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珍跟著慕容秋霜來到一處不是會起眼的所在。這裏是一片舊樓區,以李十珍的眼光看,這裏最少也有三十年以上的曆史了。看著那暗灰色有些斑駁的牆壁,再有那一棵棵高大的樹木,有的已經有一人合圍那麽粗了。

“這是什麽地方?”李十珍問。

慕容秋霜朝他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他,“這裏就是我們馮局現在住的地方啊?怎麽了?難道你來過裏?”

“沒有……沒有。”李十珍輕輕搖了搖頭,說:“我還真不知道,湖藍市裏還有這麽個地方呢。”

“你來湖藍才多長時間呐?你不知道的地方多著呢。”

慕容秋霜笑了笑,將車停在一棟三層高的小樓前。這棟樓隻有兩個單元。慕容秋霜領著李十珍進了右邊那個單元。進到裏麵給人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隻有三層的小樓竟然還有電梯,而且樓裏麵的地麵鋪的都是大理石。牆壁裝修得也相當講究,大有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感覺。

兩個人乘電梯直接上了三樓。這裏隻要一個門,也就是說,一層樓裏最多隻有一戶人家住著。

“嘀咚……”

慕容秋霜輕輕按了一下門鈴。

“誰呀?”

馮真紅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馮局是我呀,我是秋霜。”

“嘩啦”一聲門打開了,馮真紅那顆黑胖的腦袋從裏麵露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慕容秋霜旁邊的李十珍,張了張嘴,“主人”兩個字沒叫出來,向李十珍示意一下,說:“李大夫是吧?快請進吧。有勞你了。”

李十珍淡淡地笑了笑說:“不用客氣。”便邁步與慕容秋霜一前一後進到了屋裏。馮真紅住的這個房子,內部裝修得很是豪華大氣。看那家具什麽的,似乎還都是新的,沒用過多久的。李十珍判斷這應該是馮真紅調任湖藍市警察局長後,才搬到這裏來的。很可能這裏又重新裝修過的。

李十珍注意到馮真紅臉色很不好,眼裏布滿了血絲,神情萎頓,走路腳下都些發飄。

“李大夫快請坐!慕容秘書快給李大夫倒點水。”

“哎……”

慕容秋霜應了一聲,忙給李十珍倒過一杯茶來。

“李大夫請用茶。”

“謝謝!”

李十珍從慕容秋霜手裏接過茶杯,看了她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了馮真紅。馮真紅朝慕容秋霜使了個眼色。慕容秋霜輕輕點了點頭,對李十珍說:“李大夫,你可好好給我們馮局看看。我呢,局裏還有點事,先離開一會兒,等你給馮局看完了。我再來接你。”

“好。”

李十珍微笑著應了一聲。慕容秋霜邁著優雅地步伐離開了,“咣”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聽外麵慕容秋霜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了。馮真紅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在李十珍麵前,眼圈一紅,淚水流了下來,“主人,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的這條老命吧。”

“起來,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哭哭啼啼的,象個……”李十珍剛要說“象個娘們似的”,忽然想到她本來就是個娘們,忙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快起來,我答應救你的命就是了。”

“謝謝主人!謝謝主人!”

馮真紅伸手飛快地抹了一把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重新坐了下來。

“說說吧,怎麽回事?你身體哪不舒服了?”

李十珍看著馮真紅用紙巾將剛才哭過的痕跡全消滅幹淨了,這才慢條斯理地問。

“那幾家的人都死……昨天晚上,一夜之間全都死了。”馮真紅說到這,李十珍插嘴了。

“哪幾家全都死了?你把話說清楚點。”李十珍說。

“主人,難道你真不知道?”馮真紅麵帶疑惑地注視李十珍。

“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聽你說的。”李十珍不慌不忙地說。

對李十珍的話,馮真紅有點將信將疑,隻好把案情跟李十珍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就是那天,主人你讓我抓的那幾家,他們家裏人都死光了。市裏急了,州裏也急了。這事已經驚動了法老。法老要派特使來這裏督辦此案。聽說,明後天就到。市裏已經給我們下達了限期破案的命令,如果一個月之內破不了案,就以為瀆職罪起訴我們。主人,你說我這可怎麽辦哪?”

