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起來,莫若然一心思隻惦記著要早起去半橋,這個意念打消了瞌睡的念頭,急忙睜開眼坐直了身子,見外頭亮堂一片,就知道起得晚了,匆匆掀起被子,卻被坐在床頭的人嚇了一跳。
“啊…”莫若然抱著錦被嚇得叫出聲來,待看清楚來人後,她才撫了撫緊繃的胸口,一臉吃驚的看著悠悠轉醒的落塵君。
“你…怎麽會在這裏?”除了吃驚,還帶著些許高興,就知道他心裏頭還是關心自己的,就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忽然不理自己了而已,不過也不重要了,他能來,莫若然就已經很高興了,急忙又道:“你在這裏睡了一夜嗎?”
落塵君睜開有些困乏的眼簾,見莫若然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又連連問了兩個問題,他並不喜說話,跟平常一般,冷著臉點了點頭,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上前扯住莫若然的手腕,按著她的肩,要她躺下,順帶道了句:“還早,你且先休息…”
莫若然被前後不一的落塵君嚇了一跳,吃驚得愣是沒反應過來,隻好乖乖躺下,用錦被蒙著半張臉的眼睛卻偷偷打量著落塵君,見他也返回了原先的座位,心裏就砰砰直打鼓,昨兒個連瞅都不瞅自己一眼,今兒個怎麽一大早就守著自己了,難不成那粥喝了之後起作用了?
想歸想,莫若然也不敢含糊,隻是盯著落塵君瞧,他那一雙冰冷的眸子裏異常深邃,也不看向自己,就這麽僵硬的坐著,莫若然哪裏還睡得著,旁邊坐了一個定時炸彈,落塵君那雙重性子不定時就能反串一下,著實嚇人的很。
想罷,再次一咬牙,豁出去了,坐直了身子,與落塵君麵對著麵而坐,雙眼直直看著毫無表情的落塵君,憋了一肚子的怨氣,今日他放軟了性子,明日肯定又會變了個樣子去,何不趁著這個時候好好捯飭他一把,順帶指責一下他這段時日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可開口的話卻變成:“聖上,我見你挺喜歡看下雨的,早晨的雨水更清澈,也下得小些,特別好看,反正我也睡不著了,不如我陪你去看下雨吧?”
說完,莫若然狠狠的鄙視了一下自己,口是心非。
一見著落塵君就害怕了,看來這膽子真是小得驚人,不過借著這個機會,兩人重新修好也好,雖不知為了何事才鬧得這麽僵硬,不過不提之前發生的事情就是了,這麽想著,便再次試探性的朝落塵君拋去了一個疑問號。
落塵君勾起嘴角一笑,點了點頭,笑容多少有些勉強,但比起受傷之時,那反常的神態要好了多,莫若然心情不禁一陣歡快,手腳利索的洗漱了一番,這才匆匆出了屋。
屋外頭,落塵君已經執好了傘,見莫若然出來了,也不等她,自個兒先走了。
莫若然看著落塵君的背影撇了撇嘴角,返回去往門後頭摸了摸,沒有摸到預想中的雨傘,回頭一看,見落塵君手裏頭撐著的就是平日裏自己比較喜歡的那把,被他給拿去了,那她豈不是要淋雨?真是個好提議,沒事提什麽看下雨,這會子還真得切切實實的感受這‘下雨’的感覺。
見落塵君走得遠了,好不容易他發神經來看自己,萬萬不能失去質問他的機會,便用手擋著頭,一路小跑了過去,直到跑到落塵君的麵前,她才氣踹噓噓的對著落塵君揚起嘴角笑,一邊笑一邊奪過落塵君手裏的傘,說道:“讓我來打傘吧…”
說完就踮起腳尖為落塵君撐傘,順道自己也遮了點,落塵君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雙冰冷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她,莫若然被他遏製住,心裏有些火氣,這個人真小心眼,她不過是借機躲下雨而已,費得著這麽看著她嗎?
