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王德榮算是看出來了,劉家肯定有事,隻是不知道啥事。他下巴朝劉老四一挑,“這誰啊?”
劉老大眼見糊弄不過去,索性自己坦白說了,“這是我四弟。”
劉大娘心直提起來,急的上頭,不停給劉老大打眼色。
不能說啊!
說了劉渠今後在村裏咋做人啊?
卻聽到劉老大繼續說,“都是誤會,我四弟去給青娘送東西,結果被青娘當賊給打了,我家這個棒槌媳婦就當出啥事了,把您給驚動了,真不好意思啊!”
眾人神色變幻,劉大娘立馬順著劉老大說辭,給他圓下去,“是呢,青娘膽子小的,一點動靜都嚇得不行,都是誤會!”
王德榮哦了一聲,打了個打哈欠,轉身回家,完全沒興趣管別人家裏事。
王二丫急了,這麽好的機會,下次不一定有,她怎麽肯放過,“胡說,大半夜的,劉渠去賤人家裏頭幹啥?”她眼睛一轉,突然想到了兩年前偷聽的事,“我知道了,一定小賤人沒男人弄她,就勾引了自家小叔子,臭不要臉的表子。”
劉老大當真要被氣死了,“胡說八道什麽呢?一個是你小叔子,一個是你妯娌,你咋能說這種編排人的胡話?也不怕髒了裏正的耳朵!”
劉大娘更是直接上手打人,揪著王二丫的發髻,上來就是倆大嘴巴子,“叫你嘴上不把門,敢抹黑我老劉家,我不打死你!”
王二丫嚎的震天響,王大紅看不過眼侄女被打,推開劉大娘,怒道,“心裏沒鬼你們慌個什麽勁兒?那你倒是說說,你們家小叔子半夜上寡嫂屋裏頭幹啥去了?”
穆青娘終於開口,幽幽的說道,“婆婆跟大哥打算給我分兩畝地,他們怕大嫂不願意,瞞著她,誰知道她鬧了這麽一出。”
“啥??”
王二丫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個八度,把劉大娘那聲驚呼完全掩了下去。
二房分家時候,可以說是把穆青娘身無分文的趕了出去,除了一間老院子,什麽都沒給。劉老二戰死之後,不僅撫恤金被劉家盡數吞了,連穆青娘的嫁妝都被沒收了,這都是補貼了家裏。
現在穆青娘要田產,就是分家裏頭的東西啊!
劉老大一時間難以抉擇,可對上穆青娘淡然疏離的眼神,一咬牙,點頭,“是,本來就是怕我媳婦鬧,才瞞著她的。”
王二丫大哭,上手抓撓劉老大,“我不許,我家的田地不許給小賤人!”
劉大娘也心頭在滴血,可接到了劉老大的眼神後,她終究理智戰勝了激憤,暫時保持了沉默。
雖然劉老大不跟她打招呼就允諾了穆青娘兩畝地,是在戳她的心窩子。可家裏一直都是最有本事的這個長子當家做主,她順從習慣了,一時不敢開口反駁。
隻是她真的心疼啊,她感覺不到劉老大的良苦用心,一顆心全用來心疼田產了。
王大紅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雙眼咕嚕嚕的直轉,把劉家百態都收入眼中。穆青娘毫不在意,低頭跟孩子說話,劉大娘一臉肉痛,再瞥重傷的劉老四。
她嗬嗬一笑,“哎呦,竟然是這麽大的事兒?過戶田產得裏正做主吧,咋都不跟我當家的報備?”
