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該打
陳二順道:“丫頭,你啥時候去縣城啊?你提前說一聲,我讓小二把我那屋子整理出來,你們去縣城就住那裏,離同濟藥鋪也近,幹啥都比較方便。”
麥芽也不跟他客氣,甜甜的應道:“那感情好,我正愁著生孩子的時候住哪呢,等臨產的頭一個月,我們就搬去,也不用準備啥,把需要的東西帶上就成。”
田氏道:“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去,光是元青一個人,也照顧不好你。”
李氏也道:“要不我也去,我待在家裏也擔心,還不如去守著,心裏踏實些。”
麥芽一看這情況,索性叫他們都去,反正到年底,哥哥就要娶了鄭玉回來,把兩家的屋子都交給他們照看,田氏跟李氏一起陪著她,李元青還得時常回來做木工活,不能總陪著,他隻能在臨產的時候,守著她。
陳二順見他們商量出結果了,點頭道:“我那屋子後麵還有兩間房,幹脆一並找人整理一下,買幾張床鋪,再置辦些家具,呃,那個……”後麵的話,他就沒再往下說了。
麥芽接過他的話,俏皮的說道:“我知道陳叔想說啥,房子歸置歸置,好娶我娘過門,陳叔,我說的對不?”
陳二順笑著沒吭聲,直衝她豎大拇指。
田氏氣的打了下他的胳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陳二順始終是笑,笑的意氣風發。
吃過晚飯,秦語堂留在李家,李氏燒了一鍋熱水,讓他洗洗澡,可秦語堂出來的急,也沒帶換洗衣服,李元青便拿了他的衣服給他穿,秦語堂連夜把自己的衣服搓洗幹淨,晾在外麵,最近天氣幹燥,衣服晾一夜,差不多也就幹了。
李元青身材高大,秦語堂雖然不如他那般健壯,可還是有點料,麥芽本來還以為他穿上李元表的衣服,會很大的,沒想到卻合適極了。
李氏看的也很高興,直嚷嚷著讓秦語堂做他的幹兒子。這話本來是一時興起,李氏也是特意說的,隻是高興。但是麥芽眼珠子一轉,慫恿秦語堂,快點拜幹媽。
秦語堂是個孤家寡人,雖然聽說他家以前挺風光,可是沒落之後,誰也不認得他,隻知道他是個在縣城裏開藥鋪的郎中,更別提他有啥親戚了,而且去年過年的時候,他也是在田家過的,整整一個正月,也沒聽說他要去走親戚。種種跡象表明,他就一個人,無親無故。
所以當李氏一時開玩笑,要叫他做幹兒子,當麥芽鼓勵他,拜李氏為幹媽時,他真是呆住了,不知做何反應。
李氏看他表情,心裏隻以為秦語堂嫌棄她,也是,她是個半截身子都埋到黃土下的人,哪有資格做他的幹娘呢!傳出去,他臉上肯定也無光。
正當李氏準備尋個借口,把這事打發開的時候,秦語堂忽然在她麵前矮下身子,雙膝跪在地上,誠然道:“我……我也不會說話,嬸子,要是您不嫌棄,那我以後就做您的幹兒子,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行醫,我……”
“我們知道了,”麥芽趕緊摟住他的話,不讓他繼續再往下講,真怕他說什麽,以後你有病,包在我身上之類的話。免了吧,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秦大哥,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白,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快給我娘敬茶吧!”
麥芽端了杯茶遞給他,這時李元青也從外麵回來了,他剛才關鵝籠了,一回來就看見秦語堂跪在地上,倒是真把他嚇了一跳,“這是咋的了?”