“那這案件你們有點眉目了沒有?”李十珍不慌不忙地問。

“說實話主人,我們現在手中的一點證據都沒有。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跟那天青龍會的事肯定有關係。現在不要說我手中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沒有主人你的指示,我也不敢跟他們攤牌呀?”

馮真紅愁眉苦臉低著頭,用眼角偷偷看了李十珍一眼,兩隻手交織在一起,不住地扭動著。

李十珍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又輕輕將茶杯放下,將身子往沙發後背上自重重地一靠,淡淡地笑了笑說:“其實,這也沒什麽難辦的。大不了你找個替罪羊出來就行了。”

“主人,這個法子我也想過。可這事來得太突然,如今又出了這種事,大家躲還來不及的,誰肯往前湊合?我今天請主人你來,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看看青龍會那邊能不能出幾個人把這事給扛下來。往常出了這種大事,官府和道上的人很多時候也是這樣協商解決的。這樣雙方都能有台階下。對上呢,我們也好有個交代。”

馮真紅邊說著,邊用兩眼偷偷觀察著李十珍的表情,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得李十珍不高興。因此上每說一個句,都會字斟句酌好一會兒。

李十珍的表情從進到這裏,聽了馮真紅的介紹就是那個樣子的。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不論是馮真紅著急也好,現在請求也罷。

李十珍點了點頭,說:“你這個主意不錯。既然你已經有了打算,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就行了。你想要幾個人?”

聽李十珍一口答應了,馮真紅偷偷長舒了一口氣,連忙麵帶喜悅地說:“也不用太多,有四五個就行了。如果太少了,也不好向上麵交代。不過主人你放心,這些人去了,不會有什麽苦頭吃的。這些都是江湖上的規矩,隻是這幾個人的性命,將來可能就要沒了。主人你看……?”

“這幾個人性命,不能沒。他們幫你頂罪可以,但如果沒了性命,這個我不答應。具體想什麽辦法能保住他們的性命,那是你的事。我想,你不會連這點辦法都沒有吧?”

李十珍彎腰端起茶杯又輕輕喝了一口茶。

馮真紅露出了為難之色。兩手由剛剛的交叉,變成了互相對搓了。她連連搓著自己那雙黑手,眼珠子亂轉著,心裏在盤算著。忽然她停止了搓手,咬了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看著李十珍說:“主人,我有辦法了。隻要你同意由青龍會的人先出來頂一下就行了。等到將來執行死刑的時候,我再想辦法將他們換出來就行了。”

“那好。這事我可以幫你去跟他們說一聲。具體的細節,我就不管了。青龍會的人生命必須要有保證,這一點是不容商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十珍一直掛著的笑容,忽然不見了。讓馮真紅心裏“咯噔”一下子,就好象有人用錘子在她心裏重重地敲了一下一樣。她連連點頭,向李十珍保證道:“主人,你放心好了。他們的安全保在我身上。”

馮真紅剛說到這裏,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連忙又加了一句,“隻要我還在這個位子,這事一點不成問題。可是如果萬一我保不住這個位子了,那……”

“是啊。你考慮的一點都沒錯。可萬一你要是保不住你這個位置了,那青龍會的這些人不就沒了嗎?所以,這件事,你還是得好好考慮清楚了才行。”

李十珍將身子靠在沙發背上,兩隻腳抬起輕放在了麵前的茶幾上,蹺著二郎腿,注視著馮真紅那張又黑又胖的臉,輕輕搖了搖頭。

“是啊……是啊……”馮真紅心裏不住地自言自語道。越琢磨越覺得這是個非常麻煩的事,那顆黑胖的腦袋不住地輕輕點著頭。在心裏開始核計怎麽能保住自己的位子。

剛開始的時候,她根本沒心思想這些。那個時候,她一心考慮的是怎麽樣保住命。現在這命保住了,就開始要想怎麽保住位置了。她心裏其實很清楚,如果自己的位置保不住了,那麽就不能保證青龍會頂罪的這幾個人的生命安全。如果保不住他們的生命安全,李十珍那是萬萬不可能讓他們來頂罪的。現在保位子,反而成了重中之重了。有位子,就有命在,沒位子,連命都要玄了。

馮真紅又偷偷觀察了一下李十珍的臉色,情不自禁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慢慢地在屋子裏踱起來步來。

保位子這事,李十珍不懂得官場上的規矩,就算他有心想幫,也幫不上她什麽忙,隻能靠馮真紅自己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