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娘譏誚的看著他們,眼角餘光看到裏正王德榮正往這邊兒趕來。

故意大聲質問,“你們意思是,如果我不治病,你們就要傷我?”

“沒錯!你不賠銀子,就把你綁了賣去紅館!”

王德榮背著鋤頭,徑直越過一眾看熱鬧的鄉鄰,進了穆青娘的院子,“我看誰這麽目無王法,張口閉口就說要綁架人?”

田大壯有點發慌,沒想到鬧的有點大兒,把裏正都給招來了。瞥了一樣似模似樣的裝病同伴,心一橫,決定鬧到底。

“治壞我兄弟,不該賠償嗎?”

“我沒碰過這人,抬進來就說是我醫壞了的,我在哪兒、什麽時候醫壞的他?”穆青娘冷靜的反問。

王二丫尖聲作偽證,“我剛才都看到你三兩下把人治壞了!”

“我咋治的?”穆青娘似笑非笑的反問。

田大壯翻了白眼,“咋地,都有人看著了,你還不承認?”

穆青娘見圍觀者來的差不多了,攤開手掌,給大家看。

“我剛收拾爐灶呢,沾了一手的黑灰。他們突然闖進我家,我一眼看穿這人是裝病鬧事,要趕他們出去,想不到大嫂合著外人就開始誣陷我。若我治過這個人,那他身上應該也有黑灰,找的著,我就認這個栽!”

王二丫冷汗立即就下來了。

田大壯臉扭曲了起來,他還真沒料到穆青娘還來了這麽一手。

穆青娘確實從頭到尾沒碰過裝病的人,找得到痕跡才怪了。

可惜已經騎虎難下,田大壯隻能繼續硬著頭皮胡攪蠻纏,“你終於承認不給我兄弟治病了吧!我兄弟都成這樣了,你還要趕我們出去,這是要看著他死,是不是在草菅人命?”

穆青娘冷冷的說,“當郎中就一定要給人治病?我看你這群惡棍不順眼,不行嗎?”

“你說啥,再敢說一遍試試!”田大壯挽起袖子就朝穆青娘前襟抓去,還未臨近,隻見寒光一閃,他頓時覺得手腕發麻,手立即使不上來勁了。

穆青娘手掌扣著一把銀針,上麵淬了強效麻醉藥。自打上次被劉渠堵過之後,她就備下了一套銀針,果然很快就派上了用場。

“臭娘們,你幹了啥?兄弟們,給我抓住她。”

王德榮把手裏拿著的鋤頭重重的往地上砸,“我看誰敢?”

“你沒看到她弄傷了我的手?不賠銀子,休想就這麽算了。”田大壯揚著手腕大喊。

“我也沒打算這麽算了,必須報官,讓縣太爺評評理,看咋個賠法。”穆青娘看向王德榮,他一口答應,“行。”

“好啊,你勾結鄉紳裏正,草菅人命!說是郎中,就是個花架子,小毛病都醫不好,就一個毫無醫德的庸醫!”田大壯耍起了無賴,還把王德榮攀咬上了。

王德榮氣得吹胡子瞪眼,“把他們扭送去衙門,我看縣老爺咋斷公道。”

田大壯陰測測的看著他,“你老胳膊老腿的,就別來瞎摻合,咱們兄弟下手都沒個輕重,萬一把你弄傷了,可是你自己遭罪。”

“沒天理了嗎?”王德榮也來了氣,真讓這麽群地痞無賴得逞,豈不是他這個裏正的失職。

王六在媳婦攙扶下,也來到了院外,“穆丫頭,這地痞誣陷你,我都看在眼裏,等把他們扭去衙門,咱都給你作證。”

“就是,我們都看的清楚,你壓根沒碰過那個人,憑啥他都生死要賴到你的頭上。”

在王德榮的叫喚下,村民裏走出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不輸於田大壯幾人。

田大壯臉色微變,其他二人也有些慌張。

“嘁,一個庸醫,你們都當個寶,等她哪天真醫死人了,有你們哭的去!”田大壯自知這次肯定討不到好了,心生退意。但輸人不輸陣,狠話還是要撂下。

人群外,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這是在穆神醫家外頭幹啥呢?”

