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清輝落在大地的時候,天空中出現陰霾的雲朵,餘捷從寒冷中醒來,一個激靈,抖抖身上的寒霜,居然在這裏坐了一夜,活動下僵硬的四肢,也是,以後,他要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了。“小安,我走了。”說出口時,才發現聲音幹澀難聽,嘶啞地厲害。

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四肢百骸都透著酸疼,知道是感冒了,這麽冷的天,誰能忍受在戶外待一晚上,這是作死的節奏啊。不過,心情卻是從沒有過的舒暢。

上一站你終於從我眼裏消失,而我的下一站,甚至我的終點,再也看不到你。用一個逗號當成結束語,算不算,也是一種明媚的美麗?你卻始終在我心裏,生根發芽,從此與我的血脈相連,再也分不開。

醫院裏,狐狸很殷勤地陪著季大小姐,“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是回你租的地方還是回季宅?”

“我估計季大爺中午就會來逮我,這是多少年戰鬥經驗留下的後遺症。”

“我爹和我媽天天抱著我姐家的雙胞胎,想管我都沒時間。”狐狸一副“看我比你幸福多了”的眼神。

季雲漸慢吞吞地拿牙簽戳切成小塊的蘋果,很無奈地朝他皺眉。

“對了,毛茸茸懷孕了,據說是和哈士奇結合的哦。”

季雲漸驚訝地睜大了眼鏡,不可置信地盯著狐狸,“哈?這血統……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毛茸茸是什麽品種?”可憐的毛茸茸躺著也中槍,被華麗麗地嫌棄了。

“那是隻博美犬,話說你小時候不是很怕狗的嗎,是什麽改變了你呢?”說完,狐狸才意識到話說多了,可情報人員現在不在,應該沒關係吧,啊,請讓他放肆一回吧。

“小豆奶又出賣我!”季雲漸憤恨地把小塊蘋果戳了哥稀巴爛,“你還不知道小豆奶栓了條警犬天天追著我跑,快趕上劉翔跨欄的速度了,吐了哥大舌頭,汪汪汪地叫,嚇的我之後好長一段時間聽到狗的叫聲就跑。後來高中的時候,一次我們幾個女生出去玩,小豆奶過大壩的時候滑了下去,水流很急,我們都跳下去都沒把握救上來,是小豆奶家的牧羊犬直接跳了下去,很龐大的體型,托起了小豆奶,可是牧羊犬卻累死了,從此以後,小豆奶跟所有帶毛的生物都感冒了。”

狐狸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一段故事,又見她有些傷感,岔開話題道:“醫院給了我一個年後國外交流的機會,是去日本,這個時候的櫻花很漂亮,白白的一片,像雪花一樣。還有大大小小好多神社,有些建築就和西安的很相似,又融入了一些日本元素,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眼神炙熱,卻以這樣一種方式在向她暗示,讓她表明心意呢,季雲漸不由地有些怔忡,傻傻地問:“靖國神社?”

狐狸知道她的躲閃,卻按下心頭的失望,應和著她,“撲哧”一聲笑出來,“那是其中一種,就是供奉祖先呢,很多都是供奉學者和曆史上出了名的文人的。”

“哼,居然懂那麽多。”

“因為我大學之後在日本深造了三年啊。”

“哦,怪不得懂那麽多,儼然一小漢奸啊,不過日本著實不好,話說日本男人都很醜。”

“那是,我一去就鶴立雞群了,那種感覺比影視紅星還拉風呢。”

“你就吹吧。”

“北風那個吹啊,太陽那個曬啊,我去查房了,有事就叫我啊。”終究還是沒有再問出口,這有什麽關係呢,隻要他堅持,那她總有一天會接受他的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很好,一步一步來。

季二爺卻領了唐瘋子急急忙忙地趕來了,“雲雲,如果羅子軒出事的話,你要做好準備才好。”季雲漸被季二爺的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他自己的父親還能殺了他不成。

原來,羅子軒的父親羅仲生一直都是R市暗地裏的毒品交易老大,他和林英雄當年一同出道,更是視對方為兄弟。六年前林英雄在D市伏法的時候,他在英國去往意大利的路上出事,很久之後才知道林英雄的死訊,知道是餘聞遠殺了林英雄,發誓要給林英雄報仇雪恨。由於和意大利的黑手黨結怨,前幾年一直沒有實力和勢力,這幾年回國後生意慢慢有了起色,開始醞釀著找餘聞遠算賬了。

“所以說,上次旗袍展會的刺殺就是他安排的嗎?”季雲漸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讓她的傷腳受了重創的那個。

