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假象和真相
塘中荷花早就開的敗了,殘破人荷葉上偶見孤零零的蓮蓬,不存一分繁花似錦的美好,反而多了幾分蕭瑟慘敗的淒涼。數行南去的大雁遠遠的排於天際,更添秋日肅殺之氣。
在經過開封府的時候,林三洪終於聽到了朱高煦的消息。
二皇子朱高典受敕命隨師,加封參議銜,實領中軍指揮同知之職。
參議雖然職銜不高,但也分用在什麽人的身上。大明朝的皇子領了參議的銜兒,其實已經等於是進入了大明王師的決策層麵,在很多時候可以直接理解成為朱林本人的替身。至於副都指揮這個二把手的官職,能指揮多少兵馬姑且不去計較,估計朱高煦本人也不在乎那些,關鍵這是一個曆練的機會,或者說是積累軍功的機會。
如此國戰當中,作為一個方麵軍的二把手,尤其是有皇子的身份,其實大有好處。一旦打了勝仗,功勞是不必說的。就是算出了閃失,也有一把手頂著。
朱豬這麽做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是要為朱高煦積累一些必要的文治武功,隻要在前線取得一點功勞,哪怕是沒有功勞隻要不出大的砒漏,本身就是一種資曆,以後立太子的時候會方便很多。
可以想象,在林三洪離開蒙古的這些時間裏,大明王師一定打的很順,這是要送軍功給朱高煦了。
但是朱高煦卻沒有機會和林三洪見上一麵,連一封書信也沒有。關於這一點,林三洪反而看的很淡,事情是明白著的,在聖眷正隆之際,太子嫡個之爭已經露出了端倪的時候,朱高煦要避嫌,盡量少的和林三洪這個不為皇上所喜的家夥保持距離。
早在朱林剛剛登基稱帝的時候,就冊封原配夫人徐氏為皇後。通常情況下,冊封皇後和立太子都是同時進行,就算有點時間上的間隔也不會差的很遠。但是這麽多年以來,太子之個一直懸著,也應該解決這個幹係到國家未來的大事了。
離了開封,一路車馬,經歸德而至鳳陽,過滁州再行幾日,終於見到闊別已經的長江天塹。
浩蕩奔流的長江之上煙波水色,鷗驁齊飛,點點帆影點綴其間,讓見慣了蒼茫草原空曠原野的林三洪胸中一熱要到家了。
浦子口外的渡口上顯得異常繁忙,尤其是那些裝滿是各色貨物的平底沙船,吃水甚深而又行駛緩慢,擠擠挨挨的把碼頭堵的如牆似壁,後麵渡客的舟船一時靠不過來,惹的急著過江的行旅之人不住謾罵這些忙著裝卸貨物的奸商。在碼頭上混飯吃的力夫和牙商卻喜形於色,往來奔走之間和貨船和貨主敲定著一筆筆交易。力夫頭目們則喜滋滋的湧了上去,在爭論著價錢的高低之中接過酬牌子,大聲吆喝著手下的力夫們搭上岸板裝卸貨物。
小小的碼頭一派繁忙景色。
平底沙船裝的貨物很多,好幾條這樣的大貨船擠在坪內,天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裝卸的完,急著渡江的客人們不住暗罵這些貨船耽擱自己的時辰,卻也沒有辦法,隻能訕訕的到一旁的蘆棚之中,或是喝一碗便宜的茶水,活是吃幾個點心,一邊打無聊的時間,一邊等待著渡船靠過來。
這種繁忙不僅讓精明狡詐的牙商收入頗豐,更讓那些健壯的力夫找到養家糊口的機會。一些當地的老人和婆娘也瞅準了機會,在碼頭附近搭建起簡陋的蘆棚子,賣各色點心和茶水給等待渡船的人們食用。若是碰到荷包裏有幾個閑錢的客人,還可以點上一壺酒要幾品菜肴。一日經營下來,家裏的嚼裹也能賺出來,”
林三洪等在碼頭上等了一會,甚感無趣,索性找個小小陸棚 點了幾味點心茶水,準備一邊吃喝一邊打無聊的等待時光。
網一落座,就聽旁邊的桌上有人說話:“的道高才無處期,不意今日慰相思啊,一人獨斟甚是寂察,敢情林安北屈尊同席,不知可否。”
林三洪環視四周,在蘆棚子的角落裏現一個僧人,老和尚沒有用正式的袈裟,僅穿著青黑色的七衲僧衣,黑色百衲鞋,光頭無冠。這個老和尚眼窩深陷,一副瘦小幹枯的模樣,正對著林三洪微笑。
是姚廣孝,黑衣病虎姚廣孝!林三洪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老和尚姚廣孝。
在這個時代,真正讓林三洪忌憚的人物隻有兩個,第一個先就是說一不二霸氣凜然的朱豬。朱林是皇上,而且眼界開闊手段狠辣,想不忌憚都不行。再有一個就是眼前這個老和尚黑衣病虎姚廣孝了。
