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冷不丁聽季涼月這麽一問,驚了一瞬後才頹然的搖了搖頭:“沒有,什麽都沒發現。”
“她的身體沒有任何中毒或外傷,但她根據她身體浮腫的情況,可以肯定在她死前應該在水裏浸泡了不短的時間,才會變得如此麵目全非。”
季涼月聞言怔了一瞬,隨即擰眉分析道:“假設,若是她活著被丟入井中被水浸泡,那必然會掙紮求生,自我保護,屍體不至於浮腫到這個程度,還灌了這麽多水進去。
若是死了之後被丟下去的,那她又是怎麽爬上來的?”
季涼月越說,於妧妧越是心驚,脊背一陣發寒,一時沒有接話。
半晌後,兩人忽然默契的轉頭對視一眼,一同起身朝深井邊沿走去,俯身往下一看,赫然發現深井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竟布滿了蜿蜒的血跡。
於妧妧想起她剛進來時看到畫心詭異的姿勢,明顯就是剛從井下爬出來,而她折斷的十根指甲,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事情漸漸有了一些眉目,卻又仿佛更加迷惑不清,於妧妧不禁蹙起眉來。
目前雖然能夠斷定,畫心多半是被人以為死了才丟到井下,準備陷害陶氏和她,但是畫心不知為何又醒了過來,憑著堅強的意誌爬了上來,在爬出井台的瞬間,才咽了氣。
盡管如此,她還是無法知曉她的死因。
從體表看來,既沒有中毒,也沒有外傷,若是想要進一步屍檢,就隻能剖腹了。
於妧妧沉思一瞬,忽然抬頭看向被季涼月忽略,正暗自惱恨又不好發作的於延身上,沉聲說道:“父親,祖母說給我和母親三天時間查明真相,現在我想進行進一步屍檢,場麵會有些血腥,在場都是女人,不如讓她們先回避一下,您看可好?”
於延上趕著討好,卻被季涼月拂了麵子,心裏正是惱恨的時候,聽於妧妧此言,正中下懷,便帶著老夫人以及眾人離開的水榭。
至於最後能不能找出真凶,於延並不在乎,左右也不過是一個賤婢罷了,他傻了才拿於妧妧這麽一顆搖錢樹去換,也就是借此讓於妧妧和季涼月再多接觸一些罷了。
不多時,後院中就隻剩下季涼月和他帶來仵作,以及默默跟在後麵的初三。
於妧妧抬眸掃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初三身上,凝眉吩咐道:“初三,婢鳶被關去了柴房,你現在就去柴房上麵守著,這三天務必寸步不離,以免被有心人鑽了空子,害了她。”
婢鳶被老夫人關去柴房,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於妧妧決不允許婢禾的悲劇在婢鳶身上重演,若是有人膽敢借此傷害婢鳶,她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有些遺憾,一次就夠了。
初三從進門目光就有意無意的四處亂飄,尋找著婢鳶的身影,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想找的人,正想著她或許是被於妧妧安排去做了別的事情,就忽然聽到這麽一句,心裏頓時一驚。
“是。”驚訝過後,臉色頓時一變,不等於妧妧話落,匆匆應了一句,便急急的朝柴房掠去,中途還險些撞上翹起的飛簷,好在險險躲過,不見了影子。
於妧妧見狀,眼底閃過一抹深思,淺淺的挽了挽唇,卻沒有調笑的心思,繼續垂眸看著地上的屍體,擰眉看向季涼月帶來的仵作道:“這位大人,要麻煩您跟我一起重新做一下屍檢,查看死因了。”
仵作聞言一怔,剛要點頭,就被季涼月一句話擋了回來:“不用,本督跟你一起驗。”
“不行!”於妧妧聞言詫異了一瞬,注意到仵作石化的表情,立刻拒絕道:“季公公,您身份尊貴,怎麽能做驗屍這麽汙穢的事情,還是讓仵作來吧。”
最重要的還是,堂堂九千歲陪著她給一婢女屍檢,這要是傳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裏畢竟是古代,對女子尤為不善苛刻,她可不想陰溝裏翻船。
然而季公公決定了的事,怎麽可能因為她的拒絕就放棄?
隻見季涼月涼涼的看她一眼,將她的拒絕全然當做了耳邊風,自顧自的從仵作手裏接過驗屍刀,戴上手套就準備屍檢。
於妧妧見季涼月動真格的了,心裏頓時一急,連忙彎腰攥住了他握刀的手腕,惱怒道:“我說了不用,你是聽不懂嗎?”
“你寧願讓一個耳聾眼瞎的老頭子陪著你屍檢,也不要經驗豐富的本督幫你,你究竟是對本督心有成見,還是壓根不想抓住真凶,三天一過,讓整個水榭都跟著你陪葬?嗯?”對於於妧妧的再三推拒,季涼月忍不住冷笑。
在他眼裏,於妧妧這番做法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他帶在身邊的,自然都是信得過的人,哪個敢多傳半個字流言?
“季公公是不是太自信了點?你又不是仵作,就算陪著屍檢,又能看出什麽?”於妧妧撇嘴,仍舊不肯鬆口。
“本督見過的屍體,比你見過的人還多。”對於於妧妧的質疑,季涼月嗤笑一聲,抬手推開她擋在身前的腦袋,兀自蹲下來準備屍檢。
然而,刀尖剛落上畫心胸前的衣襟,一陣細微的光亮忽然晃過他的眼睛,他握刀的手微微一頓,停了下來。
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眯了眯,忽而朝身側準備給畫心脫衣服的於妧妧抬了抬下巴:“不用脫衣服了,你去把屍體翻一下,讓她趴在地上。”
“憑什麽?!”於妧妧不滿的皺眉,翻弄屍體這種體力活,難道不該是男人幹的嗎?
“本督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可能會找到她的死因,你若是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季涼月聳了聳肩,挑眉。
赤.裸裸的威脅。
於妧妧氣結,認命的去翻屍體。
屍體翻過來後,季涼月收起了臉上的調笑,神色冷肅的執刀剃了畫心後腦的頭發,待頭發全部落下之後,才露出後腦上一個亮晶晶的小點。
於妧妧錯愕的瞪大眼睛,抬手就想去碰,卻被季涼月啪的一下打落手掌,警告的看她一眼:“別亂動!”
她手上一痛,撇了撇嘴老實下來。
下一瞬,就見季涼月戴著手套捏著那處亮點的一端,緩緩的拽了出來.......
兩人同時一愣,竟是一枚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