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月看著她久久不言,眸沉如水,仿佛要看盡她心裏一般。
半晌後,才薄唇輕啟:“若是我說,從未利用過你,你可相信?”
不須任何證據,不須任何證明,隻要我說,你可相信?
“我......”於妧妧怔怔的看著他,望著那雙清冷如月的寒眸,試圖從裏麵找到一絲虛假的情緒。
可是,沒有。
隻有無比的認真,期待,和隱藏極深的一抹落寞和傷情。
她的心忽然一痛,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點頭,脫口而出:“隻要你說,我便信。”
語落,於妧妧身體陡然一僵。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後,心裏隻有一刹那的懊惱,卻沒有後悔。
她終究是舍不得傷他的,她想。
一瞬間,季涼月眸底肉眼可見的柔和下來,嫣紅的薄唇牽起一抹瑰麗的笑弧,成為冰天雪地裏唯一的暖色。
他單手捏著於妧妧的下頜,黑眸定定的落在她臉上,極認真的說道:“我沒有。”
沒有利用,更沒有做一絲一毫會令她傷心的事。
隻是他現在無法解釋,這種亂局下,越解釋隻會越顯得欲蓋彌彰,心懷不軌。
他有血仇要報,有愛人要守護,要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中翻雲覆雨,要不損一兵一卒為前太子府平反,顛覆朝政。
步步如履薄冰。
有些事他注定無法向她解釋,甚至不能讓她知道,否則除了給她帶來危險外,別無益處。
“好,我信你。”於妧妧點頭,將所有懷疑深埋心底,不再追問。
兩人相攜朝前走去,連步履都是一致的,飛雪落滿兩人肩頭,看起來默契又浪漫。
一路沉默。
走了許久,於妧妧才恍然驚覺,季涼月帶她走的並不是回侯府的路。
她頓住腳步,抬眸看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你不是一直對本督心存疑慮嗎?從現在開始,本督就帶你一點點熟悉涼王府的一切.......”不管是明處的,還是暗處的。
雖然他暫時不能全部告訴她,卻可以讓她一點點去熟悉接受。
於妧妧表情頓了一瞬,沒有再說話,沉默的跟在他身後。
季涼月帶她來到一座郊外一處隱蔽的樓閣,於妧妧站在門口朝前望去,隻見樓閣正門的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無殺樓。
她轉頭看向他的側臉,疑惑的問道:“這是?”
“這是暗衛營京中的聯絡站,我帶你進去看看。”
“好。”
無殺樓從外麵看著不起眼,進到裏麵卻會發現空間極大,而且處處機關,偶爾能看到一身暗衛裝扮的男女匆忙經過,見到她眼裏絲毫沒有詫異,平平靜靜的行禮:“見過主上,三小姐。”
好像,對她的到來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冒犯。
“這無殺樓應該極隱秘才對,可他們好像對我一點都不陌生詫異?”於妧妧轉眸問季涼月。
季涼月笑了笑,抬袖牽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打趣道:“身為本督的暗衛,未來的涼王妃他們自然再熟悉不過。”
即便沒有見過真人,畫像也早就傳了下去。
“那是不是說,這裏以後我可以隨意出入?”於妧妧聞言挑眉問道。
“自然。”季涼月攬著她往樓上走。
於妧妧眼底閃過一絲壞笑,轉眸看著下麵忙碌的暗衛,繼續問:“那這些人,我也可以隨意支配嗎?”
季涼月的腳步頓住,回身看她,一手捏住她的下頜,微沉了語聲:“妧妧,不必試探本督,凡是我所擁有的,自然也盡數都屬於你。”
“如果你想要暗衛營,便送給你又如何?”
於妧妧沒想到季涼月會這麽回答,反倒讓她有點無地自容了。
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才不要,你這暗衛營這大,打理起來還不知道要費多少精力,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多找點樂子玩呢。”
“隨你。”季涼月揉了揉她的頭發,寵溺的笑道。
無殺樓一共有九層,七層以下都屬暗衛營,而七層以上,則是留存著各地大小的隱秘消息,其中甚至囊括了朝中大半朝臣的隱私密文,貪汙受賄等證據。
站到八樓門口,於妧妧停住腳步:“你確定還要讓我繼續上去嗎?”
上麵的東西堪稱機密,若是讓她看見,若她沒有二心還好,否則隻要隨便透露出一些什麽,都會讓他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沒什麽不能看的,走吧。”季涼月連遲疑都沒有,牽著她就走了進去。
比起樓下,這一層顯得格外冷清,入目是一排排將整個空間都擠滿的書架,以及書架上堆放的一層層竹簡。
那些竹簡裏記錄的,大概就是各類密辛了。
既然是季涼月讓她進來的,於妧妧也就不再扭捏,她本就對這些好奇,幹脆信步走到一排書架前,隨手拿下一卷書簡,正要翻閱,卻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厲喝。
“住手!”
於妧妧一愣,準備打開書簡的手下意識頓住,轉頭朝聲音的源頭看去。
隻見一名穿著玄色錦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口,滿臉肅戾的看著她。
見她動作頓住,立刻大步走來,徑自越過季涼月,劈手奪過她手裏的竹簡重新放回原位,轉身麵色不悅的瞪著她斥責:“你是什麽人,這裏豈是你能來的地方,還不快速速離去!”
“哦?我是侯府三小姐,你未來的主子,這裏我不能來,誰又有資格來?”於妧妧被這突來的一遭氣笑。
這是哪裏來的奴才,好沒有規矩。
她是季涼月帶進門的,他身為奴才卻越俎代庖要趕她出去,這是連季涼月都沒放在眼裏不成?
於妧妧不知道顧叔的身份,隻覺得這個下人實在是沒規矩到了極點。
別說是在等級嚴苛的古代,就算是在現代,也沒有下人越過主人發號施令的一說。
“老奴的主子隻有主上一個,即便你是未來的涼王妃,所屬不過內院,這裏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顧叔臉色鐵青,說話毫不客氣。
話裏話外都在透出一個信息:於妧妧沒資格進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