對於姚廣孝,林三洪知道的並不算多,但是此人一手促成靖難之爭,現在的永樂朝之所以能取代建文朝,朱豬之所以能夠從燕王一躍而成為永樂皇帝,老和尚可居功。當年的燕王朱林一點優勢也沒有,老和尚居然勸說朱豬造反而且成功了,這份膽識這份魄力非比尋常。朱抹登基之後,此人深知進退之道。總是不肯入朝為官,可見他早就對大明朝的局勢有深刻了解,對朱悚本人也有很清醒的認識。
更重要的是,姚廣孝是朱高熾的人,當年林三洪在湖廣格殺的那咋。欽差大臣,就是姚廣孝的弟子。二者本就不是什麽朋真,再加上湖廣的那點恩怨,今天碰上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林三洪略一打量,現姚廣孝身邊有十幾個明顯是侍衛改扮而成的隨從。既然姚廣孝已經認出了自己,退縮什麽的已不在考慮之中。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雙手合什道:“姚師傅別來無恙
“老了,老了”姚廣孝笑嗬嗬的單手虛虛一引,示意林三洪坐在自己身邊:“自到江南以來,這幅臭皮囊一日不如一日,料想時日主,多”
姚廣孝確實很老了,幹瘦的象個活骷髏,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的樣子,臉上的肌膚如同風幹的樹皮,渾濁昏黃的眼珠子沒有半點神采。
林三洪不大願意見到這個老和尚,客套了幾句說道:“姚師
“非也,北平的善壽寺修建完成,貧僧正要起身北上,忽聞林安北大駕將至,特意在此恭候。”
敢情是剛剛渡江到此要北上的,得到了林三洪要經過的消息,特意在此等候。
姚廣孝雖然擔著錄僧的職務。其實根本就不算什麽官員,而是屬於地地道道的宗教人士。雖然黑衣病虎沒有官職權位,但是他的影響絕對母庸置疑。
“姚師傅專程等候林某?”林三洪不冷不熱的笑了笑:“不知姚師傅有何指教?”
“指教?貧僧方外之人,談何指教?隻是欣聞林安北功成身退。特來道賀。”姚廣孝伸出瘦骨噢響的雙手,合什道了一聲佛號:“林安北以一人定湖廣,以一力成揚州,又一手促成蒙古各部內附,已成文成功業之鼎盛。如此登峰造極之時,能知急流勇退,以謂先機。當世之人,得意之時而不知檢束,功成之際不思退縮。待到雲陽血染,早已悔之晚矣。林安北今天退下,必可善始善終,老衲先道一聲賀了。”
這個姚廣孝說的夠大膽,夠直接。
就是因為他太了解朱林了,也太清楚大明朝的格局,所以一直不肯入朝為官,怕的就是位高權重難有善終。當著林三洪的麵說出“雲陽血染”這四個字,拿出李斯當年的悲慘結局來做比喻,等於是說朱抹以後必然走朱元璋的老路大肆格殺功臣。
“姚師傅的佛語機鋒三洪難以明白,說的是什麽我也不大清如,
黑衣病虎嗬嗬一笑,兩條壽眉揚起,昏黃的眼珠子忽然一瞪,登時就現出幾分凜然的架勢,果然如同擇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如此鋒芒就如流星乍現,旋即隱去,複出一幅老態龍鍾昏昏欲睡的模樣:“《大明國》書老衲也見過了,以後不論世事如何變換,林安北勾勒出的宏偉框架將在這次的大戰之中初步顯現。此蓋世之功非是爵位非在高官,但使大明社稷安在,林安北可謂千古名臣。曆朝曆代,雄才大略之臣如江中之卿數不勝數,為上者倚重甚至言聽計從者大有人在。然最後能抽身者有幾人。就憑林安北在最緊要時複抽身而退的心機,就值得老衲在此恭候,”
姚廣孝就差說出“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了。
雖然林三洪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是不可能象這個老和尚這般表達出來,因為雙方還是處於一種微妙的敵對關係,也不知道黑衣病虎是不是在“釣魚”所以林三洪隻能裝糊 你說的是什麽我一點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但是接下來姚廣孝說的這一番話,林三洪是真真切切的聽明白了。“天下有才有能者寡,泯然於眾人中,如黃沙掩金似魚目混珠,若不做出一番事業,誰人知胸中才能?故無論身居高廟亦或是遠在鄉野,當做出一些事情,不為世人稱頌,不為高官顯爵,亦不為青史留名,隻為給自己看看
