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生米終成熟飯
田氏掙不過他們這麽多的人,就被他們連推帶搡的送出了門,順便還朝她直揮手。
陳二順笑的很憨厚,從她手裏,把她帶著的包袱接了過來,“走吧,拐個彎就到了。”
田氏雖然心裏沒氣,可就這麽妥協了,好像又不太甘心,所以一路上,就絮絮叨叨的,把他數落了一遍。
今晚沒有月亮,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沿路還有幾家沒有關門的店鋪,在營業,快到陳家酒樓的時候,田氏瞧見宏有成家的客棧,此時正是上客的時候,也有人往他家店裏進。
陳二順見她在瞧著宏家,便給她解釋道:“現在交通方便,來往的客商多,而他家客棧在我們縣城裏,又是最大的一家,那些有些的客人,也不在乎多幾兩個錢,所以他家生意最近也還不錯。”接著他又指著大街的另一頭,道:“謝老二家買的宅子就在這條街的另一頭,那院子不大小的很,又背著街,看上去挺陰的。”
田氏道:“他家的事別跟我講,我還才不稀罕聽呢!”
陳二順嗬嗬的笑,道:“好好,你不聽,我不說,以後隻當不認得他們這一家人,你瞧,我家的宅子就在這邊的巷子,不過你先跟我一塊去店裏瞧瞧,我看看他們關了店門沒有,你是不曉得,碰上那貪酒的客人,喝到半夜都是有可能的。”
田氏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都到這一步了,她還能說不嗎?
酒館裏冷清了不少,陳二順一進去,就問了小二一些話,小二指著用屏風擋著的一桌客人,小聲的跟掌櫃抱怨,“這桌人可能喝了,都是第三壺了,還沒喝夠呢,這不,又讓我們上了兩壺酒。”
這幾人,邊喝酒,邊劃拳,喝的盡興著呢。
陳二順認得其中幾人,也是經常來往莊縣的客商,都是家財不弱的主,可得好生伺候著。他正準備跟賬房交待幾句,隨後就帶田氏回去的,可那一桌子竟然有人看見他了,直招手讓他過去喝幾杯。
陳二順笑的很牽強,他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可這做飯館生意的人,就是如此,豈有不陪客人的道理?
田氏拉了他一下,小聲道:“你還喝呢?再喝你就該爬著回去了!”
陳二順也很無奈,可人在商場上混,不管能不能喝,都得撐著場麵。他對小二使了眼色,小二也明白,該唱雙簧的時候,還是得唱。
他這一去,至少得每人敬一杯酒,一圈下來,也難免變了臉色。
田氏在另一邊看的挺擔心,“你們掌櫃的,一直就這樣喝酒嗎?”
小二就在她邊上,收拾著桌椅,感歎道:“頭幾年喝的還凶呢,自從上回生了病,就不敢再多喝了,他這樣喝也是沒辦法,為了生意嘛!”
小二估摸著時間,覺著差不多了,便過去提醒掌櫃,外麵有人找。給他一個借口,把他從人家酒桌上騙出來,這個借口時有改變,總之,能達到目的就成。
陳二順打著酒嗝,步子也跟著微微晃動。
小二把他交給田氏手裏,對她道:“嬸子,麻煩你扶我們掌櫃的回家吧,我這兒還有事情沒忙完,一等到忙完,我就回去了,你先幫我照應著。”
人都推她手上了,田氏也沒法子,隻得扶著陳二順,兩人一塊又出了酒館。
陳二順這會酒意還沒上來,認得家門,不成問題。他帶著田氏又轉回剛才經過的巷子,這大晚上的,巷子裏靜悄悄,田氏心想,要是她一個人晚上走這裏,還真有些害怕。
陳二順帶著她,走到一扇黑漆木門旁邊,從懷裏掏出了鑰匙,把門打開。
