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做曖昧,就是態度模糊不明朗,可是某人的態度很明朗好嗎。
這不,勤快的狐狸每天換著花樣的送上新鮮水果和愛心膳食,硬是買通了吃貨小豆奶,“剛出來的草莓就是好吃。”小豆奶嘖吧嘖吧地吃了大半盒。
“哪個是你認為不好吃的。”季雲漸細細地拈了一個,很淑女地咬半個,惹來小豆奶強烈的鄙視。
“新鮮的東西就是好吃,雲雲,你說是吧?”
“廢話,不然人怎麽會喜新厭舊呢?”
“就是就是,雲雲,要不你和狐狸試試看嘛,不行就換啊,總要給自己個機會嚐試新的是不?”季雲漸深刻地認識到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也是,那個她喜歡的男人,她都感覺不到他是否心裏有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他喜歡她,一味地給他機會,卻隻是換來他和別人的曖昧關係,相較於狐狸,總比不靠譜的相親對象強吧。但是他知道她和他之間的事情,她總是會不好意思。
“哎呀,有那麽難嗎?不就是個男人嗎,你糾結個毛毛啊,倒是說話啊。”小豆奶看著她拈著半顆草莓擠出了水,無奈地打斷她的思緒。
季雲漸抬頭看看她,正好病房門被敲響。
“請進。”
“雲雲,維維也在啊。”餘聞遠微笑地走進來,似乎很喜歡這兩個女孩兒,每次麵對她們,臉部線條都很柔和。
“餘伯父,你來了啊。”季雲漸坐直了,寒暄道。
“餘伯父,好久沒見你了。”小豆奶坐在沙發上,轉過身就是飲水機,立刻泡了杯水,“這裏沒茶葉,您先將就著,我出去趟啊。”她自然知道餘聞遠對季雲漸有話要說,翹著腳一蹦一蹦地走了。
“慢點,小心點。”餘聞遠笑眯眯地扶著她要門口。
“沒事沒事,我腳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勁就行。”
“餘伯父,您坐。”季雲漸躺在床上,指指沙發。
“好。你的傷口還疼嗎?恢複得怎麽樣了?”
“不礙事,這兩天就可以出院了。餘伯父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季雲漸看著他一臉的笑靨,溫暖慈祥,可是眼裏卻多了幾分勉強。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您說,我知道的一定告訴您。”
餘聞遠似乎在組織語言,片刻後才問道:“你和餘捷最近還好嗎?”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和煦地看著季雲漸。
“我想您可能誤會什麽了,我和他一直都沒有關係,以後也不會有關係的。”
“唉,他還年輕,可能會犯錯,可是你也要給他個機會是不,年輕人誰不犯錯啊?”餘聞遠笑嗬嗬的,季雲漸卻笑不出來。
餘聞遠看她沒回答,接著說:“你這孩子也是強脾氣,誰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的,為什麽不能好好的呢?”
季雲漸歎了口氣,語速緩慢地說:“不瞞您說,我是喜歡他,曾經我也認為隻要我努力,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但是事實告訴我,我隻是想象地太美好了,他的心裏從始至終隻有林小安一個人,旁人是走不進去的,既然他不喜歡我,我又何必不知好歹呢,我不是那種愛得多麽偉大的人,相反,我對愛情很自私,既然他不喜歡我,那麽我寧願找個喜歡我的人。”
餘聞遠心裏暗暗著急啊,這兒子都好久沒跟他說過話了,別說是說說心裏話了,這麽個情況,饒他在政界如何圓滑都有點棘手啊。
“你也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不好,可是之前聽他媽媽說他很開心地告訴她,他有了一個想時時刻刻見到的人,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以為好事將近了,誰知道他再也沒有提這件事。我想那個他時時刻刻想要見到的人就是你吧。”
餘聞遠還是笑眯眯地看著季雲漸,“當年林小安可是說是我把他們兩個活生生地拆散的,當年我是公安局長,她是毒梟的女兒,我的兒子就算不入政界不入軍界,也萬萬不可能和毒梟的女兒在一起。他是個一旦認準了就再也改變不了心意的孩子,為了林小安居然不惜離家出走,甚至願意和我斷絕關係。可是我怎麽能忍心看著他墮落下去。林小安來找我,那個善良的女孩子說想說服她爸爸自首,希望我可以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她太天真,當我們接到情報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林英雄垂死掙紮,竟然拿自己的親生女兒作人質。我們為了保護她都丟下了槍,哪知他喪心病狂到了極點,非但沒有放開她還開槍打中了我,林小安大叫著去奪她的槍,不曾想槍走火,她死在了自己父親的手上。”
靜靜地聽完,季雲漸不由地黯然神傷,真是個可憐的女孩子。
