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哲怕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此刻的任玉劍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迷蹤殿”中有一頭上古妖獸“迷”潛伏於此,等閑之輩難在其中覓得出入的正確途徑,吳哲因為掌握能夠焚燒一切的“黃泉白焰”,“迷”的身軀再如何的恢複力驚人,天性中對火也有著一份深藏的畏懼,更何況是“黃泉白焰”,但別人並無吳哲這樣的神、通,因此迷失在其中也就在所難免。
好在八仙過海,各具神、通。
任玉劍步入甬道之內,在迷失了一段時間之後,很快便尋到了破解之法。
“星辰山”之中,任玉劍領悟了“風靈之力”,換句話說,任玉劍完全悟透了風之神髓,一如長河尊者領悟了“元水之力”一般,能夠操引風中蘊含的力量。
任玉劍立在甬道之中,雙目微閉,將中指豎立在空間之中,微微默念,片刻之後,他便從指尖流動的風之流向判斷出了出口的方位,身形一縱,射了過去。
任玉劍的身法出自於自身的劍法,不同於吳哲的飄逸輕靈,他的身法幹淨利落,迅捷的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劍,隻走兩點之間最短的直線,絕不蜿蜒迂回,身在甬道之中,他的身法也絲毫沒有停滯之感,追隨著風流過來的方位疾速掠去。
甬道之中的肉、壁雖然千變萬化,一會兒凸起一會兒下凹,曲徑峰回路轉,又加上霧氣彌漫其中,簡直讓人無從分辨,好在任玉劍根本不管這些,隻是與甬道之中流過的輕盈風流之力相通,半個鍾頭之後,終於輕鬆突破百轉千回的迷宮甬道,來到了一處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橫亙著一個透明的罩子,罩子之中,杏黃色的旗幟正擺放於裏麵。
任玉劍剛想跨步過去,忽的眉頭一皺,望向罩子不遠處的大殿角落。
角落之中,一個枯瘦的中年男子正站立於那裏,男子麵貌枯瑣,左臂齊肘而斷,身上穿了一件沒有下擺的長袍,站在那裏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氣息,如同一個幽靈似的。
見到任玉劍射來有若實質的犀利目光,中年人木然的側了下身子,兩道空洞的眼神迎了過去。
木然、虛無、渾厚。
三種迥然不同的神態融合於一處,顯現出了中年人一股怪異的氣質。
“這個旗幟是我的,你不許拿走。”
中年人望著任玉劍,吐出木訥生澀的一句話來。
任玉劍聽了也是一愣,他本身也算個不通情理的人,大多精力都放在修煉劍道之上,於人情世故極為不宵,但不想今日卻碰到一個比他還要不同情理的家夥,一時間也覺得有些古怪。
“奇怪,你憑什麽說這是你的,誰有本事誰拿就是。”
任玉劍側頭想了下,回出一句自認還算有些情理的話來。
不想那中年漢子卻直愣愣的回絕:“你不是我的對手,動手會沒命的,我不想殺了你。”
任玉劍立時氣衝頂門,以他的性格,何曾被人如此輕視過,當即仰頭一聲朗笑,傲然說道:“是不是對手也要試過方知,任某向來不懼生死,有本事你隻管取去便是。”
言罷,任玉劍左手虛空一引,背負於身後的長劍自動飛出劍鞘,落於其手掌之中。
劍長三尺,寬約兩指,劍身之上布有青色的咒字,寒光四溢,殺氣逼人。
中年人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沒想到任玉劍的劍勢如此鋒利,歪頭想了片刻,左手虛空下捏,大殿之中的地麵立時破開,一線土石從其中跳了出來,化為一隻長棍落於中年人的手掌之中。
“來吧”
中年人持棍而立,擺出了一個舉火撩天的棍式。
