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時期商隊不敢走官道,尤其他們運送的還是藥材,都是抄小路,接連走了七八日才終於看到城池的影子。
“前麵就是冀城了,進城後我們休息兩日,解解乏再走。”商隊老板發了話,趕了十多天路的下人們頓時一陣歡呼。
一行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在廳堂吃飯時,於妧妧聽台上的說書先生講到季涼月率三千輕騎殲滅敵軍十萬,以少勝多,隨後又直取燕平關,燒了敵軍後備糧草,兩場戰役都打的十分漂亮,不愧是昔日戰神。
說書先生誇大其詞,看客聽的熱血沸騰,議論紛紛。
於妧妧卻不自覺皺了皺眉,落霞穀一役雖以少勝多,但其中凶險怕隻有那些親身經曆過的人才能體會,若不是援軍來的及時,晉軍勢必全軍覆沒。
打完落霞穀一戰,晉軍已經疲憊不堪,季涼月卻率軍直取重病屯守的燕平關,不知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看什麽呢?吃飯啊!”戚小草見於妧妧發呆,出聲提醒。
於妧妧回神,也沒了食欲,起身上樓回了房間:“你吃吧,我不餓,先上樓休息了。”
“矯情!”戚小草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撇了下嘴。
入夜,於妧妧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裏浮現的都是說書先生的話,以及山洞裏季涼月蒼白的俊顏。
那時她見他身體便已虛弱至極,即使有她給的藥,這般的打法,他的身體也定然吃不消。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會不會受傷?
於妧妧發現自從再次見到季涼月後,她便無法控製的去關注他,尤其當他在她麵前展現出從未有過的脆弱時,她才驀然驚覺,即使強大如他,也會受傷。
一旦上了戰場,便和那些拚命向前衝的士卒一樣,可能受傷,可能丟命,也可能......粉身碎骨。
她用被子捂住腦袋,拒絕去想他,既然已經離開皇宮,她此生就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交集,落霞穀一役是意外,但意外不會總是發生。
就在於妧妧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極輕的窸窣聲,她猛地掀開被子,神色一凜,從**翻身而起,悄然靠近窗邊,將窗棱撬開一個極小的縫隙,朝外望去。
此時已是深夜,城內都已宵禁,什麽人會在街上晃悠?
於妧妧沉眸屏息朝下望去,見一隊七八個男人步履輕巧的從街上走過,其中兩人身形熟悉至極,讓她表情怔愣了一瞬。
是初七和白鳳。
他們不是跟在季涼月身邊,剛打完燕平關嗎,怎會深夜出現在這裏?
於妧妧心中困惑,等反應過來時,已經翻窗跟了出去,初七武功極高,她不敢跟的太近,隻遠遠墜在後麵,以免被他察覺。
一直跟出兩條街,才見初七一行人進了城主府,於妧妧繞到後院牆垛外,翻了進去。
沿著屋脊跟著初七來到一個房間,見他們都進去後,於妧妧才潛過去,偷偷掀開屋頂的瓦片朝下望去。
屋內。
季涼月躺在**昏迷不醒,不過短短數日不見,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隱隱透著一絲死寂。
床邊,被請來的大夫依次上前為季涼月把脈,等到最後一位大夫收了脈枕搖頭離開,初七的臉色已經黑成鍋底。
他看向坐在桌前年過古稀的老人,眼底泛起一抹猩紅:“冀城醫術最好的大夫都請來了,都束手無策,難不成就再沒別的辦法了嗎?”
老人歎了口氣,萬般無奈。
“皇上在落霞穀本就受了極重的內傷,又舟車勞頓趕去燕平關,受了箭傷,北狄的箭頭上打造著特殊的尖刺,一旦被刺中,十分難治,而皇上受的那一箭,離心髒隻有寸許。”
說到這裏,老人目光落在**躺著的季涼月身上,隻掃一眼就不敢再多看,呐聲道:“屬下為皇上拔箭時難免有所損傷,即使皇上醒來,日後也九成會落下心疾。”影響壽數。
最後一句,老人沒敢說出口。
初七心下沉重,能試的法子他都試了,卻無一人能治好皇上,他沉著臉送走軍醫,留下白鳳守夜,便回了房間繼續琢磨能讓季涼月醒來的法子。
即便落下心疾,也比這麽躺在**昏迷不醒的好。
於妧妧聽完軍醫的話後呼吸猝然一亂,差點暴露了行跡,好在當時初七精神恍惚,一時失察,沒有注意到。
等初七的身影完全不見,於妧妧剛準備潛進屋子檢查一下季涼月的身體,就聽屋簷下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別躲了,出來吧。”
嗯???
白鳳在跟誰說話?
“於姑娘,我知道是你。”白鳳見沒有動靜,偏頭朝於妧妧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補充了一句。
於妧妧:“.......”果然說的是她。
從屋頂躍下,於妧妧落在白鳳身前,挑眉看他:“夜闖城主府不知道是什麽罪名,你要抓我嗎?”
“別鬧!”白鳳看著湊到麵前的嬌顏耳尖一紅,抬手將她的臉推開,低斥道:“你既然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還敢來?”
尤其現在皇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他們悄悄潛入冀城更是草木皆兵,若是她被人發現,頃刻便會身首異處,誰也保不了她。
“我晚間偶然見你們從樓下路過,便跟了過來。”於妧妧簡單解釋了兩句,心裏惦記著季涼月的傷勢,抿了抿唇說道:“剛才屋裏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還會幾分醫術,或許會對皇上有用,不如讓我進去試試?”
“不行!”白鳳錯愕了一瞬,想也不想的拒絕:“皇上身份尊貴,茲事體大,你不要摻和進來。”
關鍵是,一旦她出手救治皇上,不管最後結果人救沒救活,對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死了,她必死無疑,活了,她必受懷疑。
這是他絕不願看到的。
“這件事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你就不要多管了,趁著現在沒人發現,你快點離開!”
於妧妧沉默了一會兒,表情鄭重的看著他:“如果......我非救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