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悄然掩上,在吳哲進入之後的那個瞬間,刹那鳳皇的呐喊與無量龜仙的怒喝一齊消失不見,隻是一門之隔,卻恍若毫不相幹的兩個世界。

觸目是一片幽深無極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吳哲微微蹙眉,雙目之中閃過一道銀芒,讓他感到驚奇的是,無論自己如何使用封魔之力,雙目之中的銀芒始終無法照透眼前的黑暗,前方始終是昏暗如同永夜般的無盡深沉。

吳哲扭頭看了下身側,發現垂於肩後的一頭銀發此刻也毫無光澤,似乎被黑暗所籠罩,他長臂一動,一團慘白色的火焰從手掌之間托起,火光如同心髒跳動般起伏閃爍,照亮了方圓十米之內的空間。

出乎吳哲意料之外的,方圓十米之內幾乎一無所有,除了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幹燥如同粉末的空氣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物事,地麵是灰蒙蒙的一片,在向十米之外的地方望去,就是無盡的黑暗。

黃泉白焰的照明範圍隻能在十米之內,這倒並非是火光的亮度不夠,事實上黃泉白焰的熾烈程度甚至能夠讓正午最刺眼的陽光都黯然失色,隻是在這個未知的空間內,似乎有種無法捉摸的力量在隱隱壓抑著黃泉白焰,即便吳哲如何催升封魔之力,始終無法將火光的照明範圍再擴大一些。

身後的石門已經消失不見,往後退幾步,觸摸到的則是一片虛無,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那道石門。

吳哲心中一驚,不知道自己出現在了什麽地方,之所以鑽進石門最初的想法不過是想遠離刹那鳳皇與無量妖仙之間的爭鬥,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魚。

隻是似乎當時那個決定有所偏差,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詭異的空間。

吳哲輕呼一口氣,右手緊了緊滔海雪麒槍,超前跨出了幾步,忽的,他腳下一軟,碰觸到了一團奇怪的氣場,他心中一驚,猝然抽身而退。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團明亮的光澤立時照亮了整個空間。

這是一個廣博無盡的空間,吳哲存身之地是一片青蒙蒙的所在,腳下一片虛空,在吳哲身前不足五米處,則有一團青灰色的淡淡光暈,之前吳哲踩到的軟綿綿的氣體似乎就是這團光暈。

光暈極為深遠,呈圓形鋪置了整個圓形的空間,除了吳哲存身這一個弧圈的範圍,其餘盡皆是被光暈籠罩,光暈之上,波光輕盈流轉,似乎有一些細密的氣痕在其上蜿蜒交錯,軌跡玄奧奇異。

吳哲心中一動,他隻覺得這股軌跡極為玄妙,其中似乎蘊藏著一種至深的大道,便想湊上去細細揣摩,就在此時,頭頂極遠的虛空之處忽然傳來一陣蒼涼的聲音。

“不用看了,你所看到的光暈不過是這天地間最原始的歸元精氣,其上演變的氣痕乃是天地運行的法則,即便你再看百年,也是徒勞無功。”

聲音蒼涼無比,卻有股飄渺難尋的味道,仿若九天雲音一般。

吳哲抬頭一看,光暈的中心之處,有一股淡淡的精芒直衝而上,聲音便從那光芒之柱的頂端傳來。

吳哲心下覺得好奇,背後生出一對銀色的‘極光羽翼’,雙翅開闔之間,身形如一道光影般直縱而上。

“嗯?‘極光羽翼’,你是鳳凰一族的?是火凰、白鸞、玄鳳那一支係的?不對,你空有羽翼的法術,卻無一絲妖族的氣息,你是人類?”

虛空之中的聲音越來響,待吳哲於光柱頂端平行之時,一個渾身罩滿白袍的白發男子便映入眼簾。

男子盤膝坐在光柱之上,雙目緊閉,兩道淡紅色的血痕卻沿著臉頰一直垂落至腮幫之間,他麵容俊朗豐逸,實在是美到極致,長袍之後,還收攏著一對巨大的白色羽翼。

吳哲聽著這個男人的喃喃自語,心中卻是劇震。

原因沒有別的,隻是因為這個男人的麵龐像極了九幽妖皇白無極,其實豈止是相似,如果擦去那兩道血痕以及眉宇間籠罩的一團淡淡愁鬱之色外,兩者簡直一摸一樣。

“你到底是誰?”吳哲低聲問道。

那正在垂頭沉思的男子麵色之上湧現一抹訝異之色,驚奇的問道:“你問我是誰?你問我是誰?哈哈”

他驀的癲狂大笑起來,笑聲如同鳳鳥淒鳴,聽的人心生驚悸之意。

“你休要裝模作樣,定然是鬼鳳那畜生派來刺探消息的敗類,我告訴你,休想再從我這裏騙去關於妖皇秘典的開啟之法,如若不信你便來試試。”男子忽的停止笑聲,對著吳哲陰冷冷的喝道。

“鬼鳳?妖皇秘典?我看閣下是弄錯了,我不過是無意經過此地而已。”吳哲搖了搖頭,他感到自己似乎牽扯到一個古怪的事件之中。

“無意經過此地?哈哈”,光柱之上的男子忽然仰頭大笑起來,仿佛吳哲的回答是世間頂頂好笑的奇聞,笑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光景才堪堪停住,繼續問道:“你可知這是何處?”