“不止這些,據線人提供的線索,就是之前影響重大的藥廠火災和前幾天的爆炸案都是他的手筆。”唐瘋子適時地補充。

“天呐,他到底要幹什麽?”季雲漸有些緊張,雙手緊緊地揪住了被單。

季二爺喊了一聲冷靜,把所有的跟她相關的事情都告訴她,“據我們推測,第一次胡同刺殺應該是你破壞了他們刺殺餘副市長的計劃,畢竟公共場合,而且國外有人很多,這樣報仇可能來得有意義一些。後來你們計劃在酒吧釣魚,原本那個手下收到的命令是給你喝下迷幻藥帶出去做成失足跌落河中的假象,後來想到你是我的侄女,毀了你的清白和名聲,輿論的壓力對我的打擊更大,才有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季雲漸聽得心裏暗暗發毛,脊背上一層層地冒冷汗,“所以後來針對我的一係列動作都是因為我擋了他們殺害餘副市長的重大機會,而且因為負責緝毒和社會治安的公安局副局長是我的親叔叔。”季雲漸咬著唇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初步的結論是這樣。”

“那為什麽沒有針對餘捷的,他的處境不是也很危險嗎?”

“或許是因為當年他深愛林小安的緣故吧,畢竟林小安是林英雄唯一的血脈。”

聽到這話,季雲漸心裏卻更加疼痛了,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和林小安有關,連她被接二連三的刺殺,結果都和林小安有擦邊的聯係,這讓她還能說什麽,說世界太小,還是緣分太深。

“你好好想想,羅子軒有沒有透露過什麽信息給你,比如他能住什麽地方啊之類的,我們找不到他,但是他不是我們案子的直接見證人,而且怕給你帶來危險,我們猜想如果林英雄能親手殺害林小安的話,怕羅子軒生命會有危險。”

“虎毒還不食子呢,這會天打雷劈的。羅子軒是很小就沒了媽媽,好像在孤兒院長到了好幾歲才被羅仲生接回家的,所以沒有親戚朋友,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英國長大。我隻知道他的生活裏隻有他和福伯,他和羅仲生的關係並不是很好,但是羅仲生一直好像都沒有告訴過他他自己的生意,是把羅子軒保護起來的,所以我想應該不會吧。”

“算了,我們現在亂猜也沒有根據,我們先回局裏,晚上我來接你回家。”季二爺拍拍她的肩,和眉頭緊皺的唐瘋子走了。

小豆奶今天被她媽媽接回來喝喜酒去了,可憐的季雲漸無聊那個無奈啊,一想到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心裏就是一頓煩躁,索性不想了,套上外套去樓下散散心。

溫馨的小飲料店,季雲漸要了一隻紅豆麵包和現打的柳橙汁,坐在窗口,看小護士扶著一個個病人慢慢地踱步,忽然看見一個穿病服的小孩子嚎啕大哭起來,身旁的護士都近不了身,哄都哄不住,隻見狐狸笑眯眯地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麽,隻見他乖乖地依偎進狐狸的懷裏,埋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聽說你受傷了,好點了嗎?”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張亦哲站在她麵前。

“嗯,沒什麽大事。”季雲漸愣了一下,微笑地回答。

“我能坐下嗎?”張亦哲亦微笑地看著她,禮貌地問她。季雲漸點點頭。

“一直沒有和你說聲對不起,好多年了,今天還是要和你說一聲,你能原諒我嗎?”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我不記得了。”季雲漸歎口氣,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她愛過恨過便足夠了,人不能一直隻盯著過去發生的事。

“我知道當年很混蛋,可是當一個人被現實的壓力壓迫地毫無喘息之力的時候,什麽風花雪月都是白扯了,我以為當我成功了我才可以給你帶來更多的幸福。回國後我四處找過你,看到你和小豆奶還是形影不離,你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無比,我知道我已經錯過了,我遠遠地看著你走過馬路,嘻嘻哈哈的樣子卻是我再也不敢企及的溫存了。”張亦哲顯然陷入了回憶中,隻是他的嘴角還洋溢著她熟悉的笑容,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有些人有些事隻要感覺在的時候,怎麽樣都是美好的,一旦沒了感覺,除非變成責任,其他已成枉然。也許,她真的需要向外麵走走,看看世界,而不是局限在這一小方天地裏,而且有一個人她覺得可以給個機會的。

“我聽說天滿宮是日本最大的神社,到時候一起去看看怎麽樣?”信息發出,她似乎能預見看信息的人溫柔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