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結尾略有修改
辛蕙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怎麽對虞柏謙說分手。
那天涵寶把她送到家,路上還給虞柏謙打了個電話,說接到她了,然後還把電話轉給了辛蕙,讓她也和虞柏謙說了幾句。虞柏謙告訴她,他最多三、四天,也會來江城。
她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桂妮妮還在上班。她洗了澡,休整了一下,晚上等到桂妮妮回來,兩人就一起出門去離家不遠的西式快餐廳吃了頓牛排。趕上周末,餐廳正在打折,原來一份四、五十元的牛排,今天隻要三十元左右,就餐的人很多,她就在這起起落落的客流中,三言兩語,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包括自己的決定都告訴了桂妮妮。
人總是需要一兩個知心朋友的,要麽吐糟,要麽分憂,所以人類是群居動物。
桂妮妮現在對她的事情已能做到處驚不變,她隻做了兩個反應,“他們倆還真的在一起了。”她說的虞少虹和顧承亮。然後她做了第二個反應,問她,“這樣千載難逢的男人,你真的舍得放棄?”
她說:“難道你真的要我們四個聚在一起打麻將,還時不時的像一家人一樣坐在一起吃飯?”
桂妮妮就捧腹,還好餐廳一直在放音樂,她也顧忌著旁邊的客人,隻笑了兩聲就收住了,然後歎氣,“看來你還是沒那個福氣。”
過了一下又咬牙切齒,“要是我的話,我就忍下來。這種難堪算什麽,和分分鍾做有錢人相比,我會把這點難堪嚼巴嚼巴咽進肚子裏。然後買包,買奢侈品,天天睡懶覺,隔兩個月就出門旅遊,去非洲看角馬,看獅子,想吃生魚片了,立馬就飛去日本,紙醉金迷地生活。”總之把一個苦比上班族實現不了的願望,她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
辛蕙哭笑不得,說:“你想得倒美,輪到你,你就明白了。”
“可惜輪不到我啊。”桂妮妮感歎一聲,還是替她扼腕,“你這也是上輩子修來的運氣啊,可惜還是差了一點,大概上輩子你還是少燒了一炷香。”
她貫會胡說八道,辛蕙沒理她,過了一會兒,桂妮妮又問她,“孩子你怎麽辦?你不會真的想做單親媽媽吧?”
她擱下刀叉,“明天我就去一趟醫院。”桂妮妮馬上抬起頭,“那明天我請個假,陪你一起去。”她輕輕搖一下頭,“不用,明天我先去看一下,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打電話。”
第二天她去了一趟醫院,兩天以後她告訴虞柏謙,孩子她拿掉了。
她沒打電話,發的短信,幹巴巴的一句話。隔了不到半分鍾,虞柏謙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她是不是真的。她說是的,他依然不相信,說:“你不要和我開玩笑。”辛蕙說:“我沒開玩笑,是真的。”
然後她把早就拍好的醫院醫生的手寫病曆傳給他看,上麵清清楚楚有她的名字和年齡,她又傳了第二張照片,那是一張手術收費單。
他終於相信了,從一開始,她就給他說不想要這個孩子,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又給她打來電話,“你為什麽不問問我?”
她早已想好了說辭,隻是照本宣科罷了,“對不起,我怕一問你,我又會心軟,我想了很久,這個孩子,我還是不想要。”
“所以你就擺脫我,一個人回了江城,自己做了這個決定?”他的語調裏終於蘊含了怒氣,辛蕙早就知道他料事過人,他隻是想不到她會這樣狠心,會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先斬後奏了。
她正想再對他說對不起,電話裏卻突然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辛蕙才意識到他是把電話掛掉了。她握著手機,手指攥得發白,呆呆地愣了不知道多久。
她把病曆原件和收費單都妥善收好,收費單就夾在病曆裏。如果虞柏謙想看,她就拿給他看一下。
她知道虞柏謙很快就會回來,所以深夜接到他的電話,她一點都不吃驚。她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就直接下樓去見他。這幾天她確實也睡不好,人顯得憔悴蒼白。虞柏謙看見她,愣了好一會兒,本來他是攜著怒氣來的,最終卻隻是問:“為什麽不和我商量一下?”
