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季雲漸莫名其妙地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夢見她和張亦哲在皚皚白雪中追逐,她惡作劇地把雪放在他的衣服裏,看他反應過來就大笑著跑開,眼看就要追上來了就賴在雪地裏裝腳疼,結果在他蹲下的時候一揚手,抓起雪地裏的雪就往他身上扔。
夢境一轉,是在雷陣雨的午後,她濕漉漉地頂著雨往寢室跑,卻看到張亦哲殷勤地幫女生拿著包,給她打傘,生怕把她淋濕了,絲毫都沒有看見傘下分不清雨水還是淚水的她。
再一轉,大街上她被摩托車撞倒在地,撞他的人卻是餘捷,但是他卻不認識她,而且沒有下來查看她的傷勢就揚長而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淩晨三點多,腦子裏卻還清晰地記得那種想叫叫不出聲的痛苦,想走走不掉的無奈,外麵在下雨,打在玻璃上奏出黎明的樂章,晃了晃混沌的大腦,翻個身繼續睡覺。
卻怎麽也無法入眠,自從張亦哲走了以後,多少時間沒有夢到他了。可笑,為自己感到可悲,難道還要再陷進去一次,再被無情地扔掉才甘心嗎?翻個身繼續睡覺。
接到餘捷電話的時候,季雲漸剛回到自己住的小區,自從餘捷在醫院當著很多人的麵說這輩子不會喜歡季雲漸之後,兩人都很尷尬,漸漸地沒有多聯係,直到季雲漸幫他解決了路邊小孩子撞上來假冒的家長上來訛詐錢財之後,兩人關係慢慢走向正軌。
從路口進去,是一條長長的胡同,腳下的青石路與季雲漸的小高跟摩擦,發出“格達格達”的響聲,曆經歲月洗禮,愈發沉厚。
季雲漸走在前麵,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拉拉餘捷的衣袖,“就是這裏,走吧,我請你吃好東西。”
小店裝潢很複古,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柱和黑木桌椅無不顯示著它的沉靜。
找了個靠裏的位子坐下,季雲漸興高采烈地望著他,“他家的茄汁麵、山藥羹和紅豆盅很有名的,你要吃什麽呀?”
餘捷看她興奮地兩眼發光,被她的情緒感染,“那就點你說的吧。”
“嘿嘿,我會保證你還會來第二次的。”
“這位小姐是老顧客了吧,這都是我們店的招牌,請稍等,馬上就好。”
“謝謝。”季雲漸望著養眼的服務員,低頭對餘捷笑眯眯地道,“我讀大學的時候一有空就來這裏吃飯,那時候就很有名了,高峰期的時候還要排隊的。”
餘捷接過服務員送上的茶水,優雅地為她斟茶,“那麽喜歡吃,怎麽不見你長胖呢,幹吃不胖型的?”
季雲漸撇撇嘴,故作生氣,“餘醫生,有沒有人跟你說不要跟女生說身材和年齡,很打擊人的,不過,嘿嘿,我骨架小,看不出來胖。這個城市有好吃的地方就有我的腳印,以後你要是想吃什麽了就告訴我,我帶你去啊。”
“好。”求之不得,餘捷在心裏加了一句。
大大的一碗茄汁麵裏濃稠的番茄汁,紅彤彤的,透著沁人的番茄香,幾片綠油油的青菜盛在紅湯裏,細碎的香蔥,幾塊牛肉看上去也是異常的可口。
麵的勁道十足,真的很好吃,第一次吃到這麽有特色的麵,感覺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餘捷抬頭,就看到季雲漸雙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眼角眉梢滿是笑意。餘捷下意識地拿紙巾去擦臉。
“餘捷,我要是以前不認識你的話,我肯定會以為你好久沒有吃飯了。”
“真的很不錯,你快吃啊。”
“我是看你的樣子太有意思了,想吃又舍不得吃,有喜感,哎呀,你不要敲我腦袋。”
山藥羹爛得稠,軟得滑,排骨肉也很嫩;紅豆盅熬得很濃很香甜。兩人都吃撐了,結賬的時候還是被餘捷搶了先。
“酒足飯飽,什麽煩惱都沒有了,餘捷,我今天吃太多了,我明天要是肚子圓鼓鼓的怎麽辦啊?”
“沒事,一會兒繞著小區跑十圈你就瘦了。”
“對哦,你是醫生,你有沒有研究過有效的減肥方法啊?”