門裏麵黑漆漆的,看的田氏有些緊張。
陳二順道:“進去點了燈就好了,要是白來來,你還能看見院子裏種的花呢,就是沒習慣,住習慣就好了。”
田氏瞪他道:“誰要住習慣,別亂說話,小心著腳底下,別摔個大跟頭。”
陳二順告訴她堂屋在哪邊,讓她進去點上燈,廊簷下掛的燈籠也得點上,還有裏屋的。他這燃的油燈,都比較亮堂,全點上之後,房屋的輪廓也都給看清楚了。
這是一套不大的一進院子,正對著大門口的屋子,一並排,有三大間。中間是堂屋,兩側是臥室,那門上的木漆不算很新,也不破。在院子的另一邊連著的是廚房,田氏想著要給他燒些水洗洗,便拿著油燈去了廚房,一看之下,真叫她無語了。廚房裏除了柴禾堆在一角,支了兩口大鍋之外,旁的啥也沒有,菜櫃裏連簡單的剩飯剩菜都沒有。
這也難怪,他跟小二平時都不在家裏做飯,在店裏就能吃了。
還好,水缸裏的水是滿的,不然這麽晚了,她還得找找哪裏有水井呢。
田氏在廚房忙活的時候,陳二順腳步晃晃悠悠的,把她的包袱拿進屋子裏去了,至於拿到哪間屋子,那可就不好說了。他酒意上來,轉了幾圈,最終坐在堂屋的大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嚕來了。
田氏燒好開水,準備叫他洗澡,一進到堂屋,就看見他在那睡的正香。
她忽然就停下動作了,這副情景,叫她想起多年前,她跟冬生爹剛成親那會,她就這樣看過他喝醉酒,趴在桌子上睡著,那是冬生辦滿月酒的時候,有時想想,歲月真是不饒人。
題冬生爹去了好多年,說實話,她都快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不記得並不代表不想念。有時想的多了,想的太深刻,那個人影子,反而會慢慢模糊,變的不再清晰。
田氏當年長的也水靈,看麥芽就看出來了,當年向她求親的人可是不少,最終……唉,她越想越悲涼,竟不知不覺的坐到陳二順對麵,他在睡覺,她坐在那流眼淚,想起自己這麽多年的不容易,想著寡?婦這個名頭,扣在自己的頭上,是怎樣的難堪。
她也怨,怨冬生爹為啥要去的那樣早,可再怨再恨,又能有啥用,人死終不能複生,她也隻能將心底的酸楚藏起來。
自打陳二順闖進田家,她的日子總算有了其他顏色,那種悸動的感覺,她說不上是啥,被那麽多的繩索捆綁著,她就是有隻啥想法,那也是不敢的。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眼神讓陳二順覺著不自在,還是他沒洗澡就睡覺,身上怪難受的,總之,陳二順在她的盯視下,醒了。一打眼,瞧見田氏對著他瞅,倒是把他看的莫明其妙,又見她眼眶紅紅的,忙問道:“你這是咋了?”他以為田氏是擔心她喝醉酒,又連連保證道:“我保管以後再也不喝醉酒了,要是再有人拉我去喝酒,我就說我家婆娘發了話,要是我喝醉了酒,便不讓我進門,讓我露宿街頭去!”
田氏被他這話逗笑了,又忍著笑意,板起臉道:“還在這囉嗦什麽,趕快去洗洗睡覺吧,今兒都跑了一天了,你也不嫌累的慌。”
陳二順嘿嘿的笑了,下巴上的短胡茬,因他的笑而散開了,略帶皺眉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噯,我這就去洗。”他突然站起來,可畢竟是喝多了酒,這突然的一站,身子就緊嘴著一晃,根本站不穩。
眼看他身子踉蹌了下,田氏衝上去,便抱住他的胳膊,一邊嘴裏還連帶著埋怨幾句,“真不知道你以前喝醉酒是咋弄的,難不成要爬著去洗澡啊?”
