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孫燕姿《遇見》
季雲漸是個沒有大誌向的女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用呂維維的話說就是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懶鬼,季雲漸很是讚同。
溫涼雨季,細數打在窗戶上的雨滴,此刻她正無聊地把手機放在膝蓋上,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咵咵”地切西瓜,怎奈右手打著吊瓶,不能幫上忙。
正玩得起勁,“啪”的一聲,手機華麗麗地躍過一個完美的弧度,躺在大理石地板上。還好沒有支離破碎,季雲漸還是很心疼啊。
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麵前,彎腰撿起手機,這是一雙怎樣的手呢,潔白的手背,幹淨的手指,骨節分明,卻缺失了細膩的光澤。
季雲漸愣愣地抬頭,然後淩亂了,一雙如深藍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透著疏離和冷峻,五官棱角分明,濃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挑,皮膚白皙,身材頎長,幹淨得仿佛是一泓清泉,又似是清冷黎明中的一株水仙,是各種氣質的混合吧,又獨立地加了幾分空靈和俊逸。
生的一副好皮相啊,純白的白大褂,一塵不染。不知怎麽地想起詩經中那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就算麵對當年張亦哲,季雲漸也隻是評價為英俊瀟灑,眼前的男人絕了,讓天朝的男演員們情何以堪。
彎腰的時候,季雲漸眼尖地看到他胸前掛的牌子——餘捷,普外科,主治醫師。
帥哥醫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把手機遞過來。手指相觸,如同電流貫徹全身,季雲漸急忙抓住手機,收回手,禮貌地道謝,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耳朵發燙發紅了。
帥哥醫生依舊是淡淡的表情,隨即卻發現他的眉頭不讚同似的緊蹙。季雲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是呂維維和唐少峰早上送她來時買的大袋零食。
難道帥哥醫生喜歡?就在季雲漸想開口說想吃就拿去的時候,聽到帥哥醫生淡淡的開口,“扁桃體發炎怎麽還吃這種東西,多喝點白開水。”聲音有些冷冽,就像是北方冬天化雪的淙淙聲。
“我還沒有吃啊,隻是放在那裏。”季雲漸弱弱地開口,眼睛偷偷地瞄著他,很想知道這麽驚豔的外表下,為何沒有一顆溫柔的心呢。“為了,醫生,你怎麽知道我扁桃體發炎啊?”
帥哥醫生簡單地指了指她吊瓶邊上的病例報告,“嗓子不好就不要多說話,吃點清淡的東西。”
真是個冰山美男,多說幾句話會怎樣啊,季雲漸鬱悶地暗暗翻白眼。
然後就看到帥哥醫生坐在她身邊的藤椅上,淡淡地看著電視機裏老掉牙的愛情影片。
清早的醫院,病人還不是很多,來往的護士也寥寥無幾。季雲漸很自然地把頭偏向餘捷,“餘醫生,你不用上班嗎?”
餘捷略略掃了她一眼,“我早來的,八點有個手術,我想靜一下。”
“哦。”可是,帥哥醫生你要靜心不應該是去公園啊小河邊的麽,這濃鬱的消毒水味道能讓你靜下心來嗎,季雲漸暗暗地在心裏說道。
“喂,你的手,別動。”當即,商捷轉身,靠近她,抬手旋緊開關。
季雲漸緊張地看被針紮著的右手,滴管內已經留下了一段空氣,不再滴落,殷紅的血液順著管子往外流。
“唔,好像腫了。”季雲漸白嫩的爪子上已經腫起了一個小饅頭似的包。
“別動。”商捷再次提醒,低沉的聲音讓季雲漸一下子就乖乖住了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受苦受難的右手。
隻見帥哥醫生輕輕地一點一點掀掉綁在手上的白色膠布和創可貼,“我要拔了。”男生特有的氣息緊緊地充斥在她周圍,季雲漸不由地摸摸默默發燙的臉。
帥哥掃了她一眼,季雲漸點點頭,隨即苦著臉,眯起眼睛隻留一條縫偷偷地看著,然後在她眉頭還沒有緊皺的時候,“茲”地一聲針頭已經拔出。
帥哥醫生一手緊緊地按著手背,一把把針頭插進吊瓶的橡皮塞。
“來,按住,用力,不然血會流出來。”溫暖大拇指有力地按在她的手背上,季雲漸很花癡地想:今天為了這帥哥,生病也值了。
伸出大拇指接替帥哥醫生的手指,微微相觸,帥哥醫生直接按住她的手緊緊地按在針眼處,“就這麽按,按住了。”季雲漸點點頭。
“等我一會兒,我去拿橡皮管和酒精棉。”快步走開,留給她一個周正的背影。還好姐姐定力好,沒有被帥哥迷失心智,季雲漸暗暗自喜。
清晨的晨輝灑下來,讓他的周身似乎都沐浴在金色之中。季雲漸不由微微失神。天呐,這是什麽世道啊,一個男子長成這樣,這讓身為女性的她情何以堪啊!