她隻能道歉。
兩人坐在他的車裏,半天沒說話,小區裏安靜得一個人都沒有,後來他終於原諒她,說:“做都做了,再說也沒有用了。你去收拾一下東西,跟我走,去我那兒,把身體養養好。”
她卻隻是坐著不動。虞柏謙就轉頭看著她,她隻是直視著擋風玻璃外的夜色。
他終於明白是縱虎歸山了,想把她再收回去,已不是那麽容易。他一直想把她帶著走的,他始終不放心。辛蕙轉過臉來,似乎想叫他一聲,他知道她開口大約就是謙哥,可最終她卻沒喊出來,也許是看見了他驟然冰下去的目光。
她隻說出兩個字,“我們……”
他就撲了過去,堵住了她的嘴。
辛蕙沒有掙紮,讓他吻著,他不可能一直不讓她開口,等他喘氣的間隙,她終於可以開口,貼在他耳邊說:“我們分手吧。”
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像在他耳邊吹氣,可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她是要和他分手。她還沒說,他已經猜到了。他是有多失敗,這樣的一個女人,隻是和晏菲長得有幾分像,還並不是很像,可他竟然從來就沒有抓住過她,哪怕他拋出了結婚的誘餌,他也沒能勾住她。有多少女人費盡了心思想嫁給他,自殺、假懷孕都玩過,就這個女人,油鹽不進。
他甩手下車,摸出一根煙點著了。
辛蕙坐在車裏,看他背對著她抽煙,路燈下,就見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不是很久之前,她才剛剛跟顧承亮分手,沒想到現在竟然又要來一次。
他一根煙並沒有抽完,就扔在地上踩熄了。然後他上車,像是很疲憊的樣子,“我趕了十幾個小時的車,現在不想和你吵架,你陪我去吃點東西,然後再說。”
她沒有逆他的意。哪怕是最簡單的分手,也要說一句我們不合適,或者是我累了。有些話他們還沒有說完。
江城多的是可以宵夜的地方,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旁邊,有守株待兔、來一個殺一個的通宵營業的高檔餐廳。辛蕙陪著他進去吃了點宵夜,隔壁桌兩個穿著黑絲,塗著眼影的女人一直在拿眼打量他們,虞柏謙幫她點了一盅雞汁燕窩,燉到綿糯的燕窩上飄著幾根鮮豔的火腿絲,辛蕙其實沒有胃口,但還是把燕窩吃掉了。
然後她就去了一趟洗手間。
從餐廳出來,他也不送她回家,也沒有強迫要帶她去他住的地方,而是一腳開去了一個洗浴城。“陪我泡個澡。”他說。
“我不能泡澡。”辛蕙告訴他。夏天還沒有過完,就來泡澡,也是少見。他說我知道。
他也並不是想來泡澡的,或許隻是想洗個澡,解解乏,然後又不想放她走,於是就把她帶到了這裏。
他要了一個大套間,這種地方一向是要什麽,就有什麽,他對接待他們的女服務員說,他想在房裏洗個熱水澡,服務員立即清理大浴缸,給他放了一大池水。邊上的一個小竹藍裏,還有小半藍的玫瑰花瓣。
他又要了瓶紅酒,服務員給他推薦了幾個年份的,他定了一瓶。
整個洗浴城的溫度都奇低,辛蕙從走進來,就覺得身上冷颼颼的,虞柏謙看她一眼,就讓服務員給她拿一件浴袍。她裹著浴袍,坐在客房的沙發裏,電視開著,是個國產大片,刀光劍影,血滴子飛來飛去的,她心不在焉地看著。
聽見虞柏謙喊她,她走進去。看見他躺在浴池裏,身上搭著一條浴巾,像是忽然驚醒的樣子,對她說:“我差一點睡著了。”旁邊的紅酒已打開了,他已喝了大半瓶。
辛蕙對他說:“泡好了就出來吧。”
他應一聲,“幫我把浴衣拿進來。”辛蕙拿著浴衣進來,把浴衣擱在了旁邊的條凳上,又把浴缸邊上的酒杯和酒瓶收走,拿著這兩樣東西正要走出浴室的時候,聽見他說:“你是為了顧承亮吧?”
她就背對著他站住了,聽見他出水的聲音,他說:“那天火車上那個人是不是他?”
她緩緩回過身,“我和他是無意中碰到的。”
“你是無意,他就不一定了。我妹妹太傻,她不了解男人,顧承亮並不愛她,他們兩個早晚是不可能的,何必為了他們犧牲我們兩個?”
“這種事情誰說的定?也有可能他們就真的在一起了。”
“你是內疚吧,覺得欠了顧承亮,所以倒是寧可他真的娶了我妹妹。當初他一手推開富貴,為了你寧肯身披債務,你就想這樣親手還給他,我在你眼裏又算什麽,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隨手甩掉的取款機?我倒是忘了,”他忽然一笑,“當初你是為了求我賣設備才跟我上床的。”
他看著她,略帶譏諷,“除了我,還會有誰出這麽高的價錢買你?你還想要什麽,你隻管說出來,今天我也可以一起答應你。”
“你喝多了吧。”辛蕙說完,轉身就想走出浴室,他在後麵喊住她,“你站住!”
