呆在某個地方讓科裏不用四處看都能猜測出其他人在幹什麽,這其他人中卻不包括切斯特,空氣中的Alpha信息素十分稀薄。
這種情況在那晚他**並得到滿足後出現,就有些像你時常關注櫥櫃裏的布偶,有一天你得到了它你們可以更加親密地呆在一塊時,你的注意反而從它身上離開了。
科裏想,如果切斯特像布偶一樣可愛的話,他不介意天天注意他。
科裏眯起眼睛,他在腦海裏探索著這個大房子還有哪裏有趣的地方他沒去過。他突然想到了第三間尖屋頂房,那裏麵都是書,有梯子還有休息的小椅子。
科裏下了樹往那邊走去,他希望能在裏麵淘到幾本小人書。
走過長長的無人的長廊,科裏把手伸進口袋,聽著周圍隻回‘蕩’著他的腳步聲。牆壁阻擋了外界那些若有若無的白光,而落地窗上的玻璃又寬容地將它們放進來,科裏覺得眼前一白一灰,晃著他的眼。
科裏走得很慢,來到‘門’前的這段路‘花’了他不少時間。科裏心底卻不在乎的,他在這裏最多最需要‘花’費的就是時間。
他扭開‘門’把,一時白光奔湧。
淡淡的Alpha氣息也隨之而來。
哦…… 科裏在心裏發出短短的一聲。
他剛剛想到的人,切斯特·威廉姆斯先生。科裏說不清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倒黴,他們總是在一些不經意的地方碰到一塊。
科裏的大腦裏迅速出現了一些畫麵——那晚在橘黃的燈光之下,切斯特淡然地翻著手裏的文件。
現在他手裏拿著是一本書,封麵是古銅‘色’的,上麵布滿了奇怪的‘花’紋,看起來有些厚。
切斯特側過頭去,他對在他看書時有人闖入而感到不滿。當他看清站在‘門’口的是誰時,他之前的那些情緒就立刻進入了一種更深的層次。
切斯特把書一合,站起來往房‘門’走去。
當他即將從那唯一的出口離開時,一隻手突然橫過來攔住了他。男人欠扁的笑容浮現在他眼前,那雙讓他討厭的藍眼睛裏有光在微微跳動。
科裏:“威廉姆斯先生,你總是看到我後就離開,這似乎快成為你的一個習慣了。”
切斯特直視前方:“有什麽事嗎,達‘蒙’先生?”
科裏笑著說:“並沒有,隻是你的這種反應讓我有一些新奇,你不該總是那麽忙碌。”
切斯特:“既然你沒有事,達‘蒙’先生,或許你該讓我離開這裏。”
“哦,威廉姆斯先生。”科裏並沒有收回手,他自顧自地說,“事實上我今天感到有些無聊,所以我來這裏想要找那麽一兩本合口味的書。湊巧的是我每天的感覺都和今天一樣,這和你一對比真讓我感到羞愧。我想唯一能減緩我這種感受的隻有讓你停下步伐,先生。”
科裏側過身,Omega高大的身體壓了過來,他遮擋住冬天那僅剩的白光,切斯特的身上的‘陰’影在不斷擴大。
科裏:“我覺得我們進入了一個誤區,這是不正常的,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說過我們將和平相處,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他們呆在一起在尋常不過了。那麽先生,你為什麽要走呢,你在畏懼什麽?”
科裏壓低了聲音,他用著那種慣有的略帶引‘誘’的口‘吻’說著。這讓切斯特想起了幾點零碎的畫麵,Omega的頭發,空氣中的香味以及那巨大的幾乎滅頂的熱量,他已經很克製這樣的反應,當它們還是進來了——就像眼前這個男人。
這讓人厭煩。
切斯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科裏的壓迫:“並沒有,達‘蒙’先生。誠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們都在這裏,應當要好好相處。”
切斯特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他用手勢示意科裏,他對麵的那張空椅子是他的座位。
科裏理所當然地走過去坐上了那張空椅子。
他和切斯特中間隔著一張玻璃小圓桌,圓桌上麵擺了一杯咖啡。
切斯特調整了一下坐姿,他看向科裏:“達‘蒙’先生,你需要來一杯熱咖啡嗎?”
“感謝你,威廉姆斯先生。”科裏坐得十分隨意,“不過很遺憾,我喝不慣那種棕‘色’的水,它們就像馬‘尿’一樣難喝。”說完之後科裏又笑了起來,“但是這隻是我們貧民的想法,像你們這樣名貴的人,是不在意這種味道的。”
切斯特冷漠地看著他,科裏迎著切斯特這種細針般的目光。
切斯特:“那你現在該去找書了,達‘蒙’先生,一個下午並不是這麽好就會過去的。”
科裏望望四周:“是的呢,先生。這裏的書真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在哪裏下手。我想你不會介懷讓我知道你手中書的名字,它看起來似乎很‘精’美。”
其實一點也不,科裏在內心默默地想著。
切斯特平靜地回應:“我想你不會想知道的,達‘蒙’先生,這隻是一本很平凡的書。”
“哦——”科裏兩隻手相互‘交’叉,“這讓我奇怪,這本書會平凡到什麽地步?”
