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聽說

“皇上這次下旨,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同時賜婚,不過,聽說他們兩人好像都不滿意……”

……

“昨天毓慶宮的世子險些溺水,幸好讓永和宮的一個宮女給救了。聽說是被許配給十四阿哥的側福晉推下水的,皇上知道後,很是生氣,嚴令九阿哥查處此事。要說起這九阿哥,在宮裏也算個奇才,正經的阿哥不喜歡當,偏偏要去經商。不過這次他可是一反常態,一直守在毓慶宮,到現在還沒離開呢!”

……

“……這回啊,那個宮女可是因禍得福,被調到乾清宮作奉茶女官了……”

……

“昨天幾個傳教士送進宮一台洋琴,叫皮什麽的,據說彈奏的音樂好聽得不得了,還說我大清沒人能彈。可你猜怎麽著,皇上身邊的一個女官居然會彈,而且,她還和十三阿哥一起演奏了一曲,連太後都讚歎不已。我還聽人說,當時太後差點就為他們指婚,要不是十四阿哥忽然站出來……”

……

“瀾熹,你知道嗎,她居然花了半年的時間,造出了一處什麽皇家園林。據說……”

……

……

……

“表哥,你總說的那名女子,是哪家的女兒?”

我是鈕鈷祿·瀾熹,我的表哥恪岩,是大內侍衛,自幼便是一直住在我家。別看他平時一副嚴肅謹然的樣子,偏偏回到家後,就變得異常的多話。

每天,他閑來的時候,都會將宮內發生的閑事,當作笑話一般講予我聽,而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消息,總是莫名的集中在一名女子身上。

“她啊,是禮部侍郎羅察家的謫長女,叫完顏淩月,據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我大清朝名副其實的才女,就連皇上對她,都是格外恩寵。”

“表哥,那你 ……見過她嗎?”不知為什麽,我忽然好奇起來。

“嗯,見過幾次,不過,也隻是遠遠的看著。”

第一次看到表哥如此的猶豫,好似回憶著什麽一般,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表哥?”

“哦!她啊,容貌雖不是傾城之姿,不過,卻獨有一番淩然的韻味。最吸引人的,恐怕是她的神態吧!總是那麽漫不經心,可是一舉一動之間,又流露出掩飾不盡的風華。那樣的女子 ……”他笑著,眼神有些恍惚。

完顏·淩月!

第一次,自己這麽迫切的想要見到一個人!

自從那次問過表哥以後,他便不曾提起她的消息,直到……

“表哥,你怎麽了?”

回家以後,表哥便一直呆在屋內不曾出來。晚飯後,我在花園裏散步,卻發現了在涼亭內兀自發呆的他。

“今兒一大清早,皇上下旨,將完顏淩月賜婚於十四阿哥。聽他們說,清晨的時候,李總管發現十四阿哥竟然留宿在她的屋裏,皇上盛怒,打了十四阿哥二十大板。可是依我看,或許,這正順了皇上的意吧!”表哥重重的歎了口氣,仿佛惋惜著什麽一般。

可是——

“十四阿哥前幾個月,不是才迎娶的側福晉嗎?怎麽會……”

“嗬!”他輕笑,別開了眼。

“表哥,你該不會,喜歡她吧?”瞧著他黯然的身影,我不禁脫口問道。

“喜歡?怎麽會呢?她甚至不知道我這個人。隻是,如果你以後有碰到她的一天,你便會明白,她是一個讓人無法抗拒的人,總會輕易的奪去別人的目光!”

身影漸漸遠去,漫布的幽深夜色掩蓋了濃濃的落寞。

她,會是什麽樣的人?

[2]遺憾

“瀾熹,十四福晉,消失了!”

消失?

什麽意思?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表哥,你在說什麽?”

“皇上昨兒個回京,而我聽隨行塞外的人講,十四福晉卻沒有隨同歸來。十四阿哥現在還留在塞外,可是,也一直沒有消息。皇上那邊,也……”

一個人,會這樣憑空消失嗎?