“我拔槍打中了林英雄,所以,後來趕來的餘捷看到了我手中的槍對著林英雄和林小安的方向,以為是我害死了林小安,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和我好好說句話。唉,說到底也是我害死的,要不是我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還試圖讓她用親情喚回林英雄。總歸是我欠林小安的,六年了,餘捷心裏也很苦。”
“那,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告訴他真相呢,還讓他一直誤會你。”
“林小安的命運已經夠淒苦了,自幼喪母,是外婆養大的,林英雄時不時地送點生活費,可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活得哪有那麽容易,餘捷本來就心疼不已,我要是告訴他林小安是死在自己父親手上的,豈不是加重了他的傷心。唉。作為一個父親,我也是自私的,想讓自己的兒子快樂一點。”餘聞遠歎了口氣,接著說:“我告訴你這些,不過是想告訴你,餘捷是個長情的人,從小我在他身邊的時間就不長,對他要求又嚴格,所以他的性格有些深沉,可是他本質很好的。”
“餘伯父,您也說了,他是個長情的人,我自認還沒有喜歡他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更何況說句難聽的,死人是能一輩子記著的,活人又怎麽爭得過死人呢,我很清楚這點,所以我不會再和他有任何關係的。那個小護士不錯,起碼很喜歡他。”
“唉,你這孩子,脾氣不像你爹像你二叔啊,真是倔,也罷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吧,畢竟水好不好喝隻有喝水人自己知道。”
病房外的餘捷僵直地一直保持了一個要敲門的姿勢,他本來是鬱悶了很多天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唐瘋子給他支招多獻殷勤,他顛顛兒地來了,沒想到聽到這樣一席話。
竟然是自己一直偏激地認定父親就是害死小安的人而內疚而糾結,他放不下小安,也接受不了自己的父親害死了他最愛的人,原來是自己從來沒有好好跟父親談過話,讓誤會延續了六年。卻在聽到季雲漸說她爭不過一個死人更加懶得去爭,與其和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不如選一個愛自己的話時心更加痛了。一直以來都是他硬生生地把她推開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掉的,聽到房內的動靜,就慌不擇路地跑了,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
華燈初上,車輛來來往往,每個人都在急急忙忙地趕路。汽車刹車聲、鳴笛聲不絕如縷。餘捷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往哪裏去,站在十字路口,竟有無處可去的樣子。對,他要去告訴小安,隻有和她靜靜地說話時,他的心才會變得分外寧靜,他慢慢地走,山上的陵園隻有風刮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和北風肆虐的聲音。
餘捷靜靜地坐在林小安的墓碑前,伸手撫摸她的遺照,想起她一襲白裙在漫天櫻花樹下纖弱而輕盈的背影。想起無數次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實驗室外等著他下課,她從不多說話,可是笑起來很美很美。
冬夜的風似乎又多了幾分冷峻,不像往日的龍吟虎嘯,是一滾一滾的,沉重地砸在人身上。夜晚的墓園黑漆漆的,餘捷抱緊了雙臂靠在墓碑上,輕輕地說:“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傻,什麽事情都弄的一團糟,和爸爸的關係那麽差,甚至都沒有陪他好好過個生日,季雲漸也不喜歡我了,加上關宜彤……我又做錯了事,是不是你也討厭我了。
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可笑,認準了我說的事實,就容不得別人的辯解,以前你是不是也被我弄生氣過,我現在給你賠不是了,我的偏執害我錯過了很多事了,小安,你說季雲漸還能原諒我嗎,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我早就愛上她了,隻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的心裏隻有你,沒有人能夠走進,她朝著狐狸笑,任狐狸把她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好嫉妒。可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我喜歡她,我已經吝嗇到連這句話都不曾說出口了。
小安,這次我真的要把你放下了,你放心,我會把你裝在我心底,記著你的美,記著你的好。我要告訴季雲漸我喜歡她,不管她還喜不喜歡我,我都要告訴她。”
樹影斑駁,隻有遠處昏黃的一盞路燈,影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