陳二順醉意朦朧的眨眨眼,笑道:“以前有小二陪著,要是我一個人在家,肯定要睡院子去了。”這事他以前也不是沒幹過,不過是睡院子,有時還睡廚房,睡大桌肚子底下。他也不是好酒,隻是沒辦法,被逼到那份上了。他把這些糗事,一五一十的都跟田氏講了,他講的很盡興,田氏卻聽的心驚膽戰。以前聽老人們說,喝醉酒的人,切忌睡涼地板,睡的多了,臨到老的時候,全身的骨頭就得硬掉,不中用了,她真是想想都後怕。
田氏給他把水舀好,又去他的臥房,給他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才走出來,在外麵等著。
剛才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有細看,現在站在院子裏,才發現,院子收拾的很幹淨,地上鋪著青石板磚,即使下大雨,也不用擔心踩一腳的泥巴。而且這屋子格局顯的很溫馨,她看了一會,竟然很快就適應了,少了些許陌生感覺。
陳二順洗澡洗的快,再出來時,頭發還滴著水,衣服倒是穿的挺整齊,就是腳步子有些晃,差點就被門檻兒拌著,一頭栽到地上。
田氏氣的不行,又不得上去扶著他,這小老頭倒挺會借力,順勢就把自己身上的重量都依在田氏身上,弄的田氏非得架起他的胳膊,才能把他拖走。
她真是悔死了,咋就能心軟,跟著他過來了呢,要是在黃氏那,早都洗洗睡覺了,現在撈了這麽個苦差事。
好不容易伺候著他睡下了,田氏也累的一身汗,乘著鍋裏的水還熱著,她也簡單的洗了個澡,等她忙好了一切,小二才回來。一見陳二順睡著的屋子,他直皺眉,對田氏歉意道:“嬸子,要不您幫我一下,把我們掌櫃的扶到我屋去,這是他的屋子,對麵的才是我的屋子,他這樣一睡,您就得委屈睡我的床,可我那床……”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的床亂的很。
田氏這會真是頭大了,“他不是說有的是空屋子嗎?咋就兩間呢?”她剛進來的時候還沒想到這一層,隻覺著這宅子看著挺舒服的,卻沒想到,陳二順誆了她,什麽屋子大,都是屁話。
小二馬上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忙把話題岔開,“嬸子,你瞧我這張嘴,掌櫃家屋子大,要是分割開了,不就有很多空屋子了嗎?”
他這話講的實在很我勉強。不過,田氏也無心再追問,左右衡量了下,她還是決定住陳二順的這間屋子,總覺著住這間心裏踏實些。
她跟小二兩人好不容易把陳二順弄到那屋去了,她自己也累壞了,連擔心家裏的心思都沒了,倒頭就睡,這一覺就睡到大天亮,這一點連她自己也覺著意外,要知道她平時在家裏,天沒亮就會起來了,其一是因為家裏活多,其次也是因為她睡不著。卻沒想到,在陳家住的頭一晚就睡的這樣香,一夜無夢的。
她起來的時候,院子外麵下了一層薄霧。太陽一出來,那霧便消散了。
小二已經去酒館了,走的時候看她在睡覺,也沒敢打招呼。田氏猶豫了下,還是推開小二睡的那間屋子,果然看見陳二順睡的正香,鼻子裏還有輕微的呼嚕聲,而整個屋子都還殘留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酒氣,熏人的狠。
“你瞧瞧這喝酒造的,這屋子哪還能待人,”田氏一邊嘮叨,一邊走過去把窗戶打開。
縣城裏很少有人燒炕了,都是木板床,靠著牆壁放著,沿著床往前走幾步,就能把窗子打開,這窗子也是正對院子裏,窗戶跟門形成一個通風道,加上今天有風過,這下屋子裏的氣息才散去一些。
開好窗了,外麵的光線也撒了進來,她這才瞧見,這屋子可真夠亂的,髒衣服也不知擱多久了,堆的跟一座小山似的,大部分都是小二的,還有幾件,她認得,是陳二順的。
眼見這些衣服都捂出味道了,她真是看不下去,便一股腦的全都抱走了,扔在院子裏,回頭又到房間搜羅一圈,把陳二順房間裏的床單被褥,也都拿了出來,該曬的曬,該洗的洗。
光是這些衣服床單,她就整整泡了兩大盆,先用溫水泡著,瞧見廊簷下放著皂角水,她也毫不客氣的用了,拿來泡衣服,汙漬就很容易搓洗掉了。
後來,她又一想,這姓陳的昨晚醉成那樣,早上幹脆給他熬些稀粥,隻當是還他人情,沒有其他原因。
於是,這一整個早上,田氏忙的是兩腳不沾地。直到,陳二順揉著頭痛欲裂的腦袋爬起來時,她還沒幹完,衣服是洗完了,晾滿了一整個院子,這會她正拿著抹布把房間的桌子椅子,統統擦了一遍。不然,她看著難受,那灰足有三層厚了。
陳二順看著滿院子洗的幹幹淨淨的東西,笑的合不攏嘴,心想,家裏有個女人真好,真是幸福啊!
