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季雲漸打車去了上次羅子軒帶她去過的郊區別墅。
冬天最不能讓人忍受的就是呼嘯的大風,像是要把你的皮膚肌理都要灌進寒冷一般。季雲漸拉拉藍格子圍巾,手插在衣兜裏。
常青樹靜靜地立在寒風中,古樸的別墅靜悄悄的,季雲漸按響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才見福伯小心翼翼地開門,看到她,目光沒來由地閃爍了一下。
季雲漸疑惑地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打扮,一切正常啊。
“福伯,羅子軒在家嗎?大中的同事說好多天沒看到他了,電話也關機,我來看看他。”季雲漸微笑地上前,大方地任由他打量。
福伯看到她,卻是糾結到了極點,羅子軒昨晚剛挨了打,昨天隱隱約約地聽到當家人提到了季雲漸,這要是惹惱了當家人可怎麽辦!可是,少爺明明向著她,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從小沒了母親,隻有這個女孩子不嫌棄他的性取向,把他當作好朋友,哎……現在家裏沒人,應該沒關係吧。
季雲漸看著麵色換了好幾十種的福伯,殊不知他此刻內心的掙紮,“福伯,是不是他少爺脾氣又犯了,還是他生病了?”
“嗬嗬,沒事沒事,你來了就好了,這就帶你去見他。”福伯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樣,眉宇間一片毅然。
季雲漸心裏閃過一絲不安,腳步卻穩穩地跟了上去。
寬大的床上,羅子軒正趴著玩遊戲。
“少爺,季小姐來了。”福伯走近喚了一聲。
羅子軒握著遙控器的手一頓,“你怎麽把她帶來了,完了完了。”
“怎麽了?你天天躲在家幹嘛呢,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不食人間煙火啊。”季雲漸走在後麵,施施然走上前去。
怎麽就入了虎穴了,怎麽那麽傻啊。羅子軒急得從床上跳下來,卻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噝”,眉一皺,一腳踩在地上,一腳落在床上,硬生生地停住了動作。
季雲漸驚訝地看著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有舊的,也有新添了,上麵還留著鮮紅的顏色,“你身上怎麽回事?怎麽那麽多傷啊?”她一直把他看作弟弟,還怪他在她住院的時候連個電話都沒有,“你到底怎麽弄的啊?”季雲漸的聲音不由地尖銳起來。
羅子軒已經沒功夫解釋了,艱難地扯過襯衫搭在身上,“福伯,他不在家吧?”嚴肅的口吻,是季雲漸從來沒有見識過的。
“老爺一大早就和助理一起出去了,家裏沒人,不過隔壁別墅的人好像在。”
季雲漸看他著急的樣子,也不好多問,幫著他套衣服,他的肩上的刺青,好像在哪裏見過,很熟悉。
“好,福伯,你幫我準備車,要快,別聲張。”又轉頭對季雲漸說:“我現在沒工夫和你細說,隻是這裏很危險,必須馬上離開,我送你出去,你快打電話給你的警察朋友,接應你,這裏以後千萬不能再來了。季雲漸?”
聽到羅子軒鄭重地叫她名字,下意識地點點頭,想著他站在背後又看不到,歎口氣說了聲“好”。
季雲漸心裏毛毛的,他拽著她的手,手心裏也是濕漉漉一片。
汽車門拉上的時候,季雲漸看到了側麵衝出來的幾個黑衣男子,疑惑地看著他,“怎麽回事啊?他們是誰?”