任玉劍不怒反喜,他生平最是喜歡武道,完全舍棄了咒法轉而專心攻克劍意,務求殺傷最大化,但在斬魔界中,如他這般劍走邊鋒,執意極端舍棄咒法之人少之又少,就連陳風笑那樣的莽夫也多少精通一些實用的咒法,從而達到術武合一,攻守平衡。
因此任玉劍的劍道完全是憑自己摸索而來,旁人能提供的幫助實在有限。
任玉劍平生最引以為憾的便是沒有一個和他一般專心武道極致的高手切磋一番。
而眼前這個手持土木之棍的中年人明顯也如他一般,專心攻克武道,這些光憑氣勢任玉劍就能感覺出來。
心中驚喜交加,任玉劍不動形色,手中長劍一振,帶出一道輕盈的青色光影刺了過去,軌跡飄忽難測,九曲八彎,讓人無從琢磨。
中年人卻是目光一滯,獨手握著長棍當頭罩下,棍音淒厲無比,仿似尖物撕破空氣。
“當”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大作,劍棍交接之處,一股無形的風蕩駭然刮了出來,將大殿震的唰唰直響。
而任玉劍與中年男子也是同時身軀一震,止不住的向後退開。
“好劍法”
“好棍法”
兩人異口同聲交讚對方。聲音出口之時,才發現彼此竟然存了同一分敬慕的意思。
中年人將長棍收了起來,握在胸前,對著任玉劍施禮說道:“在下乃是東海無窮洞中一介散修,想不到今日遇上跟我一樣的武道高手,我這棍法乃是上古戰神留傳下來,有山嶽崩裂、江河倒移之威,還請閣下小心了。”
任玉劍隻是笑著將長劍舉起,慷然指向對方。
中年人頓時了悟,不再廢話,深吸一口氣,右臂忽的漲大了一倍有餘,手中的長棍散發出青黑的光澤,朝著任玉劍當頭砸下。
任玉劍死死的盯著對方砸過來的長棍,竟然感到一股浩然無比的風壓迎麵而來,那長棍乃是土石融合而成,卻給人一種重逾山嶽的厚重之感,讓人心生無法抗拒之感。
“不好,這棍法之中居然挾帶山嶽重千鈞的意味,這樣一來,我心靈失守,未戰先怯,不可如此。”
任玉劍心中一驚,點漆般的目芒如同星辰般亮了起來,長劍立時從重壓之中彈了起來,猶如一尾遊魚直刺而上,帶起一道玄之又玄的軌跡,輕盈無比的挑上了石棍頂頭之處。
“嗡”
一聲輕盈的震動聲響傳來,就是這巧妙的一挑,任玉劍的手中長劍居然挑開了重逾千斤的石棍下壓之力。
可就在此時,異變突起,中年男子腳下一跺,一排排粗大的石刺便如同波浪般翻滾而來,直刺任玉劍的腳下,速度奇快無比。
男子顯然通曉了“土石之力”,若是咒法,定然需要念誦的時間和手印,但男子卻根本不需要這些,完全是心意通靈而至,倘若被這一排排石刺擊中,隻怕任玉劍立時便會給刺成窟窿。
就在這一瞬間,任玉劍忽的身軀蕩了開來,如同一片羽毛般飄起,空飄飄不著一絲力道,躲過了這腳下的石浪攻擊。
但就在這眨眼的功夫,中年男子的石棍又橫掃而來,重若千鈞之力,任玉劍的身軀卻跟一片枯葉般不受力道,棍勢還未成落身之前,便已遠遠的飄了過去,根本不讓石棍沾身。
不過那中年男子似乎有無窮的氣力,石棍揮舞之間,來去如風,帶起一圈圈棍影,毫不費力,這樣一來,任玉劍的身法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他的劍勢雖然殺傷極大,但卻不能施展開來,對方的力道實在是過於驚人,最為駭人的是那一股山嶽沉重之感捆束了他的心靈,讓其無法將實力完全激發出來。
至此任玉劍才曉得對方為何如此托大,原來他完全掌握了“土石之力”,領悟了其中的厚實之感,因此揮動之間能將這股氣勢蘊藏在棍勢之中,讓人感覺如同於萬千大山較力一般。
土石之力壓製了風靈之氣,形勢越來越危急,這中年男子居然擁有九星尊者的高階之力,一時之間,任玉劍竟然遭到了生平第一次的窘破之境,一身實力完全無法發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