田氏正搓著抹布,準備把裏屋也擦擦,一看他站在門口,便佯怒,嗬斥道:“你還站著幹啥呢?還不快去洗洗臉,鍋裏熬著粥呢,快去吃,瞧你這身體,還敢跟人喝醉酒,再喝下去,要不了幾年,你這小命就該沒了。”
她罵,陳掌櫃也不生氣,隻是嗬嗬的笑,“所以啊,我現在都跑鄉下等著去了,眼不見為淨,生意上的錢是賺不完的,我還不如保重自己呢,你說是吧?”
田氏臉上雖然還有怒氣,但也隱約有藏不住的笑意,也不再理他,從他跟前側了個身,就準備進堂屋去了。卻沒想到,胳膊一下就被人拉住了。隨之,便被扯進陳二順的懷裏。
田氏反應過來之後,就拿著抹布要打他,“你個老匹夫,年紀一大把了,還學會不正經了,還不趕緊放開我!”
陳二順這回真是厚起臉皮了,不僅不放,還把她抱的更緊。田氏心裏十分懊惱,心想這小老頭莫不是腦袋夫叫驢給踢了吧?陳二順呼吸的聲音在她脖頸後麵響聲,田氏許多年沒有被男人這樣抱過了,瞬間的接觸,讓她腦袋也有些暈暈的。
“要……要不,咱們成了吧?”陳掌櫃說的極是沒自信,聲音也抖的厲害,這一點,田氏從他抱著她的手上,就能感覺得到,原來不止她一個人緊張呢!
不過,這樣抱著,她總覺著不自在,手上一使力,就要把他的掰開。陳二順昨晚醉酒,這會剛醒,也沒什麽力氣,她一掰,便掰開了。
田氏轉過臉來,滿臉都是通紅的色彩,說不上是氣的,還是害羞的,“成什麽成,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等過個一兩年,這買地的事情不會有變故了,咱倆就和離,你咋能說話不算話呢!”
陳掌櫃看她真的生氣了,趕忙擺起討好的笑容,道:“我不提,我不提總成了吧?你也別生氣,生氣容易長皺紋,和離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按道理說,咱們現在還是夫妻,你還是我婆娘呢,”一看田氏要反駁,他趕緊解釋,“我知道你要說啥,我也沒要求你做啥,剛剛……剛剛隻是一時衝動,頭一次看著家裏這樣幹淨,我激動呢,你可別生氣啊!”
見他如此誠懇的道歉,田氏也不想再追究下去,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後,便繼續忙事情去了,剛才發生的事,她也沒往心裏去。
其實,她的這種心態,要是擱在一年以前,她一定會覺著自己品性不良,或者幹脆是瘋了,要不然一個不是她相公的老男人,如此突兀的抱著她,這種行為,等同於輕薄啊?可她居然隻是短短的生了一會氣,接著便沒有感覺了。這算個啥?
很顯然的,田氏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把陳家宅子的事情忙完之後,她便急著往黃氏那裏趕,這一個上午耽擱的,這會都快中午了。陳二順也嚷嚷著跟她一塊出門,並叮囑她,晚上去接她回來。田氏也沒往心裏去,含糊的應了一聲。
黃氏老早就挺著個大肚子,坐在貨棧門口邊上,一個不礙事的位置,就等著她回來呢,一看見田氏匆匆忙忙的趕來了,她笑的格外賊。
“喲,她嬸子啊,這都快吃中午飯了,你怎麽才來呀!”
田氏一聽她陰陽怪氣的問話,又看她眼神怪怪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啊,少在這裏說風涼話了,我還不是被你害的,要不然我能在他家洗一個早上的衣服嗎?”
黃氏沒想到,她一個早上是在幹活,她還以為……,“嗬嗬,你氣啥,我不是啥也沒說嗎?”
