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九章 殷殷慈父心

看到李潛背著個陌生人來梅宗際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迎出來道:“潛兒這是怎麽回事?”

李潛道:“師父,一言難盡。我先把他放下回頭再慢慢告訴您。”

李潛將馬三奎背進自己房間安頓好。然後帶著東西來到外麵。梅宗際見他出來急忙一把拉住他,道:“走,到你牛大叔家說去。”

李潛知道梅宗際怕兩人的談話被馬三奎聽到,便跟著梅宗際去了牛弼家。

牛弼剛剛起床正在洗漱,看到李潛一手拎著隻狐狸另外一隻手還拎著用繩索捆紮的一堆東西,立刻大吃一驚,匆匆擦了兩把臉,跑出來向梅宗際打了個招呼便接住了狐狸。他一摸狐狸還有些溫立刻不悅地對李潛道:“好啊,你打獵也不叫上我太不夠意思了。”

李潛苦笑道:“早知道就帶上你了,昨晚可懸了要不是我機靈小命就沒了。”

梅宗際一聽立刻著急了,道:“怎麽回事?你受傷了沒有?快讓為師看看。”

李潛連忙道:“師父我沒事。我逗小柱子玩呢。”

牛大叔聽到動靜也從房裏出來,看到李潛手中的東西立刻也吃了一驚,趕緊迎上來道:“屋裏說吧。孩他娘趕緊做飯。”

正在屋裏紡線的牛大嬸聽到動靜,連忙放下手中的紡錘迎了出來,熱情招呼道:“梅大伯,狗剩,你們來了,上屋裏坐我這就做飯去。”

李潛謝道:“麻煩大嬸了。”

牛大嬸笑道:“麻煩什麽。你們趕緊上屋裏說話。”說著便鑽進茅棚生火做飯。

四人進了屋坐下,李潛掏出從三具屍體上收集來的銀錢、瓷瓶等零碎與那些兵刃都放在桌上,然後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牛弼聽了目瞪口呆,梅宗際和牛大叔聽了眉頭緊皺。

牛大叔思忖了片刻,道:“這個馬三奎我倒有些印象。他一向愛抱打不平有任俠好義之名。十年前曾當過府兵,在軍中因替人出頭,與人鬥毆失手將人打死。那死者的家族頗有些勢力堅持將他以命抵罪。多虧馬三奎的家族在此地也有些影響,加上他平日也結交了幾位有過命交情的好友多方為他奔走,最後才疏通了門路讓那家鬆了口,判了個賠償一千貫,杖一百,流放三千裏的處罰。為了這事馬三奎傾盡了家財。家敗了老婆也憂慮過度病死了。家裏隻剩下老娘和一個兒子相依為命。幸虧他人緣不錯,家族和好友一直幫著照顧才使老人和孩子得以平安。大業末年,天下大亂,法紀廢馳,馬三奎就偷偷跑了回來。真沒想到他竟然在佑川縣當了驛卒。”

梅宗際聽了點點頭,道:“如此說來此人還值得結交。”

牛大叔亦點點頭,道:“正是。不過這事的確麻煩。按剛才狗剩形容的樣子那三人的身份我也有了個猜測。”

梅宗際撚須思索了片刻,道:“祁連山賀家兄弟。”

“沒錯。那三人的樣子很像賀家兄弟。若是他們還真有些棘手。”

李潛忍不住問:“大叔,那三個家夥什麽來頭?”

牛大叔頓了頓道:“馬賊。”

李潛一愣。

牛大叔有些擔憂地道:“賀家弟兄三個倒不足為懼。可他家老子賀胡子就不一樣了。賀胡子在大業年間就拉起杆子當了馬賊,手底下有一百多號人各個都是亡命之徒。而且賀胡子還與吐穀渾有勾結,若被他知道賀家三兄弟死在你手上,他豈能善罷甘休?”

李潛的臉色刷一下白了。他沒想到幫馬三奎幫出個大麻煩。若是賀胡子知道了消息帶著馬賊來報複那牛家峪的老少可就倒黴了。

梅宗際見狀安慰李潛道:“潛兒放心。賀胡子已在官府掛上號了不敢來這裏。再說,區區一個賀胡子為師和你牛大叔還不怕他。”

李潛聽了這才略為放心。

梅宗際翻檢了一下零碎,拿出銅片放在一旁,又挨個取過小瓷瓶一一嗅了嗅,看看貼在瓷瓶上的標簽放在一旁。最後才取過李潛收來的兵刃和弓箭仔細看了看,道:“刀不錯,而且沒有標記正合用。牛兄弟,你選一把吧。”

牛大叔點點頭隨手取了一把,抽出來看了看,道:“就這把吧。”

牛弼看著眼饞,乞求道:“大伯,也給我一把唄?”

梅宗際一笑,道:“少不了你的。自己選吧。”

牛弼聽了眼中放光,立刻伸手取了一把緊緊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一遍看還一遍嘀咕,“我也有刀了,我也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李潛聽了笑個不停。梅宗際聽了莞爾一笑。

牛大叔哭笑不得,嗬斥道:“你個沒出息的小兔崽子,真給你爹丟人。”

當著李潛的麵牛弼被他爹嗬斥了一通,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的撓撓頭咧嘴一笑。

笑過一回,李潛的情緒大為輕鬆,道:“那馬三奎怎麽辦?總不能讓他在這裏一直養著吧?”

