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膝下兩閑人下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莫家與柳家的一次聯姻，男孩是莫輕言，女孩是柳問君，你應該聽說過，輕言是我唯一的兒子，他很有天賦，二十多歲就達到元嬰之境，是當時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有人說聯姻是注定的悲劇，但他們卻是個例外，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次聯姻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久之後，柳問君便得喜，懷胎十月誕下兩子，我們欣喜異常大相慶祝，在孩子滿月之時，正適逢莫家的時任家主莫君候出關，莫君候是我的父親，”莫秦軒解釋一下，繼續說道，“當時真的是雙喜臨門，隻是不想禍從天降，滿月宴上，我父親見到兩子之後，麵色大變，連前來道賀的賓客都置之不理，匆忙離去！”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兩個孩子乃先天不合，長子身有極陽之魄，次子魂宿極陰之身，若是兩者合二為一，此子必然是不世之天才，但也算是造化弄人，偏偏是一對雙胞胎，長子的極陽之魄，但卻寄居在平常之身上，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很聰明智商很高，但是修道一途卻比常人凶險百倍，而且元嬰期以後隨時有可能破體而亡！”
莫秦軒歎了口氣，平靜的臉上一絲不忍：“而最為擔憂的還是次子莫言，平常的靈魂棲居在極陰之身中，每日都要遭受極陰之身帶來的陰氣折磨，就算家族盡心看護，僅多隻能成為低能兒，甚至會成為活死人，也就是植物人！”
莫問內心深處不由一陣驚濤駭浪，難道自己真的是莫家人？極陽之魄就連師傅魏青雲也束手無策，若不是他用天晶壓製，也許沒等到天劫來臨，自己早就爆體而亡了！可是那份dna驗證是怎麽回事，自己轉世自然不可能連所謂的dna也一塊轉世了吧！
“我的父親多方尋求，最後得到一個讓他欣喜非常的答案，雖然至今我依然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
“什麽答案！”莫問盡量保持自己語氣的平靜！
“我父親找到了南方巫族的長老，據說可以使移魂之術，他費了好大的精力才求得那位長老幫忙，如果移魂成功，那莫家將出現一個不世之天才，數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那後來呐？”莫問假裝隨意的問道！
“後來，那長老去了京城，看了兩人的情況之後，坦言這移魂之術容易，長子的極陽之魄極為堅韌，移魂以後可以達到極高的契合度，凶險度很小，隻是次子靈魂為普通靈魂，而且太過虛弱，如果施法，那必定會夭折！”
莫秦軒眼神中一絲無奈：“我的父親毫不猶豫的選擇移魂之術，相對於兩個承歡膝下的平庸孫子，他更願意做一個天才的創造者，站在家主的眼光看，他沒有做錯，他也隻有這麽選擇，因為家主需要有能力的人來擔當，更何況是那數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輕言和問君極力維護，但我知道，父親的固執是不能改變的，尤其是在這家族凋零之際，本來輕言想等孩子百日時，讓我父親取名字，畢竟他不止是一家之主，還是兩個孩子的曾祖父，隻是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於是輕言自己給孩子取了名，長子為莫問，次子為莫言！你知道這兩個名字代表的含義嗎？”
“是什麽？”莫問雙手緊握，內心深處一絲緊張！
“莫問少年誌，莫言老暮悲。一生多安樂，膝下兩閑人！”莫秦軒淡淡的念出來，“這是輕言說的，他說我們無權決定孩子以後的命運，更無權決定孩子的生死，他寧願膝下養兩個閑人，哪怕都變成白癡活死人，但起碼兩個孩子都活著，隻要他在一天，他就會盡其所能照顧兩個孩子，讓其安樂終老！”
“莫問少年誌，莫言老暮悲。一生多安樂，膝下兩閑人！”莫問淡淡的重複著，“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莫秦軒苦笑一聲，“我父親自然不會同意，當時李家勢力滲透，他又年近暮年，修為也到了瓶頸，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力不從心，這時突然發現一個希望，一個讓家族重新站在塔頂的希望，他怎麽可能放棄！”
“隻是沒想到，”莫秦軒眼神中一絲憂傷，“輕言這孩子竟然如此衝動，竟然帶著問君和孩子逃出莫家，不錯，真的是逃出來的，也許他隻想兩個孩子都能活下去，割舍任何一個都不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
“我父親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似乎有些發狂，將莫家所有人派出去搜捕，連著兩天都沒有任何消息，直到第三天才收到消息，說是發現了輕言的蹤跡！”莫秦軒眼神中一絲怒火，“隻是沒想到我們還是晚去了一步，輕言和問君被人伏擊了，當我們趕到時，輕言懷裏抱著他安靜的妻子，隻留給我們最後一句話，讓孩子好好活下去，他們在…”