麥芽怕他把這場麵打亂,趕忙在他耳邊小聲的嘀咕幾句,李元青聽完之後,隻是一個勁的嗬嗬笑,拉著麥芽站到一邊去了,並對著秦語堂打了個手勢,那意思是,讓他快些行動。
都到了這一步,秦語堂也沒啥好猶豫的,認幹娘的過程,順當無比,而當秦語堂叫李氏一聲娘的時候,竟也是異常的順溜,一點都沒有別扭的感覺。
今晚在李家院子裏發生的事,田氏他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她昨兒同樣的時間,正被陳二順纏的要死。
陳二順昨晚喝的酒也不多,可是果子酒後勁不小,也可能是他蓄意裝醉,在冬生洗完澡去睡覺之後,他把田氏拖進房裏,一陣折騰,反正他倆的事,跟孩子們都坦白了,好比證已經領了,隻剩個形式沒有辦。田氏是個很傳統的女人,她現在最糾結的一點也在這裏,所以隻要能脫得開身,她都會自己一個人睡,不跟他同房。
可陳二順的心思也不難理解,一個餓了許久的老男人,好不容易得了場肥肉,自然是得好好享用一番,哪裏還等得到把這肉燒熟,生的也能填飽肚子嘛!
於是乎,田氏這幾日起床都格外的早,都是在冬生沒起床之前,她就爬起來了,免得彼此難堪。
陳二順最近滋潤不少,起先一病之下,整個人都老了十歲,這會又因為田氏,一下子又年輕了十歲,弄的田氏都很鬱悶,這家夥該不是虛報年齡吧?咋這麽大歲數了,需求還那樣旺盛,弄的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七月初七很快就到了,陳二順這回準備的充分,提前就預備好了祭品,炮竹,紙錢啥的,用籃子都沒裝下,是冬生用扁擔挑著去的。
麥芽跟李氏留在家裏沒去,墳地裏陰氣重,麥芽挺著肚子去,那不好。
冬生他們上墳的時候,碰上紀家人也來上墳,這是紀安山去世的第一個七月半,紀家人都到齊了,也因為親人剛去世不久,所以就格外的傷心,哭哭啼啼的聲音,從老遠就能聽見。
這哭聲引的田氏心裏也發酸,加之又到了墳地裏,可能是環境因素吧,她也跟著掉起眼淚來。
冬生跟李元青忙著燒紙錢和放鞭炮,陳二順把貢品擺上,又拿了一壇子好酒,分別倒上兩大杯,接著端起放在墓碑前的那杯酒,對著田父的墳頭敬了下,然後倒在麵前的地上,他自己也是一飲而盡。
這酒不是麥芽釀的水果酒,而是正宗大米釀的高度白幹酒,辛辣的很,一杯酒下肚,從嗓子到肚子,火辣辣的燙。
酒壯慫人膽,這話一點不假,酒一下肚,陳二順對著那墓碑就嘮叨開了,從他剛認識麥芽那會說起,直到後來咋跟田氏看對眼的,中間那段借酒勁胡來的行為,就不說了,自動忽略。
他講到興起時,居然還去拍了拍那墓碑?急的田氏趕緊上去拉住他,這裏是墓地,他還真把這裏當成酒桌,跟故去的田父把酒言歡了?