“然兒,這段時日…你過得可好?”
本以為落塵君又會把自己一把推開,沒想到他忽然喚了自己一句‘然兒’,這二字隻有落塵君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才會如此喚她,聲音裏滿是溫柔似水,看著自己時,清冷的眸子裏隻倒映著她的身影。
那種隻有她一個人的感覺,占據了莫若然整個心頭,一句最簡單不過的問好,卻讓自己的心‘哧溜’一下難受起來,鼻子也跟著發酸,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心軟,連連對著落塵君搖頭,帶著哭腔的回道:“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落塵君見莫若然已然落淚,便勾起嘴角一笑,看似溫柔的笑,卻是帶著嗜血般的恨,他一手奪過莫若然手裏的傘,一手攬住莫若然的腰,在抱住她的那一刻,那種擁有的安全感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依然疼著,他該是還沒有忘記這個女子,不過很快…很快就可以不用再見到這個害自己傾盡半生的女子。
“然兒,對不起,是朕不好,朕連連兵敗,心情抑鬱,為此疏離了你,莫要責怪朕...”落塵君緊緊摟住莫若然,下巴抵在她被雨水淋濕的發絲上,最後一次,最後擁抱一次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女子。
莫若然聞言抬眸看了一眼俊美到像是雕刻的落塵君,想相信他所說的理由,可她覺得這根本就是借口,而且還忽然感覺不到他的心,雖然被他這麽緊緊擁著,可對於前後不一的落塵君依然難以招架,不過自己不是一直在期待他理會自己嗎?又何須再去刨根問底,以前不就是因為自己的固執才誤會了落塵君那麽久嗎?
這次,她就不要再想那麽多了,如此,她朝落塵君乖乖點了點頭,用手緊緊圈住他的腰,第一次,覺得愛情是美好的。
落塵君仰頭看了看陰霾的天空,眸子裏如那冰霜,執著傘的手像是冰雕,未動分毫,單手摟住莫若然腰的手也忽然僵直,半響,落塵君鬆開了莫若然,伸手替她擦了擦額前的雨水,隨後牽起她的手,對她輕聲說道:“明日朕帶你去城牆上看看...”
莫若然聞言有些不解,為何要去城牆?雖如此,但隻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她都願意陪伴。
他們手牽著手逛起了苑子,這是兩人此生走過最漫長的一段路,對此莫若然是無比的珍惜著,抓著落塵君的手片刻不肯鬆懈,心裏頭一直砰砰直跳,連想問他簡晨郡主的事情也咽了下去,她不知道落塵君到底在想什麽,所以不敢亂問,隻能猜想,若能這般陪伴在他身邊,她莫若然也無話可說。
一日的時間,她和落塵君一直在一起,把整個城樓走了一個遍,中午將近,就去後堂煮了他最愛喝的清湯,飯後還為他縫補了一下斷了線的袖口袍子,其餘時間落塵君都攬著自己坐在閣樓上看下雨,他們雖沒有多餘的話,但莫若然真心感覺到了幸福,越發想這般留在落塵君的身邊,可幸福永遠是短暫的。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黑夜也急不可耐的降臨,落塵君披上白色的雪狐襖子,便打算離去,莫若然咬了咬嘴唇,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還沒問,他就要走了,若是明日他又變得冷若冰霜,叫自己哪裏訴苦去,而且心頭也很不甘心,思罷,急忙追上前去扯住落塵君的手臂,吞吞吐吐的問著:“你…你怎麽不問問孩子的事情?”
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落塵君是知道的,之前當做是他發神經般的不理會自己,所以對孩子也不上心,可今日,他來了,卻也不問問孩子的事情,當真是奇怪的很,哪有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如此的漠視?
落塵君一聽‘孩子’二字,臉上越發寒冷,演了一天的戲本就累了,還要拿這個棒頭來敲他,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出自己很生氣,揮了揮白色的雪狐襖子,對莫若然冷冰冰道了一句:“明日你就知道朕為何不問孩子的事情…”就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