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著,於妧妧忽然想起,距離明晚,隻還剩不到兩天的時間,著實倉促了些,便準備出門去找陶氏商量一下。

不想陶氏的屋子裏卻沒人,於妧妧略一思索便知道她必定又是呆在賬房,便準備去賬房找她,卻不想路過中庭時,卻無意間撞見於筱筱和於妗妗爭執的一幕,阻了她的去路。

湖心涼亭。

“於妗妗,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換不換?”於筱筱攔著於妗妗的去路,臉色陰沉的盯著她懷裏的衣服,冷聲逼問道。

明日晚宴,父親為府中子女皆重新做了衣裳,為的就是讓她們在宴會上豔壓群芳。

然而,給別人做的料子都是用珍貴的雪緞,給她卻是再普通不過的綢緞,差距如此之大的對比,讓她如何在宴會上脫穎而出?

現在的她聲名狼藉,母親式微,隻盼著明日晚宴中能再見三皇子一麵,求得他幾分憐憫,或許一切尚有轉機。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讓他能夠看到她,為她著迷才行。

所以,這雪緞,她勢在必得。

“不換。”於妗妗清冷的搖了搖頭,臉上一片淡漠的神色,語氣卻堅定的不容置疑。

“於妗妗,我現在跟你商量,是給你臉麵,識相的就趕緊把衣服跟我換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於筱筱看著於妗妗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凶狠的威脅道。

她現在雖然不比從前,但還沒落魄到什麽人都能欺負到頭上的地步,於妗妗敢公然跟她作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聽出於筱筱語氣裏的威脅,於妗妗不悅的擰起了秀眉。

她隻是性子有些寡淡,不願沾惹是非,卻不代表任人欺辱,頓時抱著衣服後退了一步,語調柔軟卻淩厲的說道:“大姐姐如今是還沒看清自己的處境,失去了輕靈的嗓音,和光滑的皮膚,還不能讓你長教訓嗎?

如今仍在府中仗勢欺人,若是被父親知曉,你的下場會不會更慘一些?”

於妗妗素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句句戳在於筱筱的逆鱗上,惹的她瞬間變了臉色。

被季涼月燒壞的嗓子和落疤的手臂,是於筱筱心中永遠不能觸碰的傷口,每碰一下都鮮血淋漓,如今被於妗妗這個外人漫不經心的揭開,於筱筱隻覺顏麵盡失,羞惱異常。

壓抑在心底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瘋長,她仿佛看到了於妧妧站在她麵前肆意嘲笑著她的愚蠢,她氣的顫抖,疾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喉嚨,滿是血絲的眼底殺氣密布。

“於妧妧,都是你,都是你害我,你該死,我要殺了你——”

於妗妗錯愕的看著失去神智瘋狂到極點的於筱筱,手裏的托盤落地,她拚命的掙紮,臉色漲得通紅,卻發現此時於筱筱的力氣大的驚人,竟讓她分毫動彈不得。

因為沒想到於筱筱會喪心病狂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動手,於妗妗半點沒有防備,此時身體被壓的大半衝出護欄,腰卡在護欄之上,半邊身子懸空,下麵是幽深的湖水,湖底怪石嶙峋,隨便撞上哪個都能瞬間要了她的命。

窒息的感覺洶湧而來,她的臉色越來越紅,瞳孔越來越渙散。

模糊的視線裏,她仿佛看到三妹焦急的朝這邊跑來,滿頭大汗,不停張口對她說著什麽,她卻耳朵一片轟鳴,半點聲音都聽不見。

不,她不能死。

她還有重要的事沒有做完,若是就這樣死了,就算下了地府她也會抱著遺憾,死不瞑目。

想到這裏,於妗妗狠狠的咬破下唇,猩紅的血液瞬間冒了出來,疼痛給她的大腦帶來一絲清明,她抬眸望去,發現剛剛並不是幻覺。

於妧妧確實在朝這邊跑來,不時朝她打著手勢,嘴裏開開合合,雖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於妗妗大概可以猜到,她是讓她往湖裏跳。

於妗妗蹙眉,有些猶豫。

且不說這涼亭距離湖麵的高度,單說那湖底的尖石,若是運氣不好撞上了,頃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於妧妧究竟有什麽打算?

她該不該信她?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於妗妗知道自己沒有多少猶豫的時間了,她看著壓在身上麵色猙獰的於筱筱,她明顯已經陷入了自己瘋狂的臆想當中,眼底隻剩下了刻骨的仇恨。

於妗妗咬了咬牙,一腳踹在她的膝蓋上,趁著她吃痛的瞬間,整個人用力朝涼亭外翻身摔去。

既然跳不跳都是死,不如.......就信她一回吧。

於筱筱正瘋狂的桎梏著於妗妗,忽然膝蓋傳來一陣刺痛,她下意識的微微鬆開了手,頭腦恢複一絲清明,下一瞬就見於妗妗整個人朝涼亭外摔去。

她整個人帶著被跌了出去,連忙鬆開抓著於妗妗的手,反手抓住了護欄,整個人吊掛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下一瞬,就聽下麵傳來一陣“噗通”的落水聲,水霧濺起數米打濕了她的衣擺,緊接著,就見澄澈的湖麵上飄起一片血色。

於筱筱驚愕的瞪大眼睛,臉色煞白,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愈發用力的抓緊護欄,指節因為用力泛起一片青白,努力的想要爬上去,奈何腳下懸空,根本使不上力,隻能徒勞的掙紮。

她看著下方湖水裏蔓延開越來越多的血色,恐懼的渾身顫抖,再也忍不住嘶啞的尖叫起來:“來人,來人,救命啊!”

她是侯府嫡女,身披光環,萬眾矚目,她不要死。

她還有大好的青春沒有過完,還有錦繡的未來沒有得到,還沒有嫁給三皇子為妻,坐擁滔天權勢,她不要死。

她還沒有複仇,讓於妧妧那個賤人死無葬身之地,她不要死。

她要活著!!!

然而,上帝仿佛並沒有聽到她的祈禱,模糊的視線裏,隻見於妧妧猶如死神般一步步朝她靠近,嘴角挽起詭異的淺笑,仿佛地獄的使者前來索命。

於筱筱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於妧妧的臉在她的瞳孔裏越擴越大,抓著護欄的指甲寸寸折斷,鮮血彌漫,她卻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隻是不斷的搖頭:“別過來.......你別過來.......”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