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釋放

啞兒正是鑽了法律的這個空子,精神障礙,智商不足,於是被提前從派出所裏放了出來,隻是陳家福卻倒了黴,故意傷害外加運送屍體,這兩條罪名也夠他在裏邊吃一壺的。

聽完啞兒講完事情的經過之後,我又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麽啞兒剛才所講的,和陳家福在電話裏所講的,有所出入?

先前,在電話裏,我問陳家福犯了什麽事被逮進去了?

他和我說是自己趕屍的時候,被便衣逮著了,於是被弄進派出所裏,等候發落。

而剛才啞兒所講的,卻是另外一回事,說的是為了救啞兒,陳家福失手傷了人,自己害怕,打電話自首,才被抓進去的。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我仔細琢磨了一番之後,也就恍然了。

啞兒剛才所講,應該才是事情的真相,陳家福那個老家夥老奸巨猾,他的話應該是編出來的。

啞兒智力有問題,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會騙人,而陳家福在電話裏十句話有六句模糊其詞,現在看來,應該是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

不過,他明明是為了救啞兒,才失手傷了那個糟老頭子,這屬於正當防衛,也屬於見義勇為,這是好事啊,可陳家福為什麽要編個謊話騙我,說自己被便衣逮著了呢?

直到後來過了很久,我再次碰到陳家福,與他聊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才和我說了實話,他告訴我,自己之所以要編個謊話那樣說,是因為他不想讓我知道自己手上沾過人血。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又更加深入的了解到趕屍匠,這一神秘職業一些不為人知的忌諱。

因為趕屍匠吃的是陽間飯,發的是死人財,做的是陰人的生意,身上沾染了太多的因果,他們身上死氣太重,為了驅散身上的死氣,趕屍匠一般都是不吃腥食,一生吃素,比那吃齋念佛的和尚忌諱還多。

而且,趕屍匠最是忌諱沾染人血,湘西陳家,世代留下祖訓,不可枉殺無辜,不可濫殺性命,他失手傷了那個糟老頭子,手上沾染了人血,這種事情,他怕告訴我之後,我傳到江湖上,對他名聲有損,以後,也就沒法繼續在趕屍這一領域待下去。

當時,我聽後,很是不可思議,想不到趕屍匠竟然還有這個說法,倒是頭一次聽說……

到了現在,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啞兒講完之後,可憐巴巴的看著我:“你剛才和我說,隻要啞兒告訴你事情的經過,你就會將我師傅救出來,你可不要忘記你說的話哦!”

聽著他單純到近乎幼稚的話語,我的心頭莫名的一熱,接觸一段時間下來,啞兒那張嚴重毀容的臉,看上去也沒有那麽恐怖了,對上那雙幹淨的眸子,我重重的點點頭,說:“我怎麽會忘記呢,你師傅做的是對的,他本沒有錯,沒有錯就不該受到懲罰,我這就進去看看,你在這裏等著。”

說完,我扭頭朝派出所院子走去,門衛室裏,一個值班的中年胖子指著我:“哎,你是幹啥的?”

我停下來,說道:“進去見見一個朋友。”

他指了指窗台邊的本子:“來這邊登個記,再進去。”

我胡亂填寫了一番之後,走進了辦公大樓。

先前我在大街上和骷髏門的幾個門徒一番大戰,已經引起了當地差爺的重視,這才過了個把小時,我又要和差爺打交道,所以,我倍加小心。

辦公大樓很是豪華氣派,我走進去之後,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這時候,一個小片警走了過來,問我是做什麽的?

我笑了,這裏不是派出所嗎?既然是派出所,那就屬於公眾場合,是國家的,是人民的,怎麽我剛走進來沒兩分鍾,已經碰到兩個工作人員問我幹什麽的了,他們這樣問其實也無可厚非,讓我感到不可接受的是他們的態度。

明明是我們這些納稅人花錢養著你們的好吧,怎麽現在好像審問犯人一樣的審問我?

我說道:“我是來見我一個朋友的,他叫陳家福。”

小片警冷著臉說道:“他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你跟我來。”

說完,他轉身走到了走廊上,朝著走廊深處走去,我心中雖然有點不快,不過也沒說什麽,而是跟在了他的後邊,穿過走廊,拐到了後邊的院子裏。

小片警在一間低矮的平房門口停了下來,對我說道:“陳家福正在裏邊關著呢,你有十分鍾的時間見他。”

說完,他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推開之後,一股子陰寒之氣撲麵而來。

我暗皺眉頭,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陳家福正蹲在牆角,唉聲歎氣。

他抬頭朝我瞅了一眼,驚訝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風--風大師,你怎麽也進來了?難道說,你也是犯了啥事,被抓進來的不成?”