她抓著酒瓶和酒杯,渾身僵硬地站住了。等了半天,才聽見他軟下來的聲音,“對不起,我是喝多了。”她忍住眼淚,說:“我知道,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她走出浴室,把酒杯和酒瓶擱在桌上,轉身又去門口調空調的開關,溫度實在是太低了,她把溫度調高了幾度。
虞柏謙也從浴室裏走了出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倒完才問她,“你要不要?”她輕輕搖一下頭,說:“我不渴。”他幾口喝完,放下杯子,卻又拿起了旁邊的紅酒。
辛蕙知道他酒量還行,這樣的紅酒多喝幾杯也沒關係,所以她並沒有阻止,也許多喝兩杯,他還能很快就睡去。現在已經是夜裏三點多了,他奔波了一天,肯定很困了。
他們再沒有談分手的事情,虞柏謙隻是知道她不會像和在g市那樣,回到他身邊。他喝的紅酒起了作用,他在失望和困頓中睡著了。
辛蕙從洗浴城走出來,淩晨四點多的大街上空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影。她往前走了很遠,都沒看見一輛夜間的士,這裏是沿江大道,堤壩後麵就是滔滔的江水,風一陣陣從江麵上吹過來,她覺得自己真是活該,為什麽不等天亮再離開。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哭泣,那時候曾有一個人來到了她身邊安慰她。以後大約不會再有了,她不會總有這種運氣,碰見一個不知道為什麽喜歡自己的人。
一輛的士終於從後麵開了過來,她還沒招手,司機就主動把車停在她身邊,她拉開車門坐進去,司機看清她的臉就愣了一下,她笑了笑,“風吹的,半天等不到的士,我都急哭了。”司機嗬嗬笑起來,“半夜三更的,打不到車,難怪你會急得哭。”
她早上五點回到家,把桂妮妮給驚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從房裏走出來,問她,“你幹什麽去了?”她說:“分手去了。”
桂妮妮的瞌睡蟲立刻被趕走了大半,“分掉了嗎?”
她說:“還差一點。”
她知道虞柏謙是不會死心的。果然第二天他就來找她吃飯,他也不說什麽,就是打電話把她叫下去,然後帶她去餐館。去的是名不見經傳的私家菜館,叫的菜都是給她補身體的,連著兩天都是這樣,她終於受不了了,說:“你別來找我了。”
他當時剛剛把她送到樓下,聽了這話,一言不發,開著車就離開了。
第三天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就不下去了。桂妮妮一直趴在窗戶那裏看,看了一個多小時,才對她說:“走了,你也真夠狠心的。”
她正在整理顧承亮留在她這裏的最後一些東西,幾件他留在她這裏的換洗衣服和一些零零碎碎,直到今天,她才把這些東西都整理了出來。就好像磁盤清理一樣,她開始慢慢剔除顧承亮在她的積年歲月中刻下的痕跡。
她整出了一個小旅行包,基本都是還能用的著的東西,準備寄給他。想了想她又給顧承亮發了條短信,問他是不是還在江城,如果還在的話,她幹脆就給他送過去。
過了幾分鍾她接到了顧承亮打來的電話,說他不在江城,但明天他就會回來,票已經買好了。
她說好。電話裏聽他的聲音不太對勁,於是問了一聲,“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嗓子有點沙啞,說是的,前兩天有點降溫,又說沒關係,感冒是小毛病。
她問他在那裏,他說在宜城,和江城離了大約三百公裏。她說好,那明天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把東西給你。
到了第二天,她卻一直沒接到顧承亮的電話,虞柏謙昨天大約被她傷到了,今天終於不來找她了。桂妮妮還想等著看好戲,見沒戲可看了,連連歎氣,“就這樣結束了?”
她說:“你還想怎樣?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誰會這樣一直被你糟踐?”
桂妮妮深覺遺憾:“我總覺得大戲還沒開場。”
她說:“你那是電影和小說看多了。”
“你不期待嗎?”桂妮妮問她。
“期待什麽?”
“期待那個男人對你始終如一,即使你給他冷臉,他也把整顆心捧到你麵前。”
她說:“你可以去看醫生了。”
她等到很晚,顧承亮的電話都一直沒有來,結果卻等來了虞柏謙的電話,開口就說:“今天有沒有等我?”
她說:“你別玩了。”
他卻隻說:“晚安。”就把電話掛了。
搞得她愣了半天。
臨睡之前,她去洗澡,剛洗到一半,就聽見桂妮妮在敲門。她打開浴室的玻璃門,桂妮妮拿著她的手機對她說:“有個電話找你,說顧承亮出事了,你趕緊聽一下。”
她一慌,腳底一滑,差點摔了一跤。
桂妮妮連忙喊一聲,“別慌,你小心點。”
她把手在毛巾上擦了一下,趕緊接過了電話。聽見裏麵有人在喂,是個男人的聲音,她連忙問顧承亮怎麽了。那人說:“你是他女朋友?”她愣了一下,還沒說話,那人接著就說:“我看他昨天才給你打過電話,通訊錄上你的名稱是老婆,所以我給你打電話。”
她心越來越慌,問:“他怎麽了?”
“你能不能聯係一下他的家人,叫他家人趕緊過來,他高燒,在旅館昏迷了,現在被送到了醫院,正在搶救。我是這邊酒廠的業務員,今天一天都聯係不上他,後來才發現他昏迷在床上,你叫他家人趕緊過來吧。”
她的心亂跳起來,像要從胸口蹦出去,聲音都不對了,“他到底怎麽回事?”
“醫生說,可能是病毒性腦炎,現在還不清楚,正在做檢查,你趕緊通知他家人吧。”
她慌忙把身上的泡泡隨便衝了一下,就從浴室走了出來,回到房裏穿好衣服,一邊給桂妮妮說了兩句,一邊找出一個包,胡亂抓過幾件衣服就塞在了裏麵。幾分鍾之後,她已經衝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