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從七歲就跟著殿下,伺候殿下多年,可是得到了什麽?一個管家的身份,手裏握著微薄的權利,成日看人臉色,伏低做小,比府裏那些賤婢又能高貴幾分?
若不是後來府裏遭難,殿下無人可托,又怎麽會在無可奈何之際將暗衛營交到我的手上?”
可即使暗衛營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也無法動用,前太子親手組建的暗衛營,就像一個鐵桶一般難以滲透,滴水不漏。
若非如此,他當年根本就不會帶著暗衛營回來投靠季涼月。
說完,他頓了一下,接著道:“而主上你,這麽多年從未信任過我,反而收繳我的權利,將我困在府中,難道不是對我的忌憚嗎?”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季涼月眼中最後一絲溫度也隨時散去。
“原來,本督做的這些在你眼裏,竟都是禁錮不成?”季涼月冷笑一聲,眼底結了厚厚的冰層,忽然毫無預兆的說道:“好,既然如此,本督放你自由,從今日開始你便離開無殺樓,與涼王府再無幹係。”
“您.......您說什麽?”顧叔一怔,沒想到季涼月會這麽幹脆的要趕他走,他擰眉:“我的手裏還握著一小部分暗衛營的資料,難道您不要了嗎?”
沒錯,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他手裏的暗衛營也不曾全部交出去,就是怕這一天。
季涼月不曾全然信任他,他又不是處處防備著他?
他知道暗衛營對季涼月意義,隻要他手中還有東西沒有交出去,即使他發現他的不軌之心,也不會對他如何。
可惜,他漏算了於妧妧。
若是今日他不曾頂撞於妧妧,或許季涼月真的會暫時留著他,可他這麽做了,就等同於觸了季涼月的逆鱗,如何能容他?
季涼月笑意涼薄的看著他,這麽多年暗衛營經過他的打理,早已今非昔比。
他手裏握著的那小部分暗衛營固然有用,可若要割除卻並不費什麽事,不過是相當於少了幾處暗樁和情報網罷了。
他看著顧叔半白的頭發,抿了抿唇,還是說道:“若是你願意交出來,本督可以既往不咎,讓你後半生安享晚年。”
可若他不願,那他們之間最後一絲情分也沒有了。
“哈哈.......你做夢!”顧叔見季涼月鐵了心要趕他走,即使搬出手裏剩餘的暗衛營也無濟於事,頓時瘋笑起來,惡狠狠的瞪著他:“季涼月,你今日敢趕我出去這個大門,我就等著看你身敗名裂,悔不當初的那天!”
“將他身上屬於涼王府的東西全部收繳,趕出去,永遠不得踏入無殺樓半步!”這回,季涼月連半句話都不願多說,幹脆下令驅趕。
“是。”跪在地上的暗衛這一次再沒有一絲猶豫,上前就把顧叔壓著拖了下去。
他們對於顧叔的態度,全部基於季涼月對他的態度,現在兩人之間恩斷義絕,他們理所當然站在自家主上一邊,甚至因為剛才聽到那番話,拿人的時候毫不手軟,恨不得將他的骨頭捏碎。
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枉費他們主上這麽多年對他的袒護縱容。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顧叔被拖出門,最後看著季涼月的目光,猶如吐信的毒蛇,陰冷詭譎。
暗衛收繳了他身上的令牌密信,不讓他帶走屬於涼王府的任何東西,甚至報複的將季涼月昔日賞賜的玉佩等物也一並收回,才將顧叔猛地丟在門外。
“放肆,你們這些雜種竟敢如此對我!”顧叔狼狽的跌在地上,摔的肋骨折了幾根,憤怒的瞪著站在門口的暗衛。
這麽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這麽狼狽。
暗衛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如同結了霜一般,冷冷的看著他嗤笑:“像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屬下沒把涼王府給您的衣服一同扒下來,已經算是仁慈了。”
他們知道主上的意思其實隻是讓他們收繳令牌和密信,可想到剛剛在裏麵聽到的對話,他們心裏就忍不住升起無法控製的憤怒。
季涼月在他們心裏是神祗一樣的存在,冷淡薄情,遇事果斷,治下嚴苛,這些年唯獨對顧叔縱容異常。
暗衛營中,誰人不羨慕嫉妒?
可即便這樣,也沒養熟這隻白眼狼,竟還想著害他們主上。
想到這裏,他們臉上的表情愈發冷了,忍不住警告道:“顧叔,從今以後您就不是涼王府的人了,可沒人再像主上這麽縱著您,屬下勸您出去後還是安分一點,若敢做出一絲一毫對涼王府不利的事,別怪屬下不念舊情。”
說完,不等顧叔回答,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顧叔跌坐在地上,捂著劇痛的胸口,方才那兩個雜種將他丟下來的時候故意用了力氣,這麽矮的台階,竟將他的肋骨生生摔斷了兩根。
顧叔眼神陰鷙的盯著大門,表情越來越陰沉,最後隻能捂著劇痛的胸口亦步亦趨地走了。
從今往後,涼王府和他再無幹係,他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於妧妧和季涼月站在樓上,將剛剛樓下的一幕盡收眼底,看著顧叔臨走前的眼神,她不禁擔憂的看向季涼月:“就這麽放他離開,真的沒事嗎?”
既然顧叔在涼王府呆了多年,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就這麽放出去,隻怕後患無窮。
且他心存怨氣,當真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有道是,寧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依這顧叔的所作所為來看,可是比小人還小人。
季涼月垂眸看著顧叔遠去的背影,臉色緊繃,沒有一絲表情。
聞言不在意的說道:“暗衛營早已不是當初的暗衛營,顧叔知道的那點東西,還不足以讓本督忌憚。”
他先前之所以那麽說,也隻是想要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罷了。
可惜,他到底沒有珍惜。
“那就好。”聽到季涼月這麽說,於妧妧就知道他心中自有打算,心微微一鬆,便不再追問。
盡管季涼月沒有表現出來,於妧妧也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好,舊人叛變,還是對他來說如此特殊的人,他心中難過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