“季雲漸,有些話我還不能告訴你,你隻要記住:我不會害你,一會兒到人多的地方,如果追上來你就往人群裏跑。這幾天不要單獨外出,最好不好出門。”羅子軒看著季雲漸的眼睛,嚴肅地一一交待。
季雲漸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還有點恍惚羅子軒的正經。忽然想起來,唐瘋子說過的一個報警電話,心裏有種強烈的感覺,但是想到他滿身的傷痕,季雲漸咬著嘴唇衝他點點頭。
“少爺,停下。”黑衣男子追上來,猛拍著車窗,深沉的眼裏迸射出一種決然,季雲漸不由地有些害怕。
羅子軒看也不看一眼,猛踩油門,巨大的衝力讓季雲漸身體往前一震,險些撞上了前窗。
“坐穩了,後麵的車速會更快。”
季雲漸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大腦裏零零碎碎的混沌一片,後視鏡裏出現了三輛黑色轎車,緊追不舍。
羅子軒英俊的眉眼都糾結在一起,手上毫不放鬆,方向盤沿著順時針、逆時針不停地旋轉。
“不行了,你身上的傷口都會裂開的,把我放下去,我能跑。”
“別傻了,能拖延就拖延。”
才一刹那的時間,三輛黑色轎車就從三個方向圍著了他們,大有甕中捉鱉的意思,握著手機的手默默地冒汗。
從車上下來清一色黑衣黑褲的男子,“少爺,請下車,不要逼我們出手。”
車內的兩人靜靜地坐著,季雲漸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隻有起伏的胸膛暗示了他們此刻的緊張。
“少爺,請下車。”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把住了車門,話裏透出威脅之意。
“我下,你走。”羅子軒向季雲漸做了一個唇形,然後恢複了一貫痞痞的腔調,慢慢悠悠地打開車門。
季雲漸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從這一眾黑衣男子中逃脫,心裏盤算著有幾分勝算。
隻見羅子軒踢上了絡腮胡子的腿,趁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刻,踹倒了身上的兩個男子。
“快走。”羅子軒吃力地喊著,季雲漸不敢遲疑,既然是少爺,總歸不會有生命危險。一踩油門,生生從圍住車子的黑衣男子身邊擦過。
“留下一個送少爺回去,其他的上車,追。”
後視鏡裏,羅子軒纏著稍顯瘦小的男子,吃力地朝她笑笑。
一路風馳電掣,七彎八拐,索性郊區的車都不多。季雲漸緊張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的車技不好,硬是靠著快速和敏捷拐出了郊區,朝著公安局的路上趕。
可是,“砰”地一聲,身後的車撞上來。愣神的間隙,身後的車已經橫在了前麵。三輛車呈夾角之勢,把她圍在了當中。
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啊,現在這次是避免不了了,打架嘛,活動活動筋骨也好。起碼不會死得太難看。文天祥爺爺不是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嘛。
這樣想著,季雲漸從容地從車上下來,達芙妮的皮靴踩在水泥地上,鎮定地望著為首的絡腮胡子。
“我想知道為什麽,我到底哪裏有那麽大的魅力,讓你們這樣窮追不舍。”
“告訴你也無妨,因為你是季中祁的侄女。”絡腮胡子不屑地看著她。
好吧,典型的江湖恩怨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時候不是應該出現一個武力高強的帥哥嗎,手持長劍,如雪的頭發不羈地飛揚,共同譜一曲完美的江湖戀歌嗎。算了,留著小命回家揪掉季二爺的耳朵吧,給她照了這麽大的麻煩。
“那別墅是怎麽回事?是誰要置我於死地?”
“你的問題太多了。”
“那好,我問最後一個,前段時間胡同追殺我的是你們的人嗎?”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今天你還逃得掉嗎?”絡腮胡子甩甩脖子,手指關節捏得“咯咯咯”響,“再拖延時間也沒用。”
說時遲,那時快,季雲漸回神的時候,一個狠厲的勾拳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然後,又上演了一場華麗的戰鬥。
季雲漸抹掉嘴角的一絲血跡,看著被她踹倒在地的絡腮胡子,季雲漸不由地慶幸,還好他們紳士了一把,沒有一群人全上,不然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可是她高估了殺手的素質,下一秒,黑壓壓的氣場向她砸來。
肩膀上一痛,逼得季雲漸後退了幾步,才慢慢穩住身形,暗暗喘氣調整氣息,“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好歹也是大老爺們,就這麽群攻一個弱女子不怕遭人笑話嗎?”季雲漸沒有像現在一樣期盼唐瘋子快點到來啊,眼裏盡是戲謔,鄙視地看著圍在麵前的清一色黑西裝。
“你還是弱女子,少裝。”絡腮胡子大笑起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姐姐就裝淑女,不行啊,一定要把你們都抓起來浸豬籠,季雲漸倔強地看著他們,心裏已經想好了虐待他們的招數。
“跟我們走吧,你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且你的功夫沒學到家,不夠火候。”光頭男人奸笑著向她走來。
“啊呸,還沒到最後呢!”漸漸地平複氣息,心裏卻把唐瘋子罵了個狗血臨頭,一切為了人民的人民警察是在和烏龜賽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