我無語的看著他,好一會,我搖搖頭,說道:“我又不是壞人,他們為什麽要抓我?我來這裏,是為了保釋你出來的,我剛才在門口碰到了啞兒,他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了,你屬於正當防衛,見義勇為,並沒有做錯。”

陳家福唉聲歎氣著說道:“要是那些差爺,也像風大師你這樣通情達理就好了,我就怕這回被他們給坑了。”

陳家福的擔心,並非多餘,華夏這些年冤假錯案不勝枚舉,不過,隨著社會的進步,這種事情現在已經很少了,那些冤假錯案大部分都是二十年前那個特殊時期發生的,想想都是造孽,說多了都是辛酸淚,真是苦了那些年的小老百姓。

和他聊了幾句,十分鍾的時間就到了,門外的小片警已經在外邊催了,我點點頭,走了出去。

然後,我問那個小片警:“警察同誌,陳家福屬於正當防衛,他並沒有犯錯,為什麽要把他拘留起來呢?”

小片警看了我一眼,冷冰冰的說道:“你說正當防衛,就是正當防衛啊?我們講究的是個證據,口說無憑,一切憑證據說話,被他刺傷的受害人還沒有答複,隻有暫時將他關押在這裏。”

我說道:“警察同誌,我想問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嫌疑人最多拘留多少個小時?”

我這樣一問,小片警愣住了,他說道:“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怎麽啦?”

我指了指拘留陳家福的房間,說道:“我朋友前天早上關進去的,已經關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我想問下,這樣算不算知法犯法?”

小片警臉色不自在起來,他知道碰上了刺頭,他看了我一眼,態度似乎緩和了一點,然後他對我說道:“這個……我要和所長匯報之後,再做決定,因為你的朋友是自己打電話報警,投案自首,而且,還有一點,這個人偷運屍體,你要知道,這在我國屬於違法行為,拋去傷害罪不說,單單偷運屍體這一條,都夠判他好幾年的了。”

我淡然的說道:“警察同誌,你此言差矣,陳家福並非偷運屍體,你們這裏前段時間,不是一個外地來這裏旅遊的有錢人,半夜突發疾病死去了嗎,那家人不想親人客死異鄉,他們家族講究的是葉落歸根,入土為安,於是找到了陳家福,懇求陳家福幫忙將屍體托運回去,你身為湘西本地人,想必應該比我清楚趕屍匠這個行業,幾百年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手藝,陳家福就是那種趕屍匠人。”

我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小片警看了我一眼,問我:“然後呢?”

我接著說道:“那家人找到陳家福之後,陳家福本來是不想接這趟生意的,國家政策不允許這個行業的存在,你也知道現在趕屍這行的飯很難吃,陳家福早就有了金盆洗手的念頭,可是看在那家人哭的死去活來的份上,才勉為其難的接了這趟生意,所以說,陳家福做的是善事,做善事就不該被抓進拘留所等著判刑。”

小片警猶豫了一下,對我說道:“我身為湘西本地人,對於趕屍匠這種神秘的職業,多少有點了解,我也能夠體諒那個陳家福的處境,可是,你要清楚一點,國家法律不允許的事情,隻要做了,就是犯法的,此事,我也無能無力,還是聽上邊怎麽說吧。”

我的心中頗為不快,看來自己費了老大的勁,做出的這番解釋,等於白說了。

正在這時,一個胖墩墩的中年差爺走了過來,小片警看到之後,大老遠的就笑臉相迎,打著招呼:“王隊,你來這邊有啥事?”

王隊瞅了我一眼,問小片警:“這是誰?”

小片警說:“關著的陳家福的朋友,來看陳家福的。”

王隊哦了一聲,說道:“去醫院調查取證的兄弟剛剛回來了,那個受傷的老頭子神誌不清,腦子有問題,一問三不知,問了醫生,說是沒有什麽大礙,小李和小孫去現場調查之後,發現那把剪刀上邊,的確有受傷老頭子的指紋,那個陳家福很有可能是真的正當防衛,證據不足,將他放了吧。”

小片警遲疑了一下,接著問道:“那他偷運屍體……怎麽處置?”

王隊瞅了他一眼,說道:“千百年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現在懂這個的本來就不多了,好不容易剩下這麽幾個,能放一馬就放一馬算了,就當積點陰德了,畢竟人家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將客死異鄉的苦命鬼,送回故土,葉落歸根,說實話,也算是一件善舉了。”

這個王隊的一番話,倒是令我高看了幾分。

得到隊長的指示,小片警又再次打開了鐵門,朝裏邊喊道:“陳家福,出來吧,你已經沒事了。”

陳家福走出小黑屋,仍是一臉的不敢相信,他遲疑的走到我的麵前,問道:“風大師,我真的沒事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已經自由了。”

陳家福一臉的感激:“太謝謝你了,風大師。”

我擺擺手,說道:“這不是我的功勞,你要感激你家祖上積了陰德,以後還望你多行善舉,莫做錯事。”

陳家福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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