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顯然季涼月也詫異了一秒,隨即眸色一深:“朕和皇後的感情如何?”
“皇上待皇後寵愛有加。”初七一板一眼的答道。
“既然寵愛有加,她又榮登鳳位,為何要害朕?”
初七把逼宮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他知道自家主上最厭惡的是什麽,若是沒有感情牽絆,臨陣猶豫是他的大忌。
果然,聽他說完,季涼月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好半晌才幽幽的說了一句:“這般的女子,朕應當是看不上的,既然皇後已死,此事便不必再提了。”
初七:“.......”
一年後。
赤桑鎮。
赤桑是邊陲小鎮,整個鎮上加一起也不過一千戶人家,自從新皇登基,改國號為晉後,叛逃的三皇子帶著數十萬大軍和北狄正式締結盟約,大肆侵襲晉國,僅僅三天,就擄掠了大半晉國大半疆土。
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曾經擁有戰神之稱的九千歲,如今的晉國國主,也無能為力。
戰事當中淪陷的城池,被俘的軍士,異族欺辱的百姓不勝枚舉,而赤桑鎮,是僥幸存活下來的,為數不多的邊陲小鎮之一。
“唉.......聽說那幫蠻族已經已經打到了南境,離咱們鎮千裏之遙的北平鎮前些日子被洗劫一空,進去就是燒殺擄掠,若有反抗便是屠城,連稚兒都不肯放過。”
一名抽著煙土的老大爺坐在門檻上,邊說邊歎氣,愁容滿麵。
於妧妧坐在院子裏,一邊聽著大爺抱怨,一手捏著銀針在一拃長的木偶上不斷練習針法,神情專注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年前,她摔落山崖,僥幸被路過的商旅救下,昏迷了三月,醒來時人已經到了赤桑鎮,她受了極重的傷,將養了一年才稍稍養好些,前幾日才徹底痊愈。
好在,這一年她整日枯坐,無事便練習針法,針灸之術倒是愈發精進了許多。
“嗐,聽說那蠻夷正往咱這邊過來,用不了幾日,隻怕就要到咱鎮上,屆時可怎麽辦才好呦。”這時,一名婦人推開院門,邊抱怨著邊走進來,看到坐在石凳上的於妧妧,登時變了臉色:“哼,這年頭過的都是人吃人的日子,也就夫君心善,這個時候還到處救人,豈不知在旁人眼裏,成了徹頭徹尾的冤大頭。”
婦人一番話說的夾槍帶棒,於妧妧的眼底的眸光暗了一瞬,隨即隱去。
這婦人就是救她那位商人的妻子,商人雖善良,他的妻子卻不是個好相與的,於妧妧剛醒那段時間,這婦人對她的態度要比現在惡劣許多,後來她身體漸好,能拿起銀針治病賺些碎銀,婦人才消停一點,如今也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盡管如此,也莫名的有些刺耳。
於妧妧垂下眸子沒有說話,心裏卻在盤算著,等到恰當的時機,還是選擇離開吧。
這家人對她有重恩,即便過分一些她也不能說些什麽,左右她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等離開時把身上金銀首飾留給他們,權當報恩,若是日後有緣再見,再另做補償。
正這般想著,婦人見她不搭腔,無趣的撇了撇嘴,將手中的簸箕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濺起一片灰塵,掃了眼她手裏的木偶道:“嗤.......也不知道你成天弄這些有什麽用,一年到頭連吃喝都賺不出來,倒不如大娘我幫你尋一門好親事,趁早嫁人的好。”
這話就有些過分了,於妧妧的眼神冷了下來:“我暫時還不想成親,就不勞大娘掛心了。”
“什麽,不想成親?那你想幹嘛,還巴望著在我家待一輩子不成?!”婦人嗓音頓時尖利起來,一抬眼卻驟然撞進於妧妧冷冽的眸子裏,心下微驚,下意識的收斂了許多。
回過神來,不免有些惱怒,卻又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堆了笑臉湊過去:“於姑娘,不瞞你說,這些日子鎮上好些俏模樣的公子都對你青睞有加,你若是同意,不如改天大娘幫你們引薦引薦?”
“哦?大娘已經有人選了?”於妧妧似笑非笑。
婦人見她態度鬆動,便以為同意了,頓時喜上眉梢:“可不是,鎮上好幾家公子都托我給你引薦,其中大娘最看好的,就是鎮東王家的大公子王浩,這王浩品秀端莊,生的一表人才,家境殷實,是難得的好兒郎。”
“你若願意,不如我明天就讓他過來與你聊聊?”
“既然這位王大公子這麽好,大娘怎麽不給小草介紹介紹,她也到了適嫁的年齡,若真有這麽好的一位男子相看,我作為一個客人豈好跟妹妹搶人?”於妧妧漫不經心的看著她,清亮的眼底通透的仿佛藏不下一絲汙垢。
婦人被於妧妧反問的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表情都沒忍住的扭曲了一瞬,盡管極力掩飾,卻還是將濃烈的惡意傳達了出來。
到底是鄉野長大的村婦,和京城那幫狐狸精相比,道行還差的遠呢。
“我說梨花嬸子,鎮東那王大公子年過三十,成過一次親還帶著孩子,家中三門小妾,這親事不妥,您可不能把人姑娘往火坑裏推啊。”坐在門檻抽煙的大爺有些聽不下去,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
“嗨,瞎老頭這你就不知道了,這男人哪家沒有個三妻四妾,這恰恰證明了人王大公子有本事,不然就咱這個破落地,哪能娶到那麽多房媳婦?”婦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那人家嫁進去就穿金戴銀,我這可都是為了於姑娘好,您可別出去亂說。”
坐在對麵門檻的老人是個瞎子,年輕的時候傷了眼睛,已經有十多年了,為人剛正不阿,最愛打抱不平。
聞言不讚同的道:“隻是這光家境好也不成,誰不知那王家哪年都要鬧幾條人命出來,就前些日子,還有人看到有女子裹著白布,深更半夜被從那王家後門抬出去的,這其中的水有多深誰也不知道,你們可別被一時迷了眼,毀了一輩子。”
他那女兒,就是因為一時貪戀權貴,最後落得個死無全屍,如今已是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