不過陳二順也不是胡講,他講的話,句句都說在田氏的心坎裏,也說的極為通情達理,即使是她,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七月半來上墳的人多,好些來上墳的人,都瞧見陳掌櫃跟他們在一起,要說上墳,也有親戚跟著來的,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酒館老板來給一個同樣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上墳,那這裏麵事情就不簡單的。所以,很多看見他們的人,都紛紛議論開了。榆樹村的人對田氏跟陳二順的事情早都知曉了,如今看這情況,他們都猜測,冬生他娘真要改嫁了,而且嫁的,正是眼前這位陳大掌櫃。
田氏蹲在一邊燒紙,有些話她不好當著陳二順跟孩子們的麵,跟田父講,隻能在心裏跟他念叨。一想到,自己就要改嫁,她這心裏說不出的五味雜陳,畢竟都是傳統觀念下長大的人,這彎,她得需要要一定的時間才能繞回來。
上完田父的墳,他們也一並去上了李家的墳,反正都是自家人,無所謂誰上誰家的。
有了這次坦然的見麵,後麵的事就順當多了。
冬生跟鄭玉成親的日子定下了,這日子還是麥芽挑的,就在八月初八那天,離中秋節還有幾天,這日子選的好,也吉利,與其等到九月,那還不如趕在八月份把親事辦了。要是等到八月中旬,就該農忙了,誰也不想趕在那時候辦婚事。
有了之前的經驗,冬生的婚事辦起來就順當多了,該準備的東西,一樣也沒落下。接親的馬車,自己家也有,裝飾一下就成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黃氏跟林氏她們都不方便過來幫忙了,一個要照顧兩個小娃,一個挺著大肚子也快生了,都不可能過來。唯一能搭把手的,是林翠,不過林翠再過半個月也就要跟李遠成親。這兩人的關係,說不上有多親密,也說不上有多疏遠。或許林翠心裏對李遠,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可因為心裏有個結,便使得她對李遠的心思,不那麽純粹了。
就在冬生成親的那天,林翠曾偷偷告訴麥芽,宏寶弄了封信給她。
麥芽聽到這裏,心也跟著顫了下。林翠現在幾乎不到縣城去,就是去了,也是跟著林德壽一塊。宏寶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她,可這宏寶也算神通廣大,使了不少的彎彎道道,才把信塞到林翠手裏。
至於那信裏的內容,無非是對她十分想念,還讓林翠有機會去宏記客棧找她,當然了,他跟林翠的事,是不可能告訴宏有成的,既然要見麵,可以傳過暗號傳遞。
既然想見麵,那再大的困難,就都不是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林翠看完信的當場,就把信扔進鍋洞底下燒了,可即使信燒了,她的內心,卻再也沒平靜下來。人都說初戀最難忘記,特別是對於女人,更何況當時宏寶還對她做出那麽多出格的事,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隻差沒有做最後一步,也幸好沒有做出那一步,否則,現在林翠恐怕隻有哭著上吊的份了。
麥芽對宏寶這個人看的很透,他找林翠,無非是想跟她風流一回,如果他真是喜歡林翠,何不通過正規的途徑去接近,反而要偷偷摸摸的約她?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這貨一看就沒安好心。
看著林翠心神恍惚的樣,麥芽扭頭看院子裏沒人,娘家那邊太鬧,她現在跟林翠是坐在自己的房間,也就她們兩人。
正是林翠愣神之跡,麥芽抬手就是兩巴掌,清脆的巴掌聲,把林翠震懵了,隨後就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捂著臉,一臉怪異的瞪著麥芽,詫異道:“你打我幹啥?”
麥芽歎口氣,調整了下自己坐著的姿勢,麵色平靜的看著她,“我不打你,你永遠都清醒不了,永遠看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真不是我說你,有些錯,犯過一次就夠了,那些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好了,你老是這樣恍恍惚惚的,你究竟想幹啥?”
林翠被她問的啞口無言,低著頭,在那裏不吭聲。
她這個樣子,叫麥芽看的一陣氣結,她一心橫,對林翠道:“既然你沒想好,我看你跟李遠的事,就算了吧,叫你爹去退親,以後你也別找李遠了,就當你們從沒定過親,你也不認識他,你想去找宏寶,你就去,是死是活,都沒人攔著你!”她說的當然是氣話,實在是看不慣林翠現在的這副表情,好像一隻蔫掉的薔薇花,一碰花瓣就要掉了,她真是看不下去。
林翠一聽她這樣講,嚇的麵無人色,緊緊抓著她的手,道:“我不要退親,我也不要去找宏寶,李遠是個好人,我……我想跟他過日子……”
麥芽注意到她的用詞,她說的是想跟他過日子,而不是她喜歡跟李遠在一起,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差別的,這對李遠不公平。
不過,她也知道,林翠對李遠,也並非沒有感情,隻是這兩種感情可能有所不同吧!