“廟堂有廟堂的好處,鄉野有鄉野的自在,無論身在何位,自有一番作為。不貪錢財不戀權位,此為大自在。當有大成就。然人生短短幾十春秋,如電光火石白駒過隙。心中所想所念未必就有機會施展。你我年歲懸殊,做的卻是同一件事,貧僧自知人老力衰胸中已盡,以難再有作為。情願觀林安北一力施展。”
姚廣孝這是在鼓勵林三洪從頭再來,其實也是他本人的人生總結。
黑衣病虎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麽真正的官職,但是卻一手促成了今日的局麵。老和尚根本其實早就看穿了富貴功名,至於錢財權位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但是黑衣病虎始終不是什麽得道的高僧,因為他看不破執念,雖然不貪戀什麽功業,卻想著用功業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如今已經年邁,自知時日無多,所以希望有一個同樣的人物出來,顯然林三洪就有點象未來的“黑衣病虎”了。
林三洪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姚廣孝,也不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且不管老和尚說的是真心誠意還是虛假之詞,隻是淡淡的說道:“姚師傅謬讚了,我哪有什麽才能?隻不過是世局如磨人生如粟,不得不前行而已”
姚廣孝的身體明顯不如以前了,說幾句話就不住的咳嗽,然後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白底青花的小小瓷瓶,用指甲挑出一點點褐色的粉末融進茶水之中一飲而盡,,
神仙粉在大明幕雖然少見,也不算特別稀罕的物件。
林三洪說道:“姚師傅年邁。神仙粉用的多了,對身體更加不利,能少用還是少用吧?”
“出家人本不應該愛惜皮囊,不過貧僧還有一些做完的事情,進一年來咳嗽的愈厲害,楚王送給貧僧的神仙粉果然有奇效,雖知有毒卻也不得不用。貧僧本也活了多少時日,有毒就有毒吧。”
“林安北年紀尚輕,要多多愛惜一些。不象貧僧這樣反正也是老了,是不是有毒已不在意。林安北智慧不淺,自然明白貧僧的意思。”姚廣孝微微一笑。說完了這幾句一語雙關的話語之後,什麽話也不再說,竟然抽身往北而去,,
林三洪反而有點懵了,一時間體會不出老和尚的意思,愣愣的看著姚廣孝上了馬車漸行漸遠,,
“東家,這個老和尚打的什麽機鋒?”
林三洪有點茫然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呢,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一點,卻也說不清楚。算了,渡船已經過來,咱們上船,回家!”
一江如練,橫亙南北。當年以白丁之身送朱高煦過江北去,今日兩手空空渡江南歸,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但是林三洪知道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至少已經有了很多準備。
臨到傍晚之時,已經嗅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惡臭,這是煮繭之時散出來的味道。
過不多久,一大片青灰色的建築群就出現在眼前。
錯落有致的各色建築當中,騰起是水汽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用灰石鋪墊過的道理上不時有庇蕊二麽群專討,身卜都散著古怪的味眾是強經作叨心貽的工人。
林三洪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豐隆昌縹絲作坊竟然有如此的規模,光是前倉就有三排,如蟻一般的人群正搬運成筐成筐的生絲束子進進出出,後麵的加工坊裏傳來的縹車轉動之聲嗡嗡響做一片,,
光是看這介。規模,豐隆昌繩絲作坊已經越了一個作坊應有的範疇,已經算可以算是工廠,而是是規模不小的工廠!
當林三混出現在春桃麵前之時,兩人都愣住了。
乍一見到林三洪,春桃的聲音已經走了腔調,帶著明顯的顫音說道:“三,,三洪哥哥?你,,你回來了?”