“在什麽地方？”莫問追問道！
“這也是我當時想問的，但輕言元嬰已散，隻剩肉身一口底氣，還沒有說完就走了，”莫秦軒長長的舒了口氣，“我們找了二十年，二十年啊，我有時常常在想，不知道我那兩個孫子怎麽樣，他們是不是還活著，不，他們一定活著，哪怕是變成蜷縮在牆角的乞丐，他們也一定活著，等待我們去找他，所以這些年我一直沒有放棄過，他們是我的希望，不是為了家族，而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孫子！”
莫問沒有說話，隻是愣愣的坐在那裏，內心幾度接近崩潰，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想起牆角下的自己，那時由滿懷期待的等待，到失望到絕望，再到怨恨，怨恨丟棄自己的父母，他又會怎麽知道，原來父母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帶著對他的不舍和關愛！
莫秦軒平靜一下，接著說道：“我的父親在臨終前好像清醒了，說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一件事，便是逼走了輕言，是他親手毀了這個家的希望！但是我一點也沒有怪他，家族的壓力，還有數千年傳承的不能毀在他手裏，就像現在不能毀在我手裏一樣，權利有時候會讓人迷失本性，甚至丟掉最牢靠的親情，但等到這些東西失去之後，才會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莫秦軒看到莫問依然沒有說話，才歎息的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曾經怨恨過，怨恨過你幻想中的父母和家人，我想莫言也是這樣想的，但我們從來沒有拋棄過你們，從來都沒有，你知道嗎？”
莫問眼睛中晶瑩一閃而逝，強自平靜的說道：“讓我先梳理一下！”
莫秦軒知道，這件事誰也無法立刻接受，所以坐回沙發上，淡淡的說了句：“我沒有逼迫你回去，我早就說了，我隻是告訴你一個故事，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也許做個普通人你會活得更開心！”
普通人？莫問嘴角一絲苦笑，自從遇到師傅，似乎自己就不可能再回到普通人的路上。
隻是莫問現在要考慮的是，究竟是自己屬於莫家，還是這個身體屬於莫家，如果自己屬於莫家，那份dna驗證是怎麽回事？
現在也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那份dna驗證是偽造的，他們隻是想將自己綁在莫家這艘大船上，隻是沒想到莫問的靈魂的的確確屬於莫家。
第二種可能就是這個身體，也就是這個身體原先的主人也屬於莫家，那他…
莫問心中不由一陣戰栗，強自平靜的問道：“您能確定那份dna驗證是真的嗎？”
莫秦軒一愣，趕緊說道：“是真的，本來周望族父子還想著，如果你不是莫家人就偽造一份證明，希望把你和我們綁在一起，但結果出來你的確是輕言的兒子，所以他們才通知了我！”
是真的，莫問雖然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但不到最後確認，仍然不肯接受，這個身體的主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弟弟，按照莫秦軒的說法，他的這個弟弟也許早就成了弱智或者白癡，別說是上街要飯，就算是張口吃飯，估計也是一種奢望。
和自己的弟弟相比，自己也許真的幸運百倍千倍，不知道他的意識中有沒有父母這個詞語，也許他到死連怨恨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
莫問感覺臉上一濕，反應過來，輕輕擦去，是眼淚嗎？為了那個未曾相識，卻早就將命運連接在一起的弟弟！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莫問淡淡的說道！
莫秦軒一愣，緊接著臉上一陣激動，連身體也因為緊張變得手足無措，到最後，莫秦軒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最早的記憶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那時候…”
兩人都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但莫問顫抖的聲音似乎無法壓抑，從兒時的乞丐記憶，到被師傅魏青雲收養，再到轉世，一幕幕出現在腦海中，如同一場夢，一場可笑的夢！
“你…你的意思是…”莫秦軒驚訝的站起身，指著莫問良久，“你的身體在渡劫中損壞了，然後你就轉世到這個身體之上，而這個身體的dna竟然也是莫家人！”
莫問點點頭：“如果那份驗證沒有偽造，那隻能說明他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