“傻姑娘,可別真去跑啊,沒有有效的減肥方法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少吃多餐,多運動,多吃水果,葷素搭配……”
“可是我吃飽了就想睡覺,醒來了就會餓,怎麽辦啊,那我豈不是要胖死了。”……
天空中殘留著幾顆黯淡的星星,注視著路上同行的一男一女。
餘捷發現每次和她在一起,都會被她的快樂感染,讓人很溫暖很舒心,路燈下她從不好好走路,硬是雙手背在後麵,倒退著走。
那個悶騷的男人也會這麽多話的呢,山藥羹上來的時候,他默默地把排骨都挑掉她的碗裏,一直微笑著聽她講話……笑容抑製不住地從季雲漸嘴角漾開,我們一直尋找的,卻是自己原本早已擁有的;我們總是東張西望,唯獨漏了自己想要的,這或許就是我們至今難以如願以償的原因。漸漸地進入睡眠……
小豆奶讓季雲漸幫忙收拾些衣服,準備回家常住幾天,季雲漸一個人優哉遊哉地一個人住在租的小公寓裏。
晚上餘捷下班,告訴季雲漸樓下超市旁新開了一家米線店,生意挺不錯的樣子,季雲漸也不想做飯了,伸伸懶腰,換了鞋子就和他一起下樓。
剛走近新開的過橋米線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鼻而來,立刻勾起了季雲漸的食欲,拉著餘捷就進去找地方坐。
“他家以後生意一定很好,聞著就有胃口。”季雲漸環顧四周,已經過了飯點,人不是很多,但是食物濃鬱的香味還是讓季雲漸不停地吸鼻子。
不一會兒,米線就端了上來,香噴噴的雞湯、綠油油的青菜、油光光的火腿腸、水滑滑的肉片、紅彤彤的西紅柿。嗚嗚,季雲漸真的hold不住了,怎麽可以那麽好聞呢。
餘捷被季雲漸盯著他碗吸鼻子的幼稚樣給逗樂了,把碗推到她麵前,“要不要先來點。”季雲漸點了一個店裏最複雜的樣式,眼睜睜地看著餘捷左手勺子右手筷子吃得噴香。
“嗚嗚,不要,我是經得起誘惑的人。”看來點了二兩米線是個錯誤啊,明顯感覺不夠吃呢。
“要不要再來一碗?”看季雲漸埋頭的樣子,讓人倍有食欲,拿筷子又有種從容的優雅,餘捷看著她笑。
季雲漸吃得噴香,回過神來唾棄自己一副千年沒有吃過的樣子,搖搖頭,咽下最後一口,“唔,delicious!”
餘捷“撲哧”一聲笑了,“雲雲,你現在好像外國人第一次吃到中國美食,舌頭往嘴唇上一轉,直呼nice。”
“啊,餘捷,你笑話我。”季雲漸鼓起眼睛瞪著他,“壞醫生。”
哪知餘捷微笑地遞過來一片紙巾擦擦她的嘴唇,“我能說季大小姐,臉上有有湯漬嗎。”眼底都是笑意。
瞬間,季雲漸感覺自己的臉紅得估計快趕上煮熟的龍蝦了。煩醫生,那麽悶騷的煩醫生,現在已經完全顛覆了原本的形象了,有木有!
“餘捷,有沒有人說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呐?”季雲漸兩臂張開,走在花壇沿上。
“沒有吧,”餘捷貌似很認真地想了想,“不過大家都說我平時的樣子就很有氣質。”
“啊,餘捷,你真自戀。”季雲漸像是聽到了一個幽默笑話,“你知道嗎?你就是典型的悶騷男。哈哈。”說完就跳下花壇沿跑了。
淡淡的月光灑下點點清輝,麵前的男子滿臉的溫柔,還有一絲似乎可以稱之為“寵溺”的韻味。
第二天是季雲漸的26歲生日,母後還想安排相親來著,被英明的季大爺攔住了,讓他們年輕人自己玩去。
晚上,一大幫人在飯店裏胡吃海喝。小豆奶坐在輪椅上很矜持地做起了小媳婦狀,和唐瘋子如膠似漆,對季雲漸的求助視而不見。
可憐的大壽星被方旭陽和汪璿變著法的灌酒,無奈她是出了名的酒量大,再扮淒苦狀也沒人買賬。
“雲漸,下次你見誰不爽就紅的、白的、啤的輪番撂桌上,一拍桌子,我幹你隨意,直接喝死他。”汪璿重重地一拍季雲漸的肩,撂上一瓶紅的。
“你現在不就是這麽對我的嗎?”
“原來你還挺清醒啊,那繼續來。”
眾人哄堂大笑,季大小姐就這麽華麗麗地被調戲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餘捷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正好被背對著他的季雲漸的高跟鞋踩在腳背上。
疼得倒抽涼氣,無奈季雲漸已經喝高了,一點自覺性都沒有,轉過頭來傻兮兮地朝他笑。
明眸皓齒,瞬間亮了他的心房。
“來晚了罰酒罰酒。”羅子軒一喊,眾人立刻附和,好歹是把熱情從壽星身上移開了。
小豆奶和唐瘋子正濃情蜜意地神情對唱,也被吸引過來,二話不說讓遲到的人硬生生地喝下了一瓶又一瓶。
“唔,三瓶不夠,我都喝了那麽多了,怎麽能比我少啊。”暈暈乎乎的季雲漸靠在羅子軒身上,一點都沒意識到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從她身上轉移了。
一句話立刻激起了眾人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