劉老大瞥了眼扔下炸彈就若無其事的穆青娘,隻得開口為她圓謊,“今晚隻是讓四弟給二弟妹提一句,正準備明兒去找王裏正呢。”
王大紅沒話說了,有劉老大鐵了心護著,今天怎麽都看不成穆青娘小寡|婦的笑話了。她冷哼一聲,給王二丫遞了個眼色,跟著王德榮走了。
劉老大鬆口氣,背著老四劉渠,扯了劉大娘回家。
王二丫氣恨交加,看丈夫跟婆母的臉色,心裏頭還怯的不行,十分不情願的跟著回去了。
穆青娘也拉著倆孩子,還沒等進屋,就聽到隔壁院兒傳來王二丫的哭聲,伴隨著劉大娘的怒罵。
阿遷伸頭去看,“劉大娘在打大嫂呢。”
穆青娘拉回他,“沒必要去看人的笑話,你隻需要記得,惡人自有惡報。”
王二丫想害她,卻反倒讓她借機敲詐了劉家一番,劉大娘心氣不順,又不敢對她發火,那隻能把怒氣發泄在王二丫身上。
隻能說一切都是王二丫自找的。
阿遷咬著嘴,“惡人真的有惡報嘛?”他含著眼淚仰頭,“阿娘被那個男人害死了,可那個男人也沒有受到懲罰!”
那個男人是他們倆的親爹,穆有財。
在穆青娘的外祖黎家落魄後,穆有財毅然將發妻休棄,連同嫡子一並趕出家門。
就連嫡女穆青娘都當做交易物品,當玩物送去巴結人。
冷酷絕情,令人發指。那樣的男人不配為夫,不配為父。
可惜穆有財惡毒成這樣,不但沒有受到懲罰,還娶到了縣令的女兒當繼室,嬌妻美妾,好不得意。
穆青娘摸著阿遷的頭,“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眼底閃過一點厲色,有她在,總有一天會讓穆有財這個喪盡天良的負心漢付出代價!
“早點睡覺,才能長高個兒。”
穆青娘哄著倆孩子去睡了,可她自己卻睡不著。
第二天一早,穆青娘剛起身洗漱,就看到劉大娘在她院門外溜達。心知事情躲不過,穆青娘便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娘,咱們去你屋裏說。”
劉大娘憤恨的瞪她一眼,還是先進屋去了。
劉老大坐在屋角炕頭吧嗒吧嗒的吸旱煙,沉默不語。他身邊是鼻青臉腫的劉老四,一雙眼睛幾乎在冒火。王二丫不見蹤影。
一關上門,劉大娘就忍不住說,“不可能給你田產的,你死心吧。”劉老大也不看穆青娘,半晌才慢悠悠的說,“換個要求吧。”
穆青娘不惱,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她厭惡的瞥了一眼劉老四,“我可是當著裏正的麵兒,咽下這委屈,替你們圓謊,你們還打算得寸進尺?”
劉大娘怒道,“你在威脅我們?”
劉老大歎口氣,“這事是我家老四不對,但是田產是家裏的**,不可能分給你。”頓了頓繼續道,“況且你又不會種,要了幹啥?”
穆青娘不緊不慢的說,“反正我是個寡婦,左右沒什麽名聲了,你們可要想清楚。三弟該去下聘了吧?哦,四弟也說下了親事。”
“臭不要臉的賤人,你想幹啥?”劉大娘跳起來,手指著她。劉老大把煙杆子放桌子上,啪的一聲,打斷了劉大娘的發飆。
劉老大,“給你二兩銀子,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
穆青娘沉吟不語。
劉老大也有些惱火,要不是看在穆青娘有一手醫術,不想把她得罪的太狠。他管她咋想的,都給了賠償,她居然還敢端上了。
穆青娘突然開口道,“我給你們二十兩銀子。”
劉家俱都錯愕的看著她。
劉大娘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你,給我們?”
“對,我給你們二十兩,把我的戶籍還給我!”
劉老大手一緊,劉大娘也出奇的沒有立即開口,雖然眼底盡是貪婪,可仍然還有幾分理智,求助的望向大兒子。
穆青娘知他們擔心什麽,“放心,我沒打算離開臨水村,我隻是想把自己的戶籍捏在手裏,沒別的意思。對你們來說,不算違反了穆家的囑咐,還能白賺銀子,何樂不為呢?”
劉大娘眼底冒出了精光,顯然已經被說動了。
劉老大心裏忐忑,不知穆青娘的用意,見識過她的醫術後,他深知這小山溝困不住她。隻是穆家花了十兩銀子,可不是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的。
穆青娘起身,“我隻是給你們個建議,不著急答應,左右我現在手裏還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