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漸聽到動靜,拎著鍋鏟就跑出來,“啊……”頓時風雲為之變色。
狐狸立刻認命地捂上耳朵。
片刻後,意料之中的慘叫沒有響起,狐狸疑惑地張開一隻眼,看到季雲漸萬分溫柔地摸摸狗腦袋,“毛茸茸,你怎麽這麽調皮,那是我的新衣服啊。怪不得嬸嬸老說寵物和孩子都一個樣,還是不養比較好,我要在小豆奶回來之前給你找個家了。”
“魔症了?”狐狸拍拍季雲漸腦袋。
季雲漸“嗖”的一記眼神殺過來,狐狸怏怏討好,“拎去我家吧,我媽養了隻威震天,正好湊一對。”
季雲漸對小貓小狗的極是鍾愛,還想照顧幾天,聽狐狸一說倒是個好去處,怎奈毛茸茸像聽的懂似的一點麵子都不給地立刻撲在了狐狸懷裏做小鳥依人狀。
憤恨地看著一人一狗,吃完飯一句話沒說就把他們趕了出去。
晚上和羅子軒在QQ上聊天。
“你和那冰山醫生怎麽樣了?有戲嗎?”看起來這孩子的中文水平越來越好了,季雲漸對自己的教學水平很是欣慰。
“唱戲的人已經下台了。”季雲漸發了一張哭臉過去。
“什麽意思?”
“沒有希望,沒有可能,沒有升值空間。”
“要不我去勾搭他試試,說不定是個同誌。”其實小受同誌已經垂涎很久了。
能想象到羅子軒一臉戲謔的臭模樣,季雲漸恨得牙癢癢地,“去死,他女朋友死了,其他的人對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這意思,你的,明白?”
“真是變態,要我說直接捆了浸豬籠算了,你得不到的別人也得不到,這樣好不好!”
跟智商為負值的人果然無法進行正常的人類交流,“廢柴,去洗澡了,明天早上來接我。還有明天脫下你的格子褲子,別穿得不倫不類的。”
“囉嗦。”發過來蒙娜麗莎滿臉胡茬的圖片,季雲漸哭笑不得。
徹底收拾了一下毛茸茸留下的痕跡,直到恢複如初才腰酸背疼地去洗澡,騙了狐狸去收養小狗,不用她每天記掛毛茸茸的日常起居加飲食,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餘捷正萬分糾結地一個手洗澡,白紗布還未摘下,不敢打濕,想起那個聽聞火化工就嘔吐的傻姑娘心裏就不禁一陣悸動,他們這群醫生的手還給死人解剖過呢。
出浴室時,手機一直在震動,是媽媽的電話,好久沒有聯係了呢,餘捷按下接聽鍵。
“兒子,我們到R市了。”餘母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說。
餘捷很是吃驚,“什麽時候?”
“今天啊。”
“怎麽沒提前和我說一聲?”
“給你個驚喜啊,明天到家裏來吃飯,我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你了。”
“好,我明天下班回去。那這次是在這邊定下來還是過段時間再回去?”
“你爸調任R市副市長了,本來想明天再告訴你的。不然我去你家住兩天怎麽樣?”
“別的,還是我回去吧。”
“你就這樣明顯地嫌棄你老媽!對了,上次相親的姑娘怎麽樣啊,你都沒跟我說說。”
是那個笑起來就眯著眼睛的傻姑娘呢,她現在應該已經討厭他了吧,真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太小還是相遇的人太巧,明明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居然會相親碰到一起。
“喂,兒子,你在聽嗎?”