這三年多的時間裏,春桃微微胖了一點,或者是健壯了許多,臉色也顯得黝黑,再也沒有以前那麽精致的妝容,麵上已經隱約可見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和成熟,,
林三洪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卻沒有動作,而是簡簡單單的說道:“春桃妹子,辛苦你了!”
一向感情充沛的春桃並沒有撲上來抱頭痛哭,臉上神情雖然幾度變化,終究歸於平靜,把所有的思念和激動都深深的掩藏在心底,用很低沉的聲音掩飾著自己的情感:“三洪哥哥。你回來就好,我帶你看看豐隆昌,好好的看看
“不必了,豐隆昌雖然是我一手建立,可如今已經不是我的了。”林三洪本有一肚子的話要對春桃講,可在兩人麵對麵相處的時候,反而感覺無論說什麽都是多餘,反而是淡淡的說道:“豐隆昌是我建立起來的,但是我手中從來就沒有什麽起色。直到春桃妹妹開始打理以後,才逐漸的展壯大。豐隆昌在春桃妹妹的手中,比我親自打理要合適的多,我絕對不懷疑這一點。”
這些年來,春桃就是豐隆昌的實際掌控者,在林三洪在揚州的時候,豐隆昌就已經崛起成為地方區域之內的絲織大鱷。經過揚州資金的持續諸如,再加上這幾年的展,光是看現在的規模,就知道春桃幹的怎麽樣了。
從作坊到工廠,這是一量變到質變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其實就是在春桃手中完成的。到了現在,無論是技術方麵還是經營方麵,甚而至於對於這咋小行業的了解程度,林三洪這個創始人都遠遠無法於自己的春桃妹妹相提並論。的以不想做出任何評價。免得誤導了春桃。
既然春桃這個內行已經做的很好了,林三洪這個外行人最好還是少說話。
“春桃妹子,你做的很好,我很滿意。就算我親自來做,也未必能有今日的局麵,”林三洪一句話概括了春桃所做的一切:“春桃妹妹你已經越我了,我真的很高興!”
春桃微微低頭片刻,讓眼裏的淚水“憋了回去”之後,才抬頭說道:“三洪哥哥當年的,丁囑我還記著,這個豐隆昌就是三洪哥哥的根本。官場沉浮起落,作坊卻隻能一直向前。我知道豐隆昌是三洪哥哥左後的退路。所以,”所以”
春桃一連說三四個“所以”這麽多年的辛苦,幾乎耗費了所有的青春和心血,終於化作一捧眼淚,眼裏的水珠子不爭氣的落了下來:“所以,我要把這個路子給三洪哥哥留下來。在所有人都幫不到三洪哥哥的時候,三洪哥哥你總會回來的!”
“你總會回來”這一句,登時就讓林三洪淚流滿麵!
一個不成大器的小丫頭,一個喜歡怨天尤人喜歡依靠別人卻從來也不知道自查的小丫頭,在這些歲月的流逝當中,已經青春不在,卻謹守著“你總會回來的”這麽一個簡單到了極致的目標。這才春桃銳兢業業不辭勞苦的真正源動力,而豐隆昌的展隻不過是副產品而已。
這種經曆了多少個年頭經曆了多少次風雨的轉變,其原因就是這麽簡單。
本來意誌已經有點消沉的林三洪登時就感覺胸中血熱,拉住春桃粗糙的手掌說道:“好妹子,你做的好,做的好哇,”
除了一個“好”字之外,林三洪再也說不出別的什麽了。依稀的夜色之中,遠處一個女聲很鬆心的說著:“是大人回來了麽?天爺,大人真的回來了,姊妹們快出來迎一迎,林大人回來啦
隨著玉蘭的一聲呼喚,幾個體態輕盈的女子入花中蝴蝶一般奔跑過來,圍攏在林三洪周圍噓寒問暖。
煙花行業,吃的終究是一口青春飯,一代新人推擠著這些逐漸年長的煙花女子,逐漸被行業所淘汰,再也不是以前的紅牌子姑娘之後,她們很坦然的回到了自己給自己安排下的退路上豐隆昌縹絲作坊。
當年在林三洪手中贖回了自由之身,把用青春和尊嚴換回來的金錢投入到這個作坊,作為這個群體的集體退路。現如今有些揚州姑娘已經退了下來,作為作坊的真正主人,她們已經逐漸開始接觸作坊的經營。
技術她們不行,生產更不行,但是她們擁有自身的優勢:待人接物。