麥芽先前說的都是氣話,她當然不可能真的讓她跟李遠退親,這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李遠這個人單純,要是現在突然告訴他,林翠不想跟他成親了,對他的打擊肯定很大。
因為麥芽身子不方便,所以也沒到隔壁去幫忙,就在自己家裏,陪著林翠說話,慢慢的,聊的深入了,林翠心裏的結,多多少少打開一些。
李遠跟田家也算是有點淵源,今天他也來了,隻不過一直在田家那邊忙著,跟林翠才說上幾句話。麥芽想給他倆創造些相處的機會,就讓林虎到隔壁,把李遠叫了過來。
此時,李遠手上都是油,他正幫著一起洗碗呢,一聽林虎叫他,也顧不上洗個手,就跑來了。
說起來,李遠比冬生跟李元青二人,還要會忙,家裏家外的事,都拿手,倒不是說他勤快多少,是他很會幹。即使是燒菜做飯,也難不倒他。在他沒來之前,聽林翠說,農忙的時候李遠去她家幫忙幹活,有時晚飯都是他做的,林氏還直誇他做飯好吃。
麥芽心說,這麽好的男人,你都不要,真是暴殄天物啊!
為了給他倆挪地方,麥芽去了田家那邊,現在已經是下午,那些來喝喜酒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可田家院子裏,此刻正忙的熱火朝天。
這些活田氏不讓她插手,有李元青跟李氏他們幫著洗碗,甚至連她舅媽孫氏也來幫忙了,當然了,她是一百個不樂意,按著她的想法,她是來喝喜酒的,咋能讓她幹呢!可孫茂才一瞪眼,她有些畏縮了,隻得不情不願,跟他們一起蹲在井邊,洗那堆碗。
這種時候,陳二順做為田家的家長,自然要盡地主之儀,招呼來喝喜酒的人,陪著敬酒也是少不了的,有他在,田氏安心多了,也覺著踏實,她畢竟隻是個女人,遇上大事,她總是有心無力。
既然院子裏不用幫忙,麥芽便直接進了哥哥的新房,這房間跟她以前住的那間是對門的,本來也是新蓋的,隻要擺上些新家具,置辦些喜慶的婚禮用品,這新房也就成了。
鄭玉原本長的就挺水靈的,這會穿上大紅嫁衣,畫著淡妝,看上去簡直就像畫裏下來的美人。鄭玉一瞧見她進來了,趕緊站起來,把她拉到床沿邊坐下,小心的瞄著麥芽的肚子,眼神裏盡是羨慕。
麥芽自然也瞧出來了,打趣道:“要不了兩個月,你也得跟我一樣,整天頂著個球到處跑,想趴著睡覺都不行,更別說彎腰啥的,我現在連自己的腳指頭都夠不到,還能湊合著洗澡,再過兩個月,恐怕就得別人幫著洗了。”她現在也就六個月的身孕,卻不曉得為嘛,這肚子這樣大,秦語堂之前又給她把了脈,得出一句結論;你營養太好了。
這意思顯然是指,你吃的太多了,營養過剩,等生下小娃一看,真真的大胖小子。可麥芽也擔心了,要是孩子的頭太大,生的時候就得費老勁了,想到那些可怕的場麵,她覺著心裏虛虛的。所以最近,她減了吃飯的次數,白天三頓,夜裏也隻吃一頓,後麵幹脆連麵食也不吃了,喝一碗溫在鍋裏的豆腐腦,富含蛋白質。
鄭玉仍是一臉的羨慕,“能給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孩子,就是吃再多的苦,那也是值的,等你把娃生下來,看著他鼻子或是嘴長的像你,頭或是臉長的像元青,到那時你肯定就不後悔懷娃所受的苦了。”
那樣的場景,麥芽的確想過,卻想像不出是個什麽樣的情景。黃氏的小娃,她看見了,也頂多了對新生小娃的憐愛,沒有那種打心裏的疼愛,屬於母親對孩子才有的母愛。雖然她沒嚐試過,可也知道,那種感覺肯定跟看著自己的小娃是不一樣的。
兩人靜靜的坐了會,鄭玉的眼神時不時的看向窗外,鄭家來送親的人,一早就走了,這會她也是獨自一人留在田家,做田家的媳婦。冬生也在院子裏忙碌,他今天笑的特別燦爛,整個人感覺都挺陽光的,他原本長的就不醜,穿上正式的新郎官的衣裝,更顯的英姿挺拔,帥氣的很。
麥芽悄悄拐了下鄭玉,笑著道:“噯,你臨走的時候,你娘家那邊的人沒有為難你吧?”其實她想問的是,那個叫馬寬的中年漢子有沒有為難她,雖然鄭家跟他兩清了,但是在這個大喜的時候,他難道一點異常都沒有表現出來嗎?