梅宗際點點頭道:“這裏條件太差而且他留在這裏也不方便。得趕緊送他走。”他說著抬頭與牛大叔交換了個眼色,繼續道:“潛兒,你和小柱子兩人用你牛大叔的車送馬三奎去宕州。記住,少說話,一定要機靈點。萬一有什麽不對勁趕緊回來。”

李潛點點頭,道:“師父放心,我會的。”

牛大叔拍了拍李潛的肩膀,道:“狗剩,小柱子就交給你了,他要不聽話你就打他的屁股。小柱子,一定要聽你狗剩哥的,聽到沒有?”

牛弼點頭如雞啄米,“聽到了,爹。”

李潛道:“牛大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柱子的。再說我們去一趟就回來,很快的。”

牛大叔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他看了一眼梅宗際然後對小柱子道:“小柱子,走,跟爹去收拾大車去。把那刀放下沒人搶你的。”

牛弼依依不舍地將刀放在桌子上,磨磨蹭蹭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牛大叔不耐煩了,伸手叉住牛弼的後頸,罵道:“小兔崽子磨蹭什麽呢,快點走。”說著照他的屁股輕輕踢了一腳。牛弼立刻快步跑了出去。

等牛弼爺倆離開,梅宗際道:“潛兒,其實這次出去,你們不必著急回來。”

李潛納悶,道:“師父……”

梅宗際擺擺手打斷了李潛的話,道:“這些天為師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雖然師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但你還年輕窩在這個山溝裏能有什麽出息?這次是個機會,你們到外麵去闖蕩一下或許能闖出些名堂來。聽你牛大叔說這馬三奎是個值得結交的漢子,你幫了他,他肯定會幫著你,有他相助你們也少吃些苦頭。”

“可是師父,我……這身份……”

梅宗際聽明白了李潛話中的意思,道:“我聽說那個皇帝對那些曾帶兵造反的降將都能重用,想來也不是個心胸狹隘之輩。再說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那事早已淡了。隻有你們小心些不會有什麽麻煩。”

李潛聽了放下心來,點點頭道:“可師父的身體不好,身邊沒人照顧不成啊。”

梅宗際徉怒道:“怎麽不成?為師還沒到七老八十,還能動用不著你伺侯。再說不還有你牛大叔和牛大嬸嘛。你放心吧。為師的身體沒問題。你要真有孝心,等成家了把師父接去養老。”

李潛鼻子酸酸的,想哭。他當然知道梅宗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考慮。為了自己他這幾年來窩在這個窮山溝裏受罪,有家不能回有福不能享。現在自己要離開了,他還得一個人繼續留在這裏受罪。還安慰自己不用擔心。如此關懷比之慈父若何?

李潛伸手抹了抹眼角拭去就要湧出的淚水,道:“師父,等我們安頓下來一定來接師父和牛大叔牛大嬸去享福。”

梅宗際走過來摸了摸李潛的腦袋,“行。師父盼望著那天早點來。”他頓了頓,道:“家裏的那把刀你拿去用吧。”

李潛一愣。他知道家裏的那把刀要比從賀家三兄弟身上繳獲來的刀要好的多。

梅宗際道:“師父身體不行了,有心想幫你也幫不上。那把刀自師父年輕時就帶著一直沒離身。你帶在身邊就象師父跟在你身邊一樣。”

“師父……”李潛頓時哽咽。

梅宗際拍了拍李潛的肩膀,溫言道:“出去好好照顧自己。記住,無論任何時候不要墜了你父親和為師的臉麵。你父親雖然敗了但不失為英雄。為師雖然見不得光但為師也有幾分薄名。”他頓了頓,又道:“蘇州四海商號是為師家中的產業。若需要幫助可拿那把刀去蘇州。”

李潛心中更是感動,連連點頭道:“師父放心。我一定不會給父親和您丟臉。”

梅宗際點點頭,道:“這就好。你馬上要離開師父了,師父沒什麽好送的。就為你取一表字,曰藏拙。”

李潛立刻明白了苦心。藏拙,一方麵是囑咐他小心隱藏身份,另一方告誡他弄巧不如藏拙。李潛立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道:“謝師父賜字。”

梅宗際扶起他道:“時候不早了,抓緊吃了飯趕路吧。”

那邊牛大叔也收拾好了大車,殷殷交待牛弼。牛弼得知要和李潛一塊出去闖蕩心中無比激動,雖然拚命忍著卻依然笑的合不攏嘴。

五人在一起吃飯。除了牛弼胃口大開甩開腮幫子大吃,其他人都沒什麽胃口。牛大嬸更是眼圈通紅忍不住轉身悄悄抹淚。牛大叔見了一個勁的向她使眼色。

吃完了飯,李潛和牛弼拜別牛大叔、牛大嬸。看著兩個孩子在自己麵前跪拜,想到他們以後就要獨自去闖蕩。牛大嬸終於忍不住落淚。她剛要衝過去抱住兩個孩子卻被牛大叔一把拉住。牛大叔雖然也離情滿腹心性卻比牛大嬸堅韌的多。他嗬斥道:“哭哭啼啼做什麽?孩子大了要自己飛了,難不成讓他一輩子窩在你胳肢窩下?婦道人家沒出息!還不趕緊把包袱給小柱子。”

PS:重新審視了前麵的章節,發現了老蕭一直存在的斷句問題。以後可能會繼續修改已經發布的章節,不過不會影響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