自那以後,我一直關注她的消息。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

她,卻仍沒有回來!

貼身的丫鬟出府為我添置飾物,回來的時候,她告訴我,京城裏的人都在說,十四福晉其實早在塞外時,就被皇上賜死了!

想著那個傳說中的才女便這樣離開了,心底不禁惋惜。

聽說,十四阿哥大鬧乾清宮,被皇上重重責罰;

聽說,十四阿哥才從江南回來,卻仍沒有找到她;

聽說,十四阿哥每天都在府內,飲酒度日;

聽說,連德妃娘娘都出宮了,隻為勸解他;

聽說……

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值得一向驕傲自詡的十四阿哥,如此對待?

怎麽會呢?

一個女人,到底有怎樣的魅力,可以贏得如此多的目光?

怔坐在椅上,我深深的凝望銅鏡中自己的身影,不禁暗暗自問。

康熙四十三年,我一生最難以忘記的一年!

皇上賜婚,將我賜予皇四子胤鎮。

通紅的蓋頭罩在頭頂,入目皆是無盡的紅色,雙手緊緊的交握,想著未曾謀麵的四貝勒,心頭隱隱透著一絲莫名的歡愉。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鈕鈷祿家的小姐了,隻是他府上的格格!

他,使什麽樣的人?

他和十四阿哥是一母所生,會不會,他也如他那般癡情?

如若真的是,那麽,他的癡,會是為誰?

喜轎輕晃著離開府上,而我,也要奔赴未知的未來。

喜帕輕挑,朦朧的燭光映入眼簾,凝望著眼前挺拔的身影,我遲疑著,膽怯的抬眸,卻在瞬間陷入了一汪幽深的碧潭之中。

這,便是我的夫嗎?

冷峻的麵容,清臒銳利的眼眸,緊抿的唇角,略顯蒼白的麵容在滿室的紅色映襯下,布著淺淺的紅暈。

心口撲撲的跳著,我連忙垂首,掩飾自己方才的閃神,然而,他墨黑的視線,清冷的目光,卻在瞬間深埋心底。

[3]驚歎

“瀾熹,今兒個十四弟府上設宴,你跟著我去吧。”福晉坐在首位上,慢悠悠的開口,我一怔,抬眸看她。

十四阿哥不是?

福晉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倏然一笑,“十四福晉自幼身子就不好,這兩年一直在江南養病,前些日子才回來。所以今兒個府裏便設宴聚聚。”

難道,她回來了?可是這養病一說……

我抿唇一笑,微微點頭,眼神卻不由得瞥向了內室的畫像。

櫻花飄落,片片花瓣似是晶瑩的雪花,散落在他們的身上。孩童可人的笑臉,福晉臉上幸福婉約的笑容,爺眼中那絲絲難舍的柔情。

爺何曾這般看過我?

自打我進了這四貝勒府,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那清冷的目光,似冰凍的霜雪,將我心底唯一的一絲奢望狠狠的冰封。

福晉看出了我的怔然,微微一笑。她告訴我,這便是十四福晉當年畫的。那時,連德妃娘娘都驚呆了。

是啊,此般傳神的畫法,怎能不讓人驚歎!

而今日,我卻真的要見到傳說中的人了?!

隔著一張桌子,我遠遠的看著她走近,聽著她溫和有禮的向幾位福晉賠罪。

乍見之下,她確實沒有久福晉的傾城之姿,可是卻格外的讓人安神,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自信沉穩,好似萬事穩於心底一般。