想起這事,鄭玉嗬嗬的笑了,“那馬寬現在恐怕都不記得我是誰了。”
她這話有些奇怪,也讓麥芽納悶了,當初他們是準備給馬寬介紹婆娘的,後來也說了好幾個,結果都沒成,難道真是王八看綠豆,有人看上他了?
反正現在也沒啥事,鄭玉便把馬寬的事情,當成新聞同她講了。
原來那馬寬先前的確沒被人相中,或許是他黴運走完了,現在終於輪到好運靠上來了。前些日子,有個守寡的富太太,坐著馬車回村省親,在村口碰上馬寬在那跟人下棋。也許是因為某人賴皮,在棋桌上,馬寬就要跟人幹架了,他脾氣也古怪的很,一氣之下,就把那石盤子做的棋盤掀翻了,結果驚了那太太的馬,也不知怎麽的,那受驚的馬揚起蹄子,在原地亂轉,把那位富太太從馬車甩了下來,好死不死的,正撞在馬寬身上,這下可好,依著馬寬的小身板,哪經得起養尊處優的肥太太碾壓。一下子就把他骨頭給壓折了。
這麽多人看著,那位富太太指定也是跑不了的,索性就讓人把馬寬帶上車,把他拉回自己家修養去了。後來,就不知道馬寬是怎麽倒騰的,居然把人家肥富婆倒騰到炕上去了,睡了人家,就得負責啊。馬寬是得了便宜又賣乖,逢人便說他委屈著呢,是給那富婆強上的,絕不是他自願的。可不管怎麽著,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麥芽聽的唏噓不已,好笑道:“說不定是局是他故意設的呢,更說不定,他早就盯上那富婆了,就等著這麽一個時機呢!”
鄭玉也笑,不過她搖頭道:“其實馬寬的話是真的,是那富婆逼他就範的,我們村有個女娃,就在那富婆家當婢女,她親眼所見,這事啊,我看不會假。”
麥芽愣了下,接著便狂笑不止,大笑了幾聲之後,覺著有些喘不過氣,可又忍不住不笑,憋的真叫一個難受。
一想到富婆壓著馬寬,那樣的場景,叫人不笑都難。馬寬雖然長的不咋樣,為人更不咋地,可他眼界高啊,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纏著鄭玉不放,也許他真的看不上人家肥富婆呢!
冬生推開門探進頭來,看她倆笑的快沒形像了,好奇的問道:“你倆在笑啥呢?我們在外麵都聽見了。”
麥芽收起笑聲,道:“我們真有笑那麽大聲嗎?”