優雅的舉止精美的麵龐,俏語嬌聲優雅從容,這些經過魔鬼練得來的技能可讓她們在很多客商中左右逢源如魚得水。玉蘭等女子麵對各地收絲的織造大商,擁有天然的優勢,得體的話語和儀表,可以讓她們輕易得到需要經過艱苦的商談和狠辣的砍價才能得到的訂單。
一杯清茶,一曲妙音,麵對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總比麵對那些老眼昏花的糟老頭子要讓人感覺愉快的多。
美女經濟,這也是豐隆昌區別於兩淅繩絲業的一個優勢。
這些女子雖然表現的溫文雅致,卻絕對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大小姐。當年倚門賣笑迎來送往的勾當都做過不少,現如今的為了自己做事情,自然也舍得拋頭露麵。
今日進到林三洪回來,喜歡的緊,拉扯著林三洪進到專門接待客商的雅室之中,嘰嘰喳喳的問起這幾年來的際遇。
一捧清茶在手,林三洪簡簡單單”品:下在蒙古的經曆。卻刻意的略過了其中很多不願總憂雙2事,更多是在說瓦圖等部的風土人情民風民俗,,
“呀!”雅致文雅的玉蘭一點也不想在林三洪麵前擺出淑女的樣子,尖叫一聲說道:“看到了如意郎君就可以鑽進一個帳篷成其好事?不需媒聘麽?”
“也要聘並匕的,不過那是在以後
“若是男子帶著部落女子跑掉,豈不是連聘禮也省去了?”
“不會的,這是當地的風俗
幾個女子大作想當然的嘴臉,滿懷希望的說道:“恨不能生在瓦圖,要不然我們也可以擇一如意郎君,哈哈
看這幾個女子肆無忌 障的大笑不止,一點也沒有扭扭捏捏的羞澀模樣,林三洪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意外:她們本就出身風塵,以往的那些從容雅致高貴典雅的姿態並非她們的本性。而是長久的練為了謀生做出來的。也許現在這種沒羞沒臊的隨心所欲,才是人性中最自然的一麵吧。
“那個郭四妹做了瓦圖王?真想不到呢”。春桃自然知道軟弱的不象個男人的郭四妹是什麽樣子,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成了受大明敕封的蒙古王:“一下子就虐殺了幾千人?怎麽這般狠法?當時看不出來呢?還有老郭,老郭可是個好人,哎,就這麽去了
正是因為有了豐隆昌縹絲作坊,郭家父子才過來謀生,後來幾經輾轉,父子二人卻一個也沒有回來,這是林三洪心中的痛處,不想再提起,於是說道:“作坊經營的這麽大了,想來也頗為不易”
最有資格說出“辛苦”二字的春桃沉默不語,而作坊的真正主人,玉蘭這些女子卻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似乎是在訴苦一般:
“兩淅、兩淮的值絲作坊都和咱們豐隆昌作對,分明就是想擠的咱們生意做,恨不得讓豐隆昌即可關門他們解氣
“是啊,淅東的陳家,淮東的胡家和李家,聯合起來搶咱們的生意,搶咱們的雖戶”。
尤其是近一年多以來,豐隆昌擴張的太快,已經實實在在的影響到了兩淅個兩淮的整咋小製造業。那些本地的工房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有鑒於豐隆昌巨無霸一般的規模,單打獨鬥肯定不是對手,於是很自然的采用了商業聯合的方式,約定了統一的出絲價格,在一定時期之內形成價格聯盟,有了這個優勢之後就一麵和豐隆昌大打價格戰,一麵出手搶奪江南的繭戶。
價格打壓和釜底抽薪的手段。讓豐隆昌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不得不適當提高收購蠶繭的價格,要不然就沒有足夠的原料。光是這一點所帶來的後果就極其嚴重,也需要豐隆昌支付更高的成本,這些高成本很直接的化為蠶農手中的利潤!