眾人回頭見不知何時一隊馬車停在村外,為首的陸梓一臉的疑惑。

王德榮哪裏見過這個陣仗,語氣放得很謙卑,“您是……?”

“在下是鎮子上的郎中,開了家醫館,得知這村裏有名神醫,醫術了得,堪稱華佗再世,故此攜小女前來,想讓她拜穆姑娘為師,邀請三五好友作見證。”

陸梓早成人精了,一番話說的滴水不露,把穆青娘捧得極高,顯然是看到地痞鬧事,故意來打臉呢。

村外的馬車,陸續下來了很多人,幾乎都是年紀不小胡子一大把的老爺子,每人還都提著大包小包的厚禮,跟不用說,陸茹沫抱著大堆的錦盒,幾乎把她的麵都遮住了。

看這陣勢,穆青娘不由無奈。這陸梓還真是寶貝自家閨女,拜師禮弄的如此隆重,是怕她反悔不成。

她倒沒有不喜,甚至陸梓還變相幫她解決了眼前的困境。

田大壯果然麵色變得難看,跟同行者交換眼神,不知道該如何下台。

陸茹沫抱著禮盒衝進了院子,一口氣把禮盒全部堆在了穆青娘腳邊,大喘了口氣,脆生生的叫了聲,“師父!”

隨後在陸梓的引薦下,一眾老頭子一個接一個的進來,來一位,他會高聲報出這人的來曆,“土梁鎮,容合醫館,李郎中。”

就像陸梓說的,都是附近知名醫館的人,全是郎中。每個人都對穆青娘無比客氣,久仰之類的奉承話,不要錢的倒。

隨著觀禮人越來越多,院子明顯擠不下,田大壯三人帶著那個擔架的病患,就越發顯得突兀。

有個矮小的郎中,疑惑的看著擔架上的人,“這個臉上塗了黃連水的人,是在做什麽?地上不涼麽?”

田大壯此行大概完全沒想到,他們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被拆穿。

穆青娘聳肩,“誰知道呢,抬個沒病的人,非要讓我治病。”

“他們在訛詐你?”

郎中才最能理解醫鬧的痛苦,一見穆青娘遇到了這種事,皆是義憤填膺,“怎麽會有這般不要臉的人,報官!一定要報官!”

“連穆姑娘這般神醫都敢訛詐,簡直喪盡天良!這樣的人不配再讓人治病!”

“我記住你們幾個人的模樣了,我隆生醫館,不會再接待你們!”

一眾郎中七嘴八舌的,把田大壯的心都說慌了。他咋知道,不就是訛個小寡婦,咋就惹惱了這麽多郎中。萬一真照他們說了,今後不給自己看病咋辦。

躺在擔架上裝病的男人,一聽這麽多郎中都表態,心裏一害怕,直接跳起來擺手,“不關我的事,我是被他們強迫的,沒有對付小寡婦,啊……不,是穆姑娘。我不是故意要害她壞名聲的。”

田大壯,“……”

穆青娘似笑非笑的挑眉,“原來你們目的是為了壞我名聲啊?可我從未見過你們,無冤無仇的,幹啥要壞我名聲?”

田大壯神色大變,再顧不得解釋,悶頭往院子外頭鑽。可還沒等他走出院門,就給人掀翻在地。

來人居然是羅豐,他身邊帶著三個隨從,同樣大包小包的提著禮物。

一看又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田大壯簡直悔的腸子都青了,他這是惹上了什麽人呐?

可是他不敢跑,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跟同伴並排靠邊站,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祈禱貴人今日事多,能把他給忘了。

羅豐昂首挺胸,無視旁人,徑直來到穆青娘麵前,“穆姑娘,您還好吧?”

穆青娘對他點頭,“還好。羅管事,您這是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大爺邀請穆姑娘給咱們姐兒治病,怕您不方便給家人解釋,特地讓我們來說清楚。穆姑娘,我們姐兒情況特殊,她隻認您,白天清醒著的時候,須得您一直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