晚宴上,我不時的留意著她,看著她遊刃有餘的在幾位福晉間穿梭,禮貌間透著淡淡的生疏,那恰到好處的笑意,鐫刻在唇側。

自始至終,十四阿哥癡然的眼光,總是不自覺的跟著她轉,待到她回眸的刹那,便笑得滿足愜意,好似瞬間點亮了幽深的夜空。

心底一黯,絲絲酸澀漫溢,我絞著帕子,不禁望向四爺的方向。

低垂的麵容,即使在通亮的燈火下,仍是模糊影綽,隱隱約約。望著他的方向,我卻久久挪不開視線。

忽然,十阿哥咋呼著要十四阿哥喝酒,聽著十四阿哥推托的話,轉眼卻看到她若有所思地眼神,我忽然了然。待要垂眸的瞬間,卻看到爺刹那的閃神,深邃的目光停留於一點,仿佛癡了一般。心底一動,我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隻看到福晉正和她低語著。

難道,那畫像,竟是真的?可是,平日爺在府中,並未對福晉有任何特殊的寵愛啊,甚至還不及那李氏。

回到府裏,腦中仍會不自覺的浮現起十四阿哥和她相視時的柔情萬千,為妻為妾,倘若可以遇到像十四阿哥這般深情的人,便也不枉此生了。

但是,這樣的感情,在這世間,又有幾人可以擁有?

想到四爺對我的態度,看著自己院裏冷清的氣氛,心底悶悶的痛著,布著濃濃的苦澀。

完顏淩月,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

“叫我淩月便好,我不習慣那些稱謂。”她淡笑著說,笑容懇切,沒有一絲的虛偽,也沒有那晚宴會時的應承。

我有些受寵若驚,怯怯的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隻得跟著她,在府中慢慢的走著。

“瀾熹,從容和自信,不是別人賦予的,而是我們自己要去培養的。你首先要相信自己,不要看低自己。”

那天,她如是說。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在我的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還想再說什麽,爺卻突然來到後院,行禮後,我忙抽身退下。

走到假山後,我終是挨不過心底的企盼,眷戀的回眸,卻隻看到爺仰天深望,而她,坐在一旁,靜靜的品著茶。

那斑駁的樹影,那寧靜的時光,卻莫名的讓我想到了那幅畫。

自那以後,十四福晉常常到府上串門,而我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近。

一日午後,淩月到府上串門,福晉讓我到跟前兒一塊兒呆著。我拘謹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一旁的側福晉李氏也同我先前一般,時不時的掃著淩月,唇角緊了又緊。

“我也認為這是一個男孩,而且性子一定像胤禎,淘氣得不得了。不過這話可不能讓他聽到,他盼女兒都快盼傻了。”

一陣愣神,待回神後隻聽得她如此說道。

“哦?十四弟竟希望這胎是個格格?”李側福晉驚訝的抬眸,眼裏有著不相信。

我順勢看了她一眼,心裏卻嘲諷著,就如福晉所說,京城裏誰不知道,十四阿哥疼淩月,都疼到心坎兒裏了,盼個格格有什麽稀奇的。

可是,看著淩月輕撫肚子的神態,心裏卻又鈍鈍的疼著。為什麽,她可以輕易的得到所有的幸福?

而我,卻連孕育爺的孩子,都是奢望!桌下的手緊緊地握拳,咬緊的唇畔嚐到了一絲腥甜。

我深深的吸氣,壓下心底那翻騰的苦澀。正巧這時淩月開口要走,我連忙起身,聽著福晉的吩咐,送她出府。

自始至終,她一直緊緊的抓著我的手。

“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你的福,會到的。”她認真的看著我,一瞬不瞬。

我想笑,唇角卻僵硬無比,我的福?

我還有幸福嗎?在四貝勒府中,我根本看不到一絲的希望,我日夜企盼的那抹身影,何曾眷戀的來過?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我站在門口,遲遲未動。

身在這皇家之內,哪個人沒有自己的打算呢?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一句話,所代表的,都不僅僅是表麵上的意思。淩月對我的好,我並不是不懂。我隻是一個格格,而她卻是十四阿哥捧在心尖的寶,是皇上親封的才女,是德妃娘娘眼前的紅人,卻為何獨獨對我另眼相待?

