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哲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羅木身為羅天門大總管,城府極深,但實力並不出眾,最多也隻在四星斬魔使的境界,可眼前經過魔靈融合之後,氣勢駭人,吳哲竟再也看不出他的深淺來。

羅木緩緩走下石像的階梯,身上的的暗紅披風無風自動,身體的四周隱隱發出波紋一樣流動的黑色氣芒,紅黑二色分明的瞳孔射出電也似的精光,霸氣凜然,哪裏還有往日半分和煦的神態。

眾人經他的眼芒一掃,就像給冰原上的大風刮過一般,皮膚刺的生疼,吳哲微微皺眉,拉了拉身側的任雪等人,躬身說道:“願為羅宗主效死力,願為羅天門效忠。”

一旁幸存下來的幾人如夢初醒,紛紛出言大表忠心。

羅木這才傲然一笑,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對著魔神雕像之上的紅色人影長身一拜,大聲說道:“多謝魔主成全。”

魔像之上的紅色人影淡淡的說道:“你初登宗主之位,手下卻有不少好手,也罷,我便在送你兩位魔將,替你湊足十人之眾。”話音,剛落,通往峰頂宮殿的通道之上就現出兩個魁梧高大的人影。

那二人也不說話,直接從高大數十米的石階之上一躍而下。

“轟”

兩聲沉悶的聲音響起,眾人眼前一花,魔神雕像之下多出了兩個魁梧的男子。

這兩個男子皆是體高足有兩米開外,都是滿麵青黑之色,眼神木訥卻凶殘,左麵一個紅發垂肩,身上裹了張獸皮,手中握了一把黑色的大刀,右麵一個不是旁人,正是昨日與吳哲激鬥敗亡的大和尚,此時他精赤著上身,手中拿了一根鵝蛋粗細的黑釘長棍,氣勢比之昨日更甚。

眾人大吃一驚,想不到昨日已死的和尚又還魂複生,一個個都驚駭不已,唯有吳哲知道這其中的關竅。

“這兩個家夥舉止呆板,行動木訥,沒有半分人氣,想來定是入了那化骨煉血二池,融合成了魔靈的寄身體。”

吳哲抬頭看了一眼右麵的大和尚,哪裏還有半分昨日的神氣,木訥的就和雕塑一般,不過凶悍之氣增加了不少,胸腹之間的金色獨角虯龍也化作烏黑之色,更為猙獰。

這二人一出現,大廳之中僅餘的幾人都鴉雀無聲,尤其是除開吳哲四人之外的另幾個家夥,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而霧隱以及血鏡二宗的人馬從頭到尾都毫發無傷,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和他們無關,兩派的宗主也是神態各異,正眼都不往二人身上瞧一下。

氣氛安靜的有些嚇人,就在此時,魔神雕像之上的紅影又發出低沉的聲音:“今日魔風第三宗開壇,乃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既然如此,明日霧隱以及魔風二宗便去那極北天山所在,滅了那修羅老兒吧。”

吳哲身側的羅刹公主聽聞此言,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羅刹門位處西疆極北天山,當代門主位居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因體格壯碩,頭生雙角,因此被人稱作“修羅尊者”,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無人記得,而這“修羅尊者”恰好又是羅刹公主的父親,所以當羅天魔主說出這番話後,她心中激蕩驚駭,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在場的眾人都非庸手,當下都扭頭朝她看來,羅木更是轉過身來,兩道電也似的光芒向羅刹公主掃來。

羅刹公主頓時感到一股大力湧來,呼吸都有些不暢,羅木的眼光灼灼有神,似乎能穿進她的心裏一般,讓她慌亂不堪,話語憋在胸口,怎麽也說不出來。

“羅宗主,我兄弟四人和羅刹門有隙,今日聽大宗主一說,正中下懷,攻打極北天山之事,我等願為先鋒。”吳哲不動聲色的講羅刹公主擋在身後,朗聲說道。

羅木聽到吳哲的解釋,如炬的目光在後者身上掃了一圈,吳哲報以清澈自若的眼神,他這才作罷轉過頭去。

而被吳哲隱於身後的羅刹公主,早已冷汗濕透掌心。

西疆數萬裏,雄壯唯天山。

這句話倒並不是說西疆數萬裏廣袤之地,隻有一座天山可堪入眼,事實上西疆風景壯闊,高山眾多,大多險峻非常,隻是若論雄偉瑰麗,卻是隻有極北的天山無與倫比了。

極北天山,古來便是西疆民眾心目之中的聖地,聳入雲天的閃軀,終年白雪皚皚、煙霧繚繞的夢幻景致,都給它染上了一層神聖的光彩。更何況還有名垂天下的西疆第一大斬魔門派“羅刹門“蟄居此山之中,更添幾分傳奇風采。