“在,在。”餘捷回過神來,“我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一個人進入我的生活,不管是誰都再說吧。”
“我還等著抱孫子呢,早點啊,別等到我們都走不動路的時候你再說你要定下來了。”
夜風習習,吹不散心頭不具名的煩躁。
曾經認定的那個人六年前就離開了他,從此再優秀的女子又怎樣,都比不上他心中初見她時櫻花樹下一襲白裙的她,她笑著向他走來,整個天地都為她絢麗。隻是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天涯海角他都願意和她一起。
她是個安靜的女孩子,話不多,嘴角從來都掛著淡淡的笑容,靜靜地畫畫,靜靜地在實驗室外麵等他,靜靜地被他牽著滿校園地走。
學醫生涯都是及其枯燥的,除了上課就是實驗室,他慶幸他的身邊一直都有她,淡淡的櫻花香靜靜地陪著他,隻要在她身邊,煩躁的心情都會得到釋放。
那時候他就想這雙手一定要一直牽下去,等到櫻花盛開的時節,他握著她的手說:我願意。是啊,他什麽都願意。但是她的願意卻脫離了他的人生。等他收到信息趕到出事點的時候,她已倒在殷紅的血泊中。
他愛她也恨她,怎麽能就這麽扔下他一個人,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從此他的生活又隻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了她的生活還有什麽意義,櫻花似乎都在嘲笑他的可憐。
他帶她回家,他的父母都還算開明,對她很友好。她淡淡地微笑,卻很是局促,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第二天父親再叫他回家時,他迷惘了:你必須馬上和她斷絕聯係,我的兒子不能和毒梟的女兒在一起。
他不信,高潔素雅的她在學校裏也是安靜而不出眾,怎麽會和黑社會混為一談,她對她的家庭從來都守口如瓶,以為是還沒有到讓他知道的時候,他就先帶她回家,間接地給她承諾。沒想到她卻是D市最大毒品交易集團老大的女兒。他的父親是公安局長,上天給他開了多大的玩笑,他愣了,春天的風硬是吹得他心頭一陣寒冷。
他一路跑回去,他想聽聽她說這是假的,想聽聽她的解釋。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多說,那一次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吵架。她隻是淡淡的流眼淚,什麽都不說。他憤怒了,質問她為什麽騙他,還是從一開始就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刻意瞞著他的。
她一直默默地流淚,使得他更加生氣。他搖著她的肩膀,讓她說句話。她隻是咬著嘴唇說:對不起。
再沒有多餘的話說,他轉身就走。那一次似乎是和自己鬧別扭似的,學會了抽煙、喝酒。靜下心來的時候他想通了,她的出身不是她的錯,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她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隻要她是她,他便絕不會放手。
當下就回去匆匆洗個臉,換身幹淨的衣服,去找她時卻再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室友告知她請假回家了。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家住哪裏,輾轉得知後,終於在R市的郊區看到了她瘦削的背影。
他叫她,他看到她的身影一頓,卻沒有回頭。他急忙跑上去,緊緊地抱著她。她卻狠狠地推開他,讓他走。至今他都忘不了她噙滿淚水的眼睛裏滿是憂鬱和無奈。
他沒有放手,依舊緊緊地抱著她。告訴她他的思念和不舍,告訴她他的決心和真心。終於她改口了,說:我過幾天就回去了,我回去再去找你,你在這裏不方便。
他傻傻地聽她話,一個人回到D市,她也如約每天和他打很久的電話,告訴他她媽媽忌日,她馬上就回去了。
他心疼她小小年紀就失去的母親,發誓以後會對她更好。但是上天沒有給他機會。等到他再見到她時,卻是她的最後一麵。
嗬,多大的玩笑啊,多天真的笑話啊。她走了,沒有給他留下最後一句話,帶走了他的心也帶走了他這輩子唯一的愛。從此他選擇留在R市,在她生長的地方,希望能離她更近一點。他的願望如此渺小,卻隻能扼腕歎息,夜夜噩夢,難以入睡。
他與父親就像是水火不容的兩個星球,在老媽的斡旋下才保持了這些年的平淡相處。可是直到今天,他都不敢相信小安是死在他父親手上的,但是他的槍口牢牢地對準了她的胸膛。
現在他又升任R市副市長了,他沒有勇氣去告訴小安這個消息,那個善良的女孩子這一輩子已經太苦太苦。他恨他,可是又沒有立場去恨。她的父親是匪是賊,他是官是兵,必須要將他繩之以法。但是她呢,她是無辜的呀,為什麽到最後所有的錯都加諸在她身上。
後來,他選擇遠遠地逃離了D市,考研、出國深造。可是一個人的生活再也沒有斑斕色彩,漫漫長夜時,心裏空蕩蕩的,麻木地不知道明天在哪裏。他對未來很迷茫,亦是找不到衝破這片迷霧森林的出口,渾渾噩噩地耗費光陰。如今,他的父親又在這裏工作了,他該如何麵對。
季雲漸在台燈下備課,小豆奶的電話不依不饒地打斷她的思維。
“給你十秒鍾時間陳述。”季雲漸咬牙切齒地磨著鼠標墊兒。
“雲雲,我出名了。”小豆奶壓根沒接她的話茬,興致勃勃地和她分享。
“怎麽了?在醫院碰到記者,采訪你了,你成為最美小豆奶了。”
“沒好話,告訴你哦,今天你走後餘副市長來慰問我了,是新上任的,之前是劉伯伯和其他幾個公安局的副局長來看過我的,還有什麽什麽辦公室的主任,什麽什麽書記。你說我現在去寫個我的《我的銀行曆險記》,會不會一炮而紅啊。”
“你個豬,天都黑了還做白日夢。你還不如直接把你的照片發到網上呢,立馬社會各界的都來看望你。正經的,不會是作秀吧?記者沒有吧?”
“沒有,今天就兩個人,還有一個是助手,給了我一麵紅豔豔的五星紅旗,從此,姐姐就是三八紅旗手了。”
季雲漸從小到大最受不了的就是小豆奶的花癡勁兒,“淡定淡定,別花癡了,讓唐瘋子小心防範記者哦,別到時候弄個什麽曝光的,咱還是低調做人吧。”
“嗯嗯,我知道,就是現在要滿足一下我強烈的虛榮心嘛。晚上睡覺把門都鎖好,明天早點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