隻是,即使她有目的又如何?從她的身上,我漸漸的學到了很多,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努力,學會了怎樣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注目。

[4]繁華

京城在一夕之間變了天,太子爺被廢,朝廷上頓時亂了,爺更是整月裏看不到身影,即使遠遠的看到,也總是心疼的看著他眉間凝起的紋路,卻不能親手撫平他眉間的煩憂。幸好第二年,太子被複立了,爺回府後的神情,才略略的緩和。然而,十三阿哥卻不再到府上來了,聽說他在去年的塞外犯了事兒,使得皇上疏遠了他。自那以後,府中始終籠罩著一股低沉,即使頗受寵愛的年側福晉,行事都低調了不少。

就在我整日裏盼著爺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自己,有喜了!

爺得到了消息,特意到我屋裏來看我。靠在他溫暖寬厚的懷裏,我歪著頭,凝視著他眼眸裏的那一抹溫暖,癡癡的笑了。

我想,現在我可以明白,為何十四阿哥的眼中,總是溢滿無盡的幸福。

爺,我終於有了您的子嗣,這一切,終於不再是奢望了!

然而,就在我憧憬在幸福之中時,丫鬟卻帶來了消息:格格耿氏,也有了身孕。而爺這幾天都在她的屋裏。

銅鏡內,我笑得嘲諷,冰涼的淚珠,順著眼角,一點點的滑下。

我怎麽會傻得以為,他這幾日的陪伴,便是愛?其實,我們在他的眼中,又有何分別,無非都是女人罷了。隻是,誰孕育了他的子嗣,便贏得了多一些的目光。可是,女人的美麗又能有多久?歲月無情的走過,麵孔上的滄桑,卻無法掩蓋。

自始至終,我從未在爺得眼中看到那抹如畫像中的柔情,至少,我擁有他的骨肉!

弘曆出生後,身體極弱,淩月總是不斷的將名貴的補藥往府裏送。私下裏,曾有人有意無意的問過我為什麽,我也總是一笑而過。

有些事情,隻是各取所需,雖然我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麽,又能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我們對彼此,絕無惡意。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弘曆的聰慧用功逐漸贏得了爺得注意。爺對子嗣,向來是嚴謹對待的,從不馬虎。看著弘曆困乏得眼睛,即使心疼不忍,可也從不敢勸阻。

“咦,弘曆,你今兒個怎的回來這麽早?”看著進門的孩子,我連忙起身,迎向前去。爺特意找了師傅教導他們,每天都要學到天黑,今天怎麽這麽早?

“額娘,弘暄哥哥來找我,阿瑪特意放了我們半天假。”弘曆緩緩的笑了,說罷便退到一旁,看向門口的方向。

我順著他的目光,卻發現爺正挑簾而進,忙要行禮,爺卻揮了揮手,順勢坐在了桌旁。

“熹姨好,額娘讓我帶弘曆、弘晝卻吃甜點。”弘暄走在爺的身後,一蹦一跳的,好不快活,“四伯,您可不能總讓他們這麽學,會學傻的!”他沒正形兒的趴在爺的肩上,鄭然說道。

我忙低首,忍不住輕笑,恐怕也隻有弘暄,敢這般和爺說話。

“歪理!”爺嗤聲,卻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麽會呢,我額娘說,學習要懂得勞逸結合!”

“你啊,和你額娘一個樣,四伯說不過你!”爺看著他,不住的笑著,那笑容,卻沒有一絲的嚴謹。

瞧著幾個孩子玩鬧著跑開,我立在門口,久久的凝望。

爺對自己的孩子,何曾有這般溫馨平淡的時候,何曾這般笑顏談天,何曾這般輕鬆悅然?

