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不鹹不淡的答道,淡然的表情讓人猜不出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皇上眸色稍沉,接著說道:“九千歲不在京中,這次去的又是凶險之地,你身為九千歲的未婚妻,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跟朕說,朕自會替你做主的。”

說完,他目光緊緊的落在於妧妧的臉上,不錯過一絲表情。

然而。

什麽都沒有。

於妧妧的表情淡漠到不起一絲波瀾,隻有在聽到“凶險之地”四個字時有片刻的怔忡,隨即恢複如常。

自若的接話道:“這件事九千歲早便和臣女說過,臣女相信他定會平安歸來的。”

“朕也是這麽想的,隻是.......”皇上撫了撫龍袍,蒼勁的聲音裏透出一絲憂慮:“你也知京中形勢,九千歲手中執掌著半壁江山,他這一走難免心懷不軌的人就要蠢蠢欲動,若是有個什麽變故,隻怕這天就要變了。”

皇上話音剛落,就見於妧妧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把他後麵的話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皇上臉色一僵,擰眉道:“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請起。”

於妧妧卻跪的筆直,一動不動,擲地有聲道:“皇上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九千歲手中的權利都是皇上給的,他再厲害也不過是皇上手下的一枚小卒,如何能執掌的了半壁江山?

能執掌天下的,隻有百姓和民心,區區一個季涼月,如何能夠左右?”

於妧妧這一番話,將皇上說的瞠目結舌。

隻怕皇上和季涼月鬥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一人敢如此貶低他,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隨即,麵色驟沉,龍顏大怒:“放肆!九千歲乃是我大月中流砥柱,建功無數,豈容你如此詆毀?”

“來人,將她給朕拖下去,關進天牢!”

一般人見到這番陣仗,怕是早就嚇的來說呢慘白,畢竟皇上可不是說笑而已,要你的命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於妧妧卻是哼笑一聲,眼底沒有絲毫懼色。

反倒從地上起身,學著季涼月的樣子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再抬起頭時,身上的氣息陡然淩厲起來。

“我看誰敢?!”

原本要上前的侍衛被她身上的氣息震住,一時有些躊躇不前。

於妧妧見他們停下,才轉眸看向皇上,幹脆挑明道:“臣女知道皇上在想什麽,您想的不錯,東西確實在我手上,所以您最好三思而後行,若是我出了什麽錯,這天可就真的要變了。”

皇上這個老狐狸,這是打算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不管東西在沒在她手裏,都打算趁著季涼月不在對她動手了。

既然如此,她也懶得與他虛與委蛇。

這些日子,不管抱著何種目的的人都紛紛登門試探,各種手段,威逼利誘都用上了,實在讓她煩不勝煩。

“你在威脅朕?”皇上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是提醒。”於妧妧不卑不亢的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淡淡一笑。

皇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陰沉一笑,毫無預兆的說道:“朕累了,你退下吧。”

若是季涼月的勢力真的落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中,他便不得不慎重對待。

於妧妧料定了皇上的心理,起身朝外走去,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回頭補了一句:“對了,今日之事皇上可否答應臣女不要讓第三人知曉?

畢竟臣女膽子小,要是有旁人對臣女用了什麽手段,說不定臣女一個害怕就將東西交出去了呢?”

放屁!

她連天子之威都不怕,還有什麽能嚇住她的?

“出去吧。”皇上呼吸一重,強壓住將人拖下去斬了的衝動,沉聲重複道。

於妧妧知道他這是答應了,抬步走了出去。

有的時候懷疑是一回事,但是事實又是另一回事,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懷疑都帶著顧忌,但若是有了實錘,說不定有些人就要鋌而走險了。

比如說她那個父親,絕對是頭一個。

於妧妧挑了挑唇,還沒走出多遠,就聽身後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可見主人的暴怒程度。

她眸色一深,摸了摸汗濕的背脊,抬步朝宮外走去。

然而。

於妧妧沒想到,剛出宮門不遠的拐巷裏,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剛想躲開卻已經來不及,被撲了個正著。

“什麽人?!”她以為又是那些覬覦玉佩和虎符的人想出的下作手段,剛想動手,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初七。

她一怔,身體霎時僵硬,連忙彎腰將人扶了起來,一邊給他動手止血,一邊追問道:“你不是和季涼月一起去苗寨了嗎,怎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整個人猶如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般,身上乍一眼看不見任何傷口,隻能看到鮮血不斷的從皮膚下湧出來,十分可怖。

仔細定睛一看,才會發現他的皮膚上遍布著極小的傷口,密密麻麻的讓人毛骨悚然。

“主上,有危險.......”初七慘白著一張臉,死死拽著於妧妧的袖子,喘著粗氣說道:“您一定.......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他知道麵前的這個姑娘聰明機敏,抱著一線希望找她求救,生平第一次違背了主上的吩咐。

他們都沒等進入苗寨入口,就遭遇了史無前例的災難,死傷慘重,帶去的侍衛活下不足十分之一,暗衛營出動了五人,已經死了三個。

而他重傷,另一個還護在主上身邊。

回來前,主上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帶於妧妧離開京城,護著她遠離朝局危險,安穩一生。

同時讓他轉告,讓於妧妧把虎符交給南安王,暗衛營則跟著於妧妧走,護她周全。

他是知道自己活著回來的幾率小的可憐,才會用這種交代後事的語氣吩咐他。

可是他不甘心。

他做不到看著主上遇險還能冷靜的執行命令,他害怕焦急的都要瘋了,他寧願用自己的命換主上的命,拚著受他責罰,被他驅逐的風險,也一定要拚最後一絲希望。

說不定.......說不定三小姐會有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