其實在前期,春桃就已經事實上掌控了蠶農,以壟斷的形式殘酷壓低蠶繭的收購價格。因為豐隆昌奎斷了附近的蠶繭收購,蠶農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接受春桃的壓榨和盤錄。
這種壟斷是任何一個蠶農都無法打破的現實,但是自然會有其他的大作坊站出來挑戰豐隆昌的奎斷。雖然其他的作坊也肯定不願意提高蠶繭的價格,可是他們和豐隆昌的競爭已經讓蠶農成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這種現象,一直會持續到真正的縹絲壘斷寡頭出現,或者是豐隆昌和各地的同行互相妥協結束惡性競爭才會結束。不管這種局再什麽時候才會出現,可以肯定是現在笑得何不攏的廣大蠶農到時候又要自忙一年了!眼前看得見摸得到的利益讓蠶農們一再擴大養殖規模,現在幾十張蠶床的蠶農比比皆是,這種不需要付出多大的本錢隻需要辛苦侍弄的經營明顯比耕田種地有更好的收益,在利益麵前,人們的選擇很自然也很直接。
很多耕田都已經改植桑樹,甚至出現了很多不養蠶而專門給養蠶人家出受桑葉的從業者。這些人都是有一定土地的農民或者是小地主,他們現單純的種植桑樹比種植穀物糧食更賺錢之後,索性棄耕了
耕田種地太過辛苦,不必種植桑樹的清閑,也不必售桑葉賺的多,誰還辛辛苦苦的種田?
縹絲行業內部的競爭,蠶農的短視,桑農的盲目,這些都是利益使然,一切都處於開始階段必然的混亂之中。
這一切未必就是什麽好事,卻是必由之路,其中夾雜著多少人家的歡喜和眼淚已經不必多言。隻有經過了一次次的歡喜和無奈之後,無論是桑農還是蠶戶,都會逐漸變得理智。而伴隨著成長起來的,必然是整個製造行業。
“按照三洪哥哥的說法,這次草原上打仗咱們大明朝勝利的可能已經很大。尤其是十三部落的內附,必然帶動更多部落模仿。如此一來,草原上商路就已經打開,朝廷的軍隊可以打到哪裏,各地的商隊就可以把貨物賣到哪裏。鹽茶雖然是草原各部急需之物,鼻究是受朝廷控製,而絲綢布帛必然大量輸出,不管是兩淮也好兩淅也罷,還有咱們的豐隆昌,必然麵對一個絕好的出貨機會
一直默不作聲的春桃無疑擁有更加廣闊的眼光,幾句話就讓春桃這個職業經理人顯露出比幾個作坊主人更加深遠的經營理念:大局觀。
這次戰爭更多的是出於國家戰略需要。但卻在不經意間給民間帶來了好處,至少給整個絲織棉坊行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北方廣大的市場漸漸打開,通往西方的商路正在大明軍隊的馬足之下延伸,雖然朱豬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要為商人們去打仗,但是事實確實如此:商人們正準備分享戰爭紅利!總有一天,戰爭將不是因為單純的政治,而是為了商業,綜合目前的局勢,林三洪感覺這一天已經不再遙遠了。
利益可以驅使很多東西,自然也包括戰爭!但是這些需要時間,更需要對機會的把握。
林三洪笑著聽這些女人唧唧喳喳個沒完沒了,自由一份久別重逢之後的親切感覺在
“對了,諸位東家”林三洪笑道:“現如今作坊裏沒有我一個銅錢的股份,按說我是不應該說什麽的。不過春桃是我的妹子,作為兄長我也應當為她爭取一些東西。春桃妹子做的怎麽樣諸個當東家的姐妹都看在眼裏了,我敢說,沒有春桃的努力就沒有今日的豐隆昌。諸位姐妹也別太小小氣了,可以適當的那吃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權且當作獎勵給春桃妹子,隻有這樣她才會做的更好更賣力氣”
玉蘭笑嘻嘻的說道:“林大人真是內舉不避親呐,春桃妹妹做的著麽樣我們姐妹不比林侯爺更清楚麽?去年我們拿出了五千兩紅利分給春桃妹妹,酬謝她一年的辛苦。今年正琢磨著加一加春桃妹妹的股份,隻有春桃妹妹的股份再多一點,妹妹才不會認為這是在給我們姐妹當牛做馬,也是在給她自己賺錢嘛。”
適當的激勵製度還是很有必耍的。
林三洪笑道:“諸位東家真是財大氣粗哇,出手就是五千兩,還是白花花的現銀!我這個做侯爺的,一年到頭才一千五百石祿米,幹三年都不及春桃妹妹一年的收成,哈哈
大明朝的侯爵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心中有數,尤其是林三洪這種,完全就是被“配”了。有個安北侯的爵位在身上,其實是多了一層狂抬,還不如做個白丁更好。