冬生點點頭,走到屋子裏,可能因為麥芽在,也可能麵對自己的新娘,他顯的很緊張。
麥芽以為他倆有話要說,便跟鄭玉告了別,說了明天再來看她,鄭玉麵色嬌羞,垂著長長的睫毛,也不敢看冬生,完全是一副新娘子的模樣。
他倆這個樣子,麥芽便更不能待下去了,“我要去看看娘她們忙好了沒,你倆坐著吧,哥,鄭玉剛回來,好些事你都得給她講到了,外麵的活你不用出去忙了,要啥需要的,說一聲就成了。”她說完便趕緊出去了,順手還把門帶上,把屋子裏的空間留給這二位。
李元青已經把院子裏洗理了一遍,從井裏打的水上來,用水桶整個衝洗了一遍,現在地上滑的很,他見麥芽站在廊簷下,便叮囑她暫時不要下來,就在上麵待著。
雖然院子裏清洗過了,可還是殘留著酒席的氣味,那是酒跟菜混合出來的氣味,吃飯的時候聞著還湊合,現在聞,有點像泔水。
這兩天田家的豬算是有田福了,這酒席上剩的飯菜,全都會進他們的肚子,那些沒上桌的菜,才能留下自己家吃,不過也不能擱超過一天,現在雖然入了秋,可還是有些熱,菜擱久了,肯定會壞。
麥芽站了一會,就覺著兩條腿沉的很,便找來一張小椅子,有模有樣的坐下,看著他們幹活,她這個樣子,真像秦語堂說的,被田氏他們慣壞了,吃的多幹的多很多。可是她又能怎麽辦,就算她想伸手,元青也不讓,田氏更不上,李氏就更不用說了。她現在是重點保護動物,最好的辦法就是坐在那一動不動。
等著院裏差不多快幹的時候,李元青跟陳掌櫃忙著把借來的桌椅板凳,抬著給各家送去。李遠跟鄭玉也過來幫忙,麥芽不知道他倆談的怎麽樣,不過看著李遠臉上盡是歡喜的表情,想來,事情也沒有她想的那樣糟糕。
這一忙,直忙到天黑,才把手邊的事情幹完。晚上的氣溫下降了些,麥芽在外衣上又罩了件長袖的褂子,看著他們都忙差不多了,她才把李元青叫到一邊,忍了一下午的話,她現在不得不說。
李元青聽完她小聲嘟囔的話,有些詫異,想了想,才猶豫著道:“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去說,可現在不同了,我去找陳叔,這事理當讓他去跟大哥說,我不好開口。”
麥芽一想也是,陳二順忽然成了她的家人,她一時還沒習慣有事就想到他,但李元青說的有理,這事本該就是長輩囑咐小輩的話,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說。
李元青當真去找了陳二順,兩個人嘀咕了一會,接著陳二順就笑了。吃過晚飯,陳掌櫃把冬生拉到院子裏,悄悄對他耳語了幾句,麥芽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麽,但看著哥哥羞慚的臉色,她也能猜到七八分。
這成親當晚,首要的大事,當然就是入洞房了,麥芽也是擔心,哥哥這個人腦子一根筋,別在洞房的時候搞出啥笑話來。
田氏也瞧見他們幾個嘀嘀咕咕的講話,她明白過來,拿手指輕輕戳了下麥芽的額頭,“你這丫頭,連這種鬼點子都能想得出來!”
麥芽嗬嗬的笑道:“娘,以前咱是沒有人可以用,可現在不同了,我有了老爹,有些事就該老爹出麵,陳叔,我說的對不?”
陳二順在院子裏收拾黃鱔籠,這兩天家裏忙,沒顧得上去下黃鱔籠,連蚯蚓也沒挖呢,聽見麥芽講的話,他轉過臉來,笑的很滿麵春風,“閨女說是啥,那就是啥,孩子他娘,趕快去燒些水,給新娘子洗洗,他們也累了一天,讓他們早些休息吧!”