田氏甩了下袖子,心道:你是啥也沒說,可你那眼神明顯就不對了。
黃氏舒坦的日子沒過兩天,也就是在田氏來照顧她的第三天,她肚子裏的兩個小家夥,就迫不得已的要出來了,本來也就快足月了,提前幾天,也沒啥大問題,反正秦語堂已經把準備工作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黃氏生產的那晚,二妞也來了,所有人都坐在四方貨棧的前廳,在那等著。
陳掌櫃陪著田氏,黃大全跟黃年蹲在門口,黃年猛吸旱煙,那濃煙熗人的很,不過大家都知道他心裏著急,也就沒說他。
黃氏整整叫喚了半夜,這一夜所有人的神經都吊在半空。期間,秦語堂分別給黃氏熬了兩碗補氣的湯藥,還有催產的,就怕她力氣使不上,沒有勁把孩子擠出來。
黃大全把縣城裏最好的兩個接生婆都給請了過來,他心想,請兩個更保險一此。
終於,在淩晨時分,雞叫三遍時,裏屋先後傳來兩聲嬰兒的啼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聽這聲音,這兩個小嬰兒,力氣都挺足的。
沒過一會,接生婆就抱著兩個抱被,歡歡喜喜的跑出來了,“恭喜啊,這位大嫂生了兩個男娃,都是個頂個的足斤足兩,這兩胖小子,可把她娘折騰的不輕。”
黃年雙眼朦朧了,也沒過去接那兩個嬰兒,而是急切的問接生婆,孩子娘咋樣了。接生婆爽快的笑,說是裏麵的那位身體棒著呢,一下生了倆,她這會還在裏麵坐著,沒睡著呢!
那兩個嬰兒,一個交在黃大全手裏,一個讓田氏抱過去了。二妞肚子大了,不方便抱,她便湊在哥哥跟前,看著這個剛出生的小弟弟,“哎呀,瞧瞧這小子長的多好,我娘也真是厲害,懷著兩個,都能把他們養的這樣好,有的人生一個還小的跟個小貓仔似的呢!”
田氏也歡喜的很,抱著那軟乎乎的小娃,就跟抱著冬生小時候似的,喜愛的不行,“喲,他還要睜眼哩?嘴巴還一動一動的,真是可愛的緊,噯對了,他倆誰是老大,誰是老二呀?”
那兩個接生婆已經進去了一個,留在前廳的那個,走到田氏跟前,把她懷裏小嬰兒的衣袖卷了上來,指給他們看,“瞧瞧,這是當初你們家人給我的,先出來的老大,手上戴的是個核桃墜,小的手上是花生墜。”
她掀開田氏抱著的小嬰兒包被,果然瞧見那小手上,套著著個核桃墜子,那是用小核桃打磨成的,編了根紅繩了栓著,套在手上,可愛的緊。
田氏喜道:“喲,這抱著的還是老大呢!”她一轉眼,看見陳掌櫃也是一臉的喜愛,便把嬰兒往他懷裏一推,道:“給你抱抱吧!”
陳二順嚇了一跳,張著手,卻無從下手。剛出生的小嬰兒,身子軟,那頭也是軟軟的搭在田氏胳膊上,抱起來可得小心了,他沒抱過,也生怕自己抱壞了,回頭也不能賠給人家。
瞧他手足無措的樣,田氏便笑著叫他把手攤開,然後把嬰兒放在手上,讓他捧著,並叮囑他道:“你也別動就這樣輕輕抱著,他還太小,等再過一個月就硬紮一些,到那最時候就好抱了。”
這時,黃大全也把那小的,放到他爹懷裏了。黃年比陳二順熟練多了,抱起來也順手,看著小娃紅撲撲的小臉蛋,他高興的合不攏嘴。
二妞笑道:“沒想到我娘這麽厲害,兩個娃也能養的這樣好。”
田氏道:“你娘屬牛的,一股子牛勁,再生幾個,那也不在話下。”
眾人都笑了,特別是黃年,嘴裏嘀咕道:“往後我家大年找媳婦,也得找個屬牛的,屬牛的好啊,當初我就看上娃兒他娘,勁頭大,那走起路來,都帶著風哩!”