“左手稍稍握拳平抬起來。”連聲音都那麽有磁性。
隻見帥哥在她左手手腕綁住,蹲在她跟前,輕輕地拍打她的手背,然後越來越重。
季雲漸眉頭緊皺,心裏大喊,“疼啊,極品醫生,你就不能溫柔點嗎?”隻是因為季雲漸的血管實在是細得可憐。
慢慢的,青筋漸漸鼓起,一瞬間,季雲漸咬著牙把頭偏向一邊。
似乎是收到帥哥醫生的淡淡目光,季雲漸睜開眼睛,餘捷正一邊按住針頭一邊調節上頭的開關,殷紅的鮮血慢慢流出,逐漸變淡,緊接著抽掉她手腕上的橡皮管。重新貼上創可貼和白色膠帶。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左手放在膝蓋上,“這樣痛不痛,痛就慢點。”深邃的目光投在她臉上,季雲漸毫不遲疑地搖搖頭,然後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謝謝你啊。我叫季雲漸,今天很高興認識你。”
“不客氣。這是我的職責。餘捷,住院部的。”
一句話把季雲漸心裏正默默浮起的粉紅泡泡碎得哪裏都是。
季雲漸微微點頭,任由帥哥醫生幫她按著右手的針眼處。
溫暖的陽光把輸液室照得越來越亮,“餘醫生,劉主任找你……”中年女護士的聲音,餘捷衝季雲漸點點頭,“我先走了,別亂動了,有事喊護士。”
挺拔的白色背影,衣袂飄飄,怎能不讓人心生好感呢。季雲漸托著下巴,一直望著遠去的白色消失在拐角。
現代人都喜歡開朗的服務者,這個醫生一字一句慢慢地跟她說話,活像溫吞的白開水,莫不是因為深受病人愛戴和小護士的喜歡才以這種冷冽的氣質生存在這裏?季雲漸歪著腦袋意淫,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翹。
唐少峰來的時候,季雲漸已經快要掛完了,和呂維維一樣,不忘在口頭上落井下石,占占病號的便宜,“喲,大小姐,聽說你最近時運不濟啊,要不小的帶你去廟裏燒燒香,驅驅小鬼?”
唐少峰和小豆奶都是季雲漸爸爸的得意門生,公安局幹警一名,名副其實美少年一枚,卻是在季雲漸和小豆奶的欺負下長大的,結果不知怎麽的,兩人暗生情愫,硬是讓季雲漸做上了“小三兒”。
“有你這門神在,哪有小鬼敢來附身啊,龍章鳳姿之士不見用,獐頭鼠目之子乃求官。”
唐少峰咬牙切齒地怒視,哼哼了兩聲,握緊拳頭在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不和小人和惡毒女人一般見識。”
季雲漸也不搭理他,“哼”了一聲,撇了頭看電視劇裏女主角對著上位的小三苦苦哀求。
天下人都一樣賤。女人的青春那麽短,何必放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哀求來的感情才能是原來純粹的愛情嗎?男人更欠揍,喜歡你的時候寵著你,把你當成寶,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愛你。不喜歡你的時候連正眼都懶得給你一個,無論你做什麽都是錯的。特別賤的是,該珍惜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怨天尤人。但是這就是人類,賤並快樂著。
唐少峰像看外星人似的盯著她,“大小姐,您老還是遵從師母的安排,好好談場戀愛吧,等什麽時候人格分裂、心理陰影什麽的,可就連獐頭鼠目都沒有了呀?”痞痞地看著眼冒火光的季雲漸。
“你還是好好擔心你自己吧,估計維維豆奶能把你甩了也不帶把我賣了的,要想以後日子好過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我是站在廣大人民群眾的立場上勸你,別不識好人心。”
“賤人一大堆,好人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得了,好男不和惡女鬥,有損形象。”
“切,就你也有形象,就是一屌絲。”
“哥哥我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貌勝潘安、才比嵇康……”
“滾,不要臉。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季雲漸內傷了,世上怎麽會有這種自戀的人,還是她從小到大的藍顏,哎,這個世界怎麽了,太混亂了。
帥哥醫生通體雲淡風輕的氣質,你小子能比得了嗎。季雲漸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一下唐瘋子。
話說她是不是該多往第一人民醫院跑跑,看看那隻令人心曠神怡的帥哥醫生?心裏竊喜,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明媚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