鄭玉已經換上普通的新衣裙,連頭發也盤了起來,她也是個坐不住的人,見到院子裏再沒其他的客人,便收拾好了自己,想著出來幫幫忙,可一時間又不知道人哪下手,隻能站在堂屋門口,顯的有些局促。
麥芽朝她招招手,親切的喊了聲嫂子,直喊的鄭玉小臉羞紅,“嫂子,你還沒給爹跟娘敬茶呢!”她這一聲爹叫的,陳二順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麵去了,足以相見,他高興成什麽樣子。
田氏本來還想阻止麥芽講下去,可她一口氣說完了,弄的她也很尷尬。好在,鄭玉也機靈,立馬就反應過來,趕忙上去跨著田氏的胳膊,一邊招呼陳掌櫃,讓他們到堂屋裏坐著。
給公公婆婆敬茶,這在田家,還是最正規的一次。之前麥芽成親的時候,因為李父不在,李氏也不計較這些,麥芽更是隨便慣了,她不喜歡做這些場麵上的東西,不如真正的對她好來的實在。
想來鄭玉出門之前,她老娘叮囑過她了,這會做起來,倒也十分的順手。田氏捧到茶杯的時候,有些愣住了,她是以為不用弄的這麽正式,所以也沒準備紅包,可這鄭玉都跪著了,她要是一點表示都沒有,似乎很不合情理啊!
正當她犯難的時候,陳二順從懷裏掏出一個大紅包,笑道:“丫頭,這是我跟你娘,給你包的紅包,拿好了,以後跟冬生好好過日子,遇上事,都要先為對方考慮,有困難也要一起承擔。”
陳二順自打纏上田氏之後,田氏便很少見他一本正經的講話,今兒算是一個大例外了,而且他這語氣讓她聽起來,叫人有股子安全感。
話都被他一個人講完了,田氏隻能是衝鄭玉笑笑,這裏長輩給新人的紅包,圖的是吉利,所以鄭玉不用推辭,隻管收下就好了。
麥芽站在門口,瞧著堂屋裏的一幕,笑著走回院子裏,李元青這時也忙完了,麥芽上去跨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相公,我累了,咱們回家好不好?”
李氏也在院子裏,一聽見她叫喚累,便趕緊嚷嚷著回家,燒水洗洗,上炕歇息了。
鄭玉跟冬生一起走出來送他們,麥芽拉著鄭玉的手,在她耳邊戲謔了幾句,惹的鄭玉嗔怒不已。
這世上唯有時間過的最快,從年頭走到年尾,說起來,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
今天一整年,田李兩家辦了不少的大事,這一年也算是有了收獲,雖然不是在錢方麵。
等到秋收,秋種之後,麥芽離臨產,也近了,還有一個半月左右,隨著氣溫下降,她這身子也越來越不方便。
李元青放下手裏的木工活,專心陪在她身邊,陳二順也把房子給他們挪出來了,其實按著麥芽的想法,她很想在縣城裏買個小宅子的,可惜她現在沒那麽多銀子,幹不了這個事,也隻能住陳二順的房子。
田氏跟陳掌櫃的酒席,也是在麥芽他們住進宅子以後,在陳家酒館裏辦的。老家就留下冬生跟鄭玉在家看著,本來麥芽想把李氏也接來的,可李氏不放心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就想先留在家裏,至於家裏的牲口,有哥哥跟鄭玉幫著看顧,絕對是不成問題的。
說起鄭玉,有一點讓麥芽沒有想到,她一直以為,鄭玉性子溫婉的很,就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的形像,可就在那一天,麥芽徹底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斷,心說,這成過親的女人,還是不一樣。
這事的起因,還是何秀身上。大概是那次大頭把麥芽推倒之後,李元木把大頭打的不輕,何秀一直懷恨在心。
正趕上那天,地裏的麥芽收割完了,林德壽跟黃年家種的都是水稻,田裏的稻子雖然收完了,可還有不少零星散落的稻穀,田家跟他們兩家關係也不錯,這幾天就把鵝都趕在他們家地裏放,每到天黑,把鵝趕回家以後,都不用放鵝,那鵝早吃飽了。可想而知,那水稻田裏,有多肥。
秋天的傍晚也涼爽,反正離家不遠,麥芽就跟著鄭玉一塊去放鵝。鄭玉心也細,一路走,都拉著她,生怕她腳下打滑,摔著了。
可能是她跟何秀天生犯衝,同時的時節,去年何秀跟二妞幹了一架,今年又碰上鄭玉,她本來跟麥芽想的一樣,何秀也是個軟柿子,沒想到,她才說了幾句難聽話,鄭玉就扔了竹竿蹭的站起來,隻差沒衝上去跟她幹架了。
何秀一向嘴上沒把門,也是個打不服的貨,要不然李元木管了這樣久,她咋還像個攪屎棍似的。何秀見著鄭玉,就是一陣冷笑,不陰不陽的說道:“喲,你就是田冬生新娶的媳婦?叫什麽來著,鄭……鄭玉是吧?”