黃大全道:“爹,你說啥呢?那屬牛的,要不就是比我大五歲,要不就是比我小五歲,差太多了,我看我還是找個屬羊的,屬羊的性子也好。”
他們幾個在外掰扯的起勁,黃氏在屋裏睡的也香,一直睡到下午,期間秦語堂進去給她把了脈,看她脈象平和,臉色也挺紅潤,萬分慶幸沒有發生他想像當中的壞事,隻不過黃氏這身子骨得好好補補了,一下子透支這麽多的元氣,沒有三五個月是補不回來的。
還有一事也出乎田氏的預料,這兩個剛出生的小嬰兒,一點都不用擔心他們的夥食問題。也就是到了傍晚時分,黃氏便醒了,一醒過來,奶水就有了,緊跟著便輪番的喂兩個小娃。
大全他外婆也來了,聽說黃氏一下生了兩個男娃,直說她命裏帶著福氣,嫁到黃家之後,頭一胎生男娃,第二胎生女娃,這第三胎,就來了個雙胞胎男娃,這不是大大的福氣,還能是啥?她老人家很高興,不停的在黃年跟前說自己的女兒有多麽多麽的好,他能娶上這樣的媳婦,有多麽多麽的幸運。最後說的,連田氏都聽不下去了。
大全跟二妞都這樣大了,現在還來掰扯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黃年心裏頭高興,恭敬的聽著老人家諄諄教誨。黃氏的母親,本家生姓屈,這個姓在當地不多,聽說當年她們屈家是從外地逃難過來的,後來就在莊縣落地生根,男的娶,女的嫁,這屈姓便在莊縣沿襲下來,可畢竟是孤姓,她們家在莊縣還是挺弱勢的。不像人家姓大的家族,辦個祠堂,或是一開家族大會時,幾百人的隊伍。
黃氏本姓趙,單名一個梅字,屈老太婆嫁給黃氏老爹之後,便冠上他家的姓,像他們這樣的外鄉人,都是這如此,到外麵講起來,都叫她趙屈氏。這名字聽著怪怪的,不過那也沒法子,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俗,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加上趙屈氏現在年紀比較大了,大家也就習慣叫她趙家婆子。
這老太婆精神好的很,一邊幫著黃氏帶娃,一邊還不忘給大全跟小六他們講講,她祖上老屈家的豐功偉績。
大全跟二妞在很小的時候,就聽外婆講過無數遍,早都聽膩了,倒著都能背出來,可人老了就是如此,反反複複,嘮嘮叨叨的就是那些個事,翻過來,轉過去的講。
小六倒是沒聽過,而且他這個人又比較熱心,隻要一有空,就陪著越家婆了講起家常來。
那兩個小娃也乖的很,吃飽了睡,睡醒了吃,才幾天的功夫,就胖了一大圈,剛生下來的時候,小臉還皺皺巴巴的,這幾天就長開了,白的很麵粉團似的,可招人喜愛了。
黃氏準備在這裏待到滿月就回去,沒出月子,她也不能出門。二妞隻待了兩天就回去了,留下幫不上忙不說,也沒地方睡。
趙老婆子就在黃氏的床邊上,搭了個簡單的床鋪子,夜裏幫著她照料孩子。
她照顧過的小娃多了去,就是再多兩個也不成問題,有了她在,田氏就輕鬆不少。黃氏恢複的也快,這幾天連著給她大補,身子跟充氣球似的漲,可即使發胖發福,她依舊不能減少食量,不然這兩個小子哪有糧食吃去。
田氏看她能狀態不錯,也能自己服侍孩子了,便準備回家去,老不回去,她也不放心家裏,麥芽也還懷著身孕呢!
這天晚上,從四方貨棧出來,跟著陳二順一塊往他家去的時候,她便說了。
陳二順一聽,也沒說啥。兩人一塊進了屋子,有些事天天做,做的習慣了,便成了很自然的事。比如田氏一進門,就去廚房燒水洗澡,陳二順進了院子,便直接進他的屋子,把屋裏疊好的衣服拿著。這是田氏傍晚抽時間回來收的,又疊好之後放著的。
這院裏也沒啥家務活要幹,田氏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會打掃一遍。這幾日,陳二順喝酒的次數少了,量也減了,好歹算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這一點讓田氏打心裏的高興。
------題外話------
親們,吃的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