切斯特道:“平凡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這本書的作者,這來自於某位教導我的不知名的老師。”
切斯特是望著他手中的書說話的,他的頭有些低以至於科裏看不清他的表情。科裏隻看到他的手輕撫過書的封皮,他似乎很愛惜這本書,連語調都在不經意間變得柔和——在他談論這方麵的時候。
科裏:“老師?哦我從以前就很崇拜這一類人。請讓我聽一聽你老師所寫的故事,這樣世界上將會有兩個人知道這本書,並且他們將對此充滿興趣。”
切斯特再次看向科裏,他收斂起了全部的表情。他對麵那個人臉上掛著張揚的笑,科裏說的話一點也不讓人信服。
但切斯特還是這樣做了,他帶著淡漠的表情和淡漠的話語,陳述著一個故事。
“我和勞文,我們走過一段坡路,那段坡路不僅很長還十分的陡峭,我都懷疑它會直接陡上天際。我很累,一路上我哭了很多次,我不停地喊叫,我想離開此處,這裏實在是枯燥乏味,周圍沒有人,隻有兩個被上帝遺棄的乞丐在風沙裏行走。”
“對,我和勞文,我們都是乞丐,不同於常人,不步入正常的軌道,在人群當中我們是異類,我們捍衛著那可笑的真理。我想放棄,可勞文卻不允許,那個有著雀斑和一頭朱古力‘色’頭發的少年,他是我的支柱,他引導著我。他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他的笑容,是上帝的恩德。在很久以後我時常想起他,那時又覺得我害了他。我就這麽一直悔恨著又一直堅持著,直到上帝向我招手,對我輕言說回來吧。”
“總之那時候上帝還沒有來,我們依舊行走。我的草鞋被磨破,我柔嫩的‘肉’接觸到了廣闊的大地,我聞到了鮮血的味道,它引起了細沙。哦那些細沙了,它們就是地獄的使者,它們攻擊著我,讓我遍體鱗傷。我的麵前出現了巍峨的高山,出現了莊重的城堡,出現了我妻子那張溫柔的臉。我的妻子和勞文一樣,他們都是太陽的化身,上帝的賜頌。我繼續行走著,風沙啃噬著我的血‘肉’,我的尖吼消失在裏麵,天使的羽翼終於飄落了下來。”
“是的,勞文就是天使,他純潔的美麗的翅膀告訴我他是天使。我不由得跪倒,我趴伏在地上任血淚流下,我在懊悔,我在痛恨,然後勞文帶我一起飛翔。我們穿越了山川穿越了大海,風割向我的眼睛。我望著人們,人們卻望不見我。他們背著枷鎖在痛苦的行走,他們看不到這藍天,看不到這天使。隻有我,我將化為綠‘色’的巨人,我將打破城堡的大‘門’,我將扭轉時間的格局,我將做這一切,然後再化為這一切。我知道,當這結束時,勞文會來迎接我,金‘色’的鍾將敲響,我身上的罪惡會被洗禮。”
“隻是我的妻子,她還留在凡塵受苦。我可憐的溫暖的妻子,我哀求有人來救她,帶著鋤頭帶著鑰匙,打開她麵前的監獄。我不能,我仍將行走,我是一意孤行的。我在做夢,我在夢裏遨遊,我探測那些卑劣的小偷的秘密,我使身軀陷於火焰。”
“當我結束這漫長的旅途時,勞文便來接我。他的翅膀美極了,輕輕一揮,便讓我來到上帝的身邊。我會看到,在我的身後,無數個年輕人將走過我走的那條道路,夢想將在未來,一切都沒停息,燃燒的火焰永遠在前頭照亮著探索者的步伐。”
“永遠在我的眼睛裏。”
科裏覺得自己在動,但他卻抬不起手,他的眼皮很重,壓下來隻有沉沉的黑暗。他的鼻邊環繞著若有若無的香味,他微微側頭,碰到了一塊柔軟溫熱的皮膚。
科裏慢慢睜開眼,四周很暗,光全被牆壁擋住。腳步聲傳進了他的耳朵,一下一下沉穩又緩慢。他半抬起頭,他看到了黑‘色’的大衣,一截白‘色’的頸脖和落在頸脖上的短發。
他又將頭靠回原處。
威廉姆斯,原來你也擁有著人體正常的溫度。
科裏任由切斯特將他背進房間,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他的記憶裏還保存著切斯特所講的那個故事,那個“我”和那個勞文,他記得故事裏那兩個人在裏麵爬坡,還爬得很辛苦。或許那個作者不該寫的那麽深奧,而是當成一種旅遊見聞來寫會更好。
但科裏不會將心裏想的說出去,他現在正在努力裝睡,在Alpha把他放在‘床’上時他的手甚至沒有勾住對方的脖子。他難得好心情地不去戲‘弄’那個冰冷的古板的Alpha。
Alpha幫他拉上被子,燃起了壁爐裏的火,他做的那些事都快讓科裏產生幻覺,這和他太不符合了。
Alpha走出房間,科裏在昏暗中睜開眼睛,他看到的是‘門’正被拉上,最終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