幾年的相處下來,我以為爺是真的性子冷,那畫中的眼神,隻是幻想的臨摹。然而此刻,想著他麵對弘暄時的縱容,想著那無數次在涼亭上仰天惆悵的身影,想著福晉若有似無的眼波流動,心底,卻漸漸的明白了什麽。

原來,那一年,那癡癡的目光所凝視的,根本不是福晉;那涼亭上寧靜的片刻,之所以那般安詳,是因為他心底的滿足;而那幅畫中的眼神流轉,隻是因為,那樣的目光,隻有她看過!

唇角微動,我緩緩的笑了。至少,不光我一人在等待,在掙紮,為情所困!他堂堂的雍親王,一樣也有痛的時候一樣會因得不到,而壓抑苦悶。起碼,我還能守在他的身邊,而他,卻隻能遠遠的看著,連過多的注目,都不敢表露。

如今,已是雍正年間,回首遙想過去的事情,才發現,很多事情,原來她看的比誰都清楚。今日的這些,她仿佛早已了如指掌。而我,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也早已看透了一切,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摸著薄涼的枕畔,心底仍是布滿了酸澀,埋怨他的冷清,卻又心憐他的壓抑。

即使爺如今貴為天子,可是麵對她,他仍會全無分寸。仍記得十四弟自甘州歸來時大鬧壽皇殿的情景,爺當時已是盛怒,緊皺的眉峰幾乎凝結,可是在她昏倒的刹那,他眼眸裏瞬時閃過的驚慌,卻是那麽直接。

額娘一次次的拒不受封,皇上一次次的盛怒而歸,淩月一次次的進宮。其實,每一次永和宮門口,他的駐足凝望,我都在遠處,靜靜的看著。

或許,他對十四弟的氣怒,不僅僅是奪謫時的爭風,不僅僅因為額娘的偏心,還有,得不到的宣泄。

有的事情就是這麽莫名其妙,當你沒有察覺時,總覺得一切似乎都是那般合情合理,可是一旦你發現其間的蹊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仿佛都是為了另一個人。

然而,那個玉佩的承諾,恐怕再也無法實現!那樣通透的人兒,就這樣杳然而逝,至死,她都沒有一絲留戀京城的繁華,隻是那般絕然的趕到遵化,陪著十四弟。

輕風拂過,我站在殿前,遙望著窗外朦朧的背影,心裏的那一點怨,終於消逝了。

即使貴為妃嬪又如何,卻得不到丈夫全心的疼愛;即使貴為皇帝又如何,不還是隻能在這無人的深夜中,獨資舔噬著潰爛的傷口,懷念那抹消逝的倩影!

歲月匆匆,身邊的人,卻一個個的離開。

凝望著手中碧綠的玉佩,心底翻滾,往事前塵不斷湧入腦中。

摒退了跟前兒的侍女,我久久的端詳著麵前的年輕麵孔。二十出頭的年紀,鎮靜自若的神情,眉眼間的神態卻是那般熟悉,仿佛昔年的人再現眼前一般。

隻是,自打我聽到她的事情,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可是她怎會仍是這般年紀?想到這裏,我不禁蹙緊了眉頭,然而,瞥到玉佩,想起當年的承諾,心底卻瞬時開朗。

就讓一切徹底結束吧,她到底是誰,便也不再重要。

嗬嗬,隻是平凡人,隻想守著他嗎?!

原來啊……

緩緩打開信紙,純白的紙張上,卻隻有寥寥數字:

第六女,乾隆二年丁已正月二十三日酉時生,母為滕妾吳氏常有之女;乾隆六年辛酉八月十二日亥時卒,年五歲。

第七女,乾隆十八年葵酉十月初五日子時生,母為庶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西泰之女;選婿鈕鈷祿氏額爾登額,未婚;婿乾隆三十二年丁亥十一月卒,縣主守節,乾隆四十一年丙申二月二十二日寅時卒,年二十四歲。

瀾熹,此生,我隻願與他沉浸江南煙雨,自在逍遙!

看著紙上熟悉的字跡,我幽幽的笑了,冥冥之中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呢!

淩月,如果這便是你的要求,那麽,我定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