風雪連天,白霧漫漫。

在天山的腳下,這兩樣物事從來都不會斷缺,大風夾雜著鵝毛般的雪花呼嘯滿天,刮在人的身上,即便穿了皮襖也能感到徹骨的寒意,人行走於白霧風雪之中,像是逆行在川流的河水中一樣,舉步維艱。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人影獸影都難得一見。

隻是今日卻有些不同。

白霧繚繞的霧氣中,現出了一大群黑色的影子,這些黑影練成一片,在狂暴的風雪中如履平地,行走自如。

“羅宗主,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便能到達天山腳下了,此次宗主出馬,定然能夠將羅刹門殺個落花流水。”人影中一個男子指著霧氣中隱隱灼灼的白色大山腴媚的說道。

此人瘦臉猴腮,一頭黃發,看上去就像個營養不良的大號山猴,隻是一身魔力卻頗為厲害,足有四星斬魔使的境界,擅長隱匿刺殺,是當日羅天山崖內僅餘的三人之一。

羅木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若隱若現的白色大山,未置可否,心中卻有著其他思量。

他近日得門主垂愛,獲得了第三宗主之位,更與魔靈融合,一身魔力突飛猛進,但人的心就如同腐蝕的沼澤一般,永遠都不會滿足,在不知不覺間,羅木的心理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羅天門有三大宗派,其中霧隱和血鏡兩宗早就存在,無論是功勳還是資曆都非羅木可以比擬的,平常也從不將羅木放在眼裏,隻是現如今,他羅木也已是一宗之主,再非往日那個唯唯諾諾,俯身作禮的大總管,今日的他已有了和另外二人平起平坐的資格。

但不知為何,羅木一想起四日前霧隱宗主望向他那古怪淡漠的眼神,心中就感到一股怒火在升騰。

“老匹夫,你還當我是往日見你就必須低頭諾首的下人麽?”

一念及此,羅木的眼神中就仿似有火焰在灼燒一般,他不能容許別人質疑他如今的威信,即便對方的實力高深莫測。

因此,他需要一個證明,一個讓所有人都承認他地位的證明。

“胡兄弟,你如何看待今日強攻羅刹門之事。”

羅木轉過身子,一雙精光暴射的眼睛盯住身側的黑發少年。

吳哲撇了撇嘴,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身後眾人臉上的神色,這才笑著說道:“羅刹門名重天下,豈是浪得虛名之輩,麾下高手眾多,以我們如今的人手,如果一味的強攻,恐怕難以得逞。我看還是讓霧隱宗當先鋒好了,我宗靜觀其變,坐收漁翁之利再好不過。”

羅木思索片刻,微微點了點頭,他是讀書人出生,吳哲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不錯,羅刹門功底深厚,一味的蠻勇隻怕未必能討到好處,霧隱的家夥們自持身份,強攻之苦差事便讓與他們。”

吳哲掃了一眼身後滿臉憂色的羅刹公主,又湊到羅木身前說道:“宗主,霧隱宗還未前來,我看趁著這個時間前去打探下羅刹門的虛實更為穩妥一些。”

眼見羅木點了點頭,吳哲又說道:“屬下不才,願和三弟前往羅刹門一探究竟。”

羅木見吳哲神情凜然,也不疑有他,便答應了下來,吳哲二話不說,拉起身後的羅刹公主便衝進了漫天風雪之中,片刻之後,身後眾人的影子都不複看見,羅刹公主這才拉了下吳哲的衣袖,小聲喏喏的說道:“謝謝你。”

吳哲心中一樂,表麵卻故作淡漠的說道:“有什麽好謝的,我不過是一淫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