一說起這咋”眾人無不黯然。
林三洪的本事有目共睹。尤其是這些煙花女子能有今日,能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俱拜林三洪這個揚州知府所賜。
昔日風光無限的林府台已經淪落如此。確實讓人有點無法接受。
當年的煙花女子已經成了豐隆昌的東家,昔日的屠戶之女也成為經營能者,就是這些小女子也比林三洪這咋“。朝不保夕”的侯爵要強不少。
“三洪哥哥,要是你心裏實在忿不過。咱們使點銀子,悄個官職
林三洪哈哈一笑,拿出當年教年幼的春桃之時的兄長模樣:“大家真是小看我了,不當官就不當官吧,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若是丟了官職就活不下去,天底下的老百姓還不得忿忿而死?我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話是這麽說,可林三洪並沒有什麽傍身的本事,從官場上下來之後,他能做什麽?如果他願意的話,眾女子肯定會在作坊裏安排一個清閑的職位給昔日的作坊創始人。但是所有人心中都明白的很,林三洪肯定不會願意在這些女子手下吃閑飯。
“官職是沒有了,可以前的人脈還在。又有武家營的鄉親們幫襯著。在路上的時候我們就商量好了,這些日子裏,我組織個商隊。販運一些貨物到草原上。歪好我們也在草原上呆了三年,各部落的風俗也很熟悉,熟門熟路的做一會販運的勾當,應該可以糊口了。說不準哪天碰到什麽好行情,還可以狠狠的賺一筆,”
這個營生聽起來確實不錯。
林三洪等人熟悉草原上的道理,和許多部落之間也有不錯的交情。如今的大明帝國和各個蒙古部落之間已經確定了從屬關係,商路已經打通,做一點這樣的生意應該有不錯的收益。
夜色已深。
林三洪辭別了眾人出來,春桃跟著三洪身後緩步相隨。
“三洪哥哥”春桃猶猶豫豫的好半天,吞吞吐吐的說道:“販運貨物去草原上,你真的打算這麽做麽?。
林三洪心中一暖,回頭看著春桃明亮的雙眸,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就如十幾年前對待那個少不更事的小了頭一樣,親密如同兄妹一樣,語氣中卻平和了許多:“春桃啊,我的好妹子,你真真的長大了,終於能明白我的心思。販運貨物到蒙古各部,確實是要做的,隻不過是給武家營的鄉親們安排的營生而已。他們跟著我這些年來,也不容易,不能讓他們沒有下場。而且,”
林三洪很明顯的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辭一般,良久方才說道:“我想春桃妹妹你也看出來,你哥哥我現在處於一個比較危險的境地。
現在的皇上雖然隻是免了我的官職,並且表達了不再追究的意思,其實我不大相信皇帝的話”。
“是的,皇帝說話從來就不算數。
“你知道皇帝為什麽要在我立功的時候免去我的官職嗎?”
“要是以前,我絕對想不通,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春桃象個飽經滄桑的老者一樣仰望蒼穹,說出和她實際年齡並不相符的蒼涼味道:“因為利益
“三洪哥哥立下的功勞足以抵消臨陣脫逃的罪過,可是皇上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賞你,或者根本就不想賞了。因為你的官職若是再高的話,勢必要進入中樞影響到朝局。而且一直以來,三洪哥哥都是劍走偏鋒,現如今皇上已經明確了要立漢王為太子的意思,若是再留你在朝廷之中,恐怕你走了偏鋒,做出對皇帝不利的舉動!”
“嗬嗬,你說的對,這一次無論是不是有臨陣脫逃的罪名,皇帝肯定已經容我不得了,直到皇上要漢王隨軍出征以後我才想明白這一點。”林三洪伸手拉住春桃的手掌:“漢王可能還沒有看明白,他的局勢並不怎麽好,至少皇帝並不完全相信他。要不然不會把我這個漢王的左膀右臂砍下來。”
在集中了整個帝國的權利之後,朱豬要做的事情很多,現在準備立太子,並不表示他願意把自己手中的權利分給太子,哪怕是親如父子,也不行。
但是因為體製的關係,太子必然會起到一個監國的作用,先看下作為朱高煦臂膀的林三洪,然後再把太子秘書化,這就是朱豬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