吳哲抬頭看了一下四周,淡淡的問道:“這是哪裏?”

“這裏便是曆代妖皇歸寂之所,妖皇秘典之中的小千世界,百年才得一次開啟之機,你居然說是路過,哈哈,可笑之極。”

白袍男子說完又是一陣癲狂的大笑。

吳哲頓覺無奈,他哪裏想到自己會誤打誤撞進入這妖皇秘典開啟的小千世界之中,此時那白袍男子又語帶不宵的說道:“這曆代妖皇的歸寂之所一直存在於問天殿內,百年才會開啟一次,那魅影鬼鳳一直盤身於大殿之中,晝夜不離,它實力已入真人巔峰之境,無它首允,誰能進入問天殿內?你居然說是無意來到此處,當真是愚蠢可笑。”

吳哲也不解釋,隻待那白袍男子說完之後,才淡淡的回道:“白無極與一代妖仙龜無量激鬥,我為了躲避二人鋒芒,湊巧便來到此處。”

“龜無量?若是他的話,倒有可能和鬼鳳一鬥,五百年韜光養晦,他的妖力隻怕已到了凝空幻境、歸元再生的地步,也不懼那畜生殘缺的時空法則。”白袍男子若有所悟,低頭喃喃自語。

吳哲又看了片刻,隻覺得四周一片茫然,這個小千世界廣博浩遠,簡直無窮無盡,他見那白袍男子沉吟不語,便問道:“請問這裏怎樣才能出去?”

那白袍男子聽到此話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雖然閉著,臉龐之上卻浮現出詫異的神情來。

“出去?你說你想出去?”

吳哲摸了摸鼻子,再次說道:“不錯,我想出去,現在就想走。”

白袍男子輕聲說道:“難道你不想窺視那九幽人人垂涎無比的妖皇秘典?即便你是人類,但妖皇秘典記載的都是大道至理,天地開辟之間的至高法則,你看了一樣獲益無窮。”

吳哲對此卻報以一臉苦笑:“非是我不想,而是我此刻實在有急事纏身,更何況那妖皇秘典也不知存在何處,我無心窺視。”

他此次前來九幽,便是為了相救自己的小弟,此刻涅槃宮內風起雲湧,各路強者盡皆匯聚於此,乘著此時各方勢力糾纏之時,正是最好捕捉摩訶曼陀的機會,錯過此時,無論鬥月牛侯是否能夠登上至尊之位,隻怕都難以抓住它的行蹤。

白袍男子聞聽此言,卻是將頭定定的麵向吳哲,他雖然閉著雙眼,但吳哲仍然能感到一股無形的光芒直射而來,似乎能夠洞穿他的內心世界。

“不錯,你心中氣息如常,絲毫沒有紊亂之意,而且氣血流轉如常,看來所言不虛,你不是那鬼鳳派來的敗類。”白袍男子微微點了點頭。

吳哲卻好奇的問道:“鬼鳳,不知閣下嘴中稱呼的鬼鳳是誰?”

白袍男子卻是麵色劇變,重重的一“哼”,咬牙切齒的說道:“還能有誰,便是你今日所見的那個冒牌妖皇。”

“冒牌妖皇?”吳哲神色微變,想不到九幽妖皇居然也有真假之別。

“哼,你可是不信,我告訴你,我才是當今九幽至尊,刹那妖皇白無極是也。”白袍男子語出狂然,身後收攏的一雙白色羽翼迎空招展,足有十米寬廣,一股霸道張狂的氣息更是止不住的從其身上宣泄而出。

吳哲給這股王霸之氣一衝,心神微微顫動,但他很快便調整了過來,淡然說道:“口說無憑,你如何能夠證明你才是真的九幽妖皇。”

白袍男子大喝一聲:“就憑這個!”

他雙臂一張,一個臉盆大小的青色光球便現在胸口之間,光球之中,橫亙著一片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白骨,白骨之上,光影交錯,有著無數玄奧難明的遠古咒字。

這些咒字鮮豔如血,流轉不休,出現的刹那便讓吳哲渾身血液凝滯不動,一時間,無數古怪難明的念頭便湧入腦海,幾乎要讓他頭顱撕裂開來。

就在吳哲失神的一個瞬間,忽然耳畔響起一個陰測測的低吼。

“小子,納命來吧。”

吳哲忽然又感到眼前一花,空間轉換更迭,瞬息之間,自己已經來到了一處空曠荒涼的平原之上。

大風淒淒而吹,四野靜寂蕭索,沒有任何生靈之氣,隻是這景致何其的眼熟,幾乎與千丈峰涅槃宮前的荒涼之地一摸一樣。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陣鳥鳴,吳哲抬頭望去,無數奇鳥飛禽從空中飛縱而來,其中有鳳凰、大鵬、雷鳥以及許多不知名的奇怪飛禽妖獸,而在這些妖獸之間,則是一個渾身金光萬丈的男子。

男子身穿金色鎧甲,一頭白發迎風而動,手中提了一把血紅色的長劍,麵色俊朗豐逸,就如同天神一般威風赫赫。

“吳哲,你還不納命來!”

聲音響起之時,天地之間立時便湧出一股有若實質的強大威壓,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