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初三聽完後,眼底浮現一抹意料之中的責怪,盡管一閃即逝,還是被於妧妧捕捉到了。

隨即,就聽他冷著聲線說:“三小姐,這件事確實是您做的不對,屬下從未見過主上對一個人如此盡心愛護,為了您,主上放棄了太多東西,您那番話著實讓人心寒。”

於妧妧微垂下頭,沒有反駁,低聲說:“你之前一直在他身邊,不如給我講講他的事吧。”

“您知道,主上在朝中雖看似權傾朝野,實則和皇上相互製衡,步步如履薄冰。

朝堂之上,宮闈之中,處處都是陷阱,主上最一開始不願與您靠的太近,也是怕有朝一日,您會因他遭受危險。”

初三的語氣變得有些淡:“記得有一次,屬下問主上,既然知道朝堂詭譎,為什麽還要將您卷入進來。

當時主上回答說:若是哪怕有萬一的可能,可以不將您放在心上,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舍棄,寧願您平淡幸福的生活,隻是他做不到放手。

而既然已經將您卷入進來,他必以性命相護,不計代價,不計得失。”

初三看著於妧妧的麵容,他不知道自己告訴她這些到底是對是錯,但他想以主上的脾氣,若是他不說,隻怕主上一輩子都不會將這些事告訴給她。

有的時候,人不能總是默默付出,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而主上,原本是最明白這個道理的,到了三小姐的身上,竟統統失效,明明為她付出了那麽多,卻從來不求一聲回報。

“正是因為知道他為我付出了太多,我才不想他因為我和皇上再次翻臉,不過是照顧幾天人,利弊得失如此明顯,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如此惱怒。”這也是於妧妧的心結。

在她看來,比起讓季涼月和皇上翻臉,明顯讓她去照顧公主所付出的代價更小一些。

“三小姐,如果把您手裏所擁有的富貴權勢和主上的安危放在一起,您會如何選?”初三忽而問道。

於妧妧一怔。

她手中的權勢和季涼月的安危?

“當然是他的安危重要。”不管是曾經的多次搭救之恩,還是現在的兩心相許,這都是她唯一的答案。

“這也是主上拒絕您的原因。”

於妧妧身體猛地一僵,腦袋像被人憑空打了一棍,瞬間一片空白。

某些糾結在心裏的隔閡,終於解開,原來一葉障目,是自己入了迷障,才看不懂他的心。

而這迷障,便是白櫻公主的屢次挑釁,再加上親眼目睹了婢鳶被嗆水折磨,讓她失了理智。

“您知道主上為什麽不讓您去照顧白櫻公主嗎?”初三看著於妧妧了悟的神色,眼底終於有了些許笑紋。

他雖被主上送給了三小姐,但說到底主上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誤解他,哪怕這個人是於妧妧,也不可以。

於妧妧聞言,一瞬間便想到白櫻公主截然不同的兩幅麵孔,擰眉問:“為什麽?”

“白櫻公主並非皇室血脈,是幼時被太後偶然帶回宮中,養在膝下,與皇上一起百般寵愛。”

於妧妧點了點頭,沒錯,這幾乎是皇城人盡皆知的事。

“然而,少有人知道,白櫻公主被太後帶回宮之前,曾是一江湖醫癡的藥人,日日受盡折磨,性子早已被磨礪的詭譎狠辣,手段殘忍,隻是這一切都掩藏在那張善良的偽裝下,讓人不易察覺罷了。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她進宮之前是如何從江湖醫癡那逃出來的,手中又是否握有別的底牌。”

“您覺得,把您放在這樣一個人身邊,主上能放心嗎?”

即使白櫻公主不會武功,但在皇宮之中,她能使出的手段比比皆是,讓人防不勝防。

藥人?

於妧妧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白櫻公主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仿佛一個人有兩種性子,黑白兩麵,讓人毛骨悚然。

聽完初三的話,於妧妧的心情愈發沉重,說不清的懊悔充斥心間,恨不得立刻衝到涼王府去向季涼月道歉。

原來他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卻從來都不告訴她。

原來在雲裳宮時,他不是不想幫她出氣,而是怕出氣之後,她會更加被白櫻公主記恨。

這樣一個深淺難測的女人,著實危險。

“我明白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你先去休息吧。”於妧妧抬手揉了揉額角,有些疲憊的對初三說道。

初三也知道,於妧妧此刻需要自己想通,便沒說什麽,沉默著離開了。

於妧妧趴在石桌上,想起自己在皇宮內對季涼月說過的話,心裏的愧疚就愈發濃重。

其實當時她說的許多都是氣話,她是想要成長,想要變強,卻從來都不介意是不是在季涼月的羽翼之下。

甚至每一次遭遇危險,遇到困難,都有一個人義無反顧的護著她的那種感覺,她並不討厭。

今日她的那些話,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於妧妧抬眸看著涼王府的方向,心想:明天從宮裏回來,就去涼王府找他吧。

豎日。

因為於妧妧要去照顧白櫻公主,怕去晚了被她找借口刁難,特意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就進了宮。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她趕到雲裳宮的時候,竟會看到白櫻公主和於筱筱相談甚歡的場景。

見到她來,白櫻公主麵上閃過一抹陰鬱,隨即看了眼坐在床邊的於筱筱,對著於妧妧冷笑道:“你這來的可夠早的,我這個當公主的都醒了半天了,才不緊不慢的趕來,你怎麽不幹脆日落等本公主睡著了再來?”

白櫻公主話裏句句帶刺,分明是故意針對她。

於妧妧麵色不動,掀起眼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漠聲道:“公主殿下,現在天色剛剛放亮,早朝都未開始,哪裏晚了?”

白櫻公主表情陰翳的看她一眼,冷笑:“是嗎?可你的姐姐可比你早來了近半個時辰,你不覺得自己太過懶散了嗎?還是說你心裏對本公主有成見,根本就不想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