“你管我叫什麽,跟你有關係嗎?”鄭玉也不客氣,何秀這人她認得,好歹她在榆樹村住了這麽久,雖然沒說過話,但印象總是有的。她一見著何秀那樣,心裏就憋不住火,一看她就屬於來者不善。
何秀手裏攥著鐵鍬,腳上還沾著泥巴,看樣子是剛從地裏幹活回來,正要往家去,就在路上碰見她倆了,“小丫頭脾氣還挺大,難怪被個老鰥夫纏上了,想必這脾氣很合他的胃口,哎喲喲,既然都有主了,那咋還能嫁到田家來,不過想想也是,田家那一家子,都一個樣,上梁不正下梁歪,說的就是他們家!”
這話叫鄭玉聽著怎能不生氣,不過她也沒莽撞,知道身後跟著麥芽,她跟何秀打架可以,但是不能碰著麥芽,所以她的小聲的叮囑麥芽往後退。麥芽也生氣的很,可能因為懷孕,她的脾氣也見長,可惜身子不方便,否則她一定衝上去扇她幾個耳光。
等麥芽退的遠了,鄭玉才丟下手裏的竹竿,幾步就跨到何秀麵前。鄭玉雖然不及二妞強壯,但至少比何秀高些,強些,所以她一站過去,何秀便防備的退後一步,“你想幹啥?”
她話音剛一落地,鄭玉手起巴掌落,穩準狠的,在何秀臉上扇了幾巴掌,直把何秀打懵了。
鄭玉冷冷的道:“你知道你這是什麽嗎?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麥芽在後麵激動的,真想給鄭玉叫好,她這回真算了開了眼界,也對鄭玉刮目相看了。
當然了,何秀也不是省油的燈,反應過來之後,跟瘋了似的就撲上去,跟鄭玫扭打在一塊。鄭玉也不手軟,跟她互掐起來。
女人們打架,最常用的法子,就是抓臉,揪頭發。何秀顯然是經常打架,暗知其中的厲害,上去之後,一把揪住鄭玉的發髻,鄭玉畢竟沒她沒那麽潑辣,沒過多大一會,就處在了下風,被何秀壓在了身下。
麥芽本來看的還挺起勁,突然見著鄭玉吃虧,愣了下,接著便開始叫人,她叫的很有特點,嚷嚷著何秀打人了,何秀撒潑了,何秀要殺人了。
鄭玉雖然被何秀壓在身下,卻也聽到她喊的內容,索性就不使勁,任由何秀掐著她。
何秀本來還高興著,以為自己打贏了,卻忽略了身邊由遠而近的人聲。
林翠他們也在附近的田裏幹活,還有田氏跟冬生也是,連李元木也扛著鐵鍬往這邊來,他應該是在何秀之後,才回來的,也準備往家去的。
何秀這下可是犯了眾怒,冬生第一個衝過來,一見何秀把自己的媳婦壓在地上,還掐著她的脖子,他怒不可遏的衝上去,一下就將何秀提了起來,然後像丟抹布似的丟在地上,把她摔的直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