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坐在一張鋪滿鮮花的床上,懷中躺著沉沉睡去的司徒小魚。他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調皮地卷弄著少女柔軟的頭發。

“什麽時候對自己的獵物感興趣了?”

屋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副溫馨的畫麵,無動於衷地吐出一句冰冷的話語。此人正是在世間失蹤多年的殺羅暗,而今他右邊的袖子空蕩蕩的,已然失去了一條手臂,臉上也有一道將整張臉分作兩半的可怖傷疤。

“噓,小聲點,你會把她吵醒的。”

漓將司徒小魚輕輕放下,起身越過殺羅暗身旁,示意他到屋子外麵去說話。

兩人來到屋外,漓帶好了房門,開口到:“我可跟你說啊,這丫頭可不能用來血祭,我留著她有別的用處。”

殺羅暗冷哼道:“怎麽,別告訴我你看上這丫頭了?”

漓笑道:“這丫頭生得又不美,我怎會看上她?我留著她,是因為她認識瀾。”

“哦?你想利用她將瀾引來這裏?”

“唉,我怎麽會做這種可能給我們帶來危險的事情。”漓向屋裏望了一眼,“對付瀾,其實不用我親自動手的。”

“看來你已經想出對付他的辦法了?”

“嗬嗬,我每天都在想辦法對付他呀,誰叫他是我的好哥哥呢。”

蘅若沒有想到,這些天來她和白月許一直在尋找的答案竟在這裏找到。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巨大的半圓形石室,石室的中心是一個嵌在圓形裏的六芒星圖案,四周的石壁上畫滿了詭異的圖案和古老的文字。那些圖案連成一起就像在訴說一個故事,蘅若找到了最開始的那一幅,配合著一旁的古老文字,一點點看了下去。

看到最後,蘅若已經震驚不已。這上麵講述的是一場血的祭祀,魔族先祖以六萬人的鮮血換來足以毀滅六界的無上魔力,當大地上的六芒星發出眩目的光芒,世間最強大的邪魔出世,六界將毀於一旦!

蘅若的眼睛看著地上的六芒星圖案,在腦海中將現今大陸的地圖與之重合,而後發現西陵、雲城恰巧出現在六芒星一西一東的兩個角上,再想到這兩座城池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各自失去了一萬百姓,她不得不相信這幾個月來發生的那兩次詭異的事件正是石壁上所記載的這場失傳已久的古老祭祀。

是誰在進行這場血祭?這座石室的秘密還有誰知道?蘅若感覺,她已經找到了線頭,隻要拉住這根線頭繼續尋找下去,真相就會一點點浮出水麵,但此時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夜殤,絕不能讓他拿到《六界兵法》。

蘅若暫且將血祭的事情拋在腦後,走入了唯一一扇通往前方的門。

夜殤看著眼前被神秘力量托起在空中的古老卷軸,眼中放出獵人見到獵物般的光芒,他慢慢地朝那卷軸伸出手去。

忽然,他停住了伸手的動作,轉而向上出掌,厚實的掌勁推開了欲搶卷軸之人,他很快就與偷襲者交上了手。

兩人爭搶之中不小心將卷軸碰落了下去,卷軸自己展開,從上麵發出了一道金光,一些水紋般的字跡就在這光幕中顯現了。夜殤和蘅若停止了打鬥,雙雙愕然地看著那些文字。那些文字如蝌蚪般遊走,整整半個時辰之後,最後一行文字才消失不見,金光回到卷軸之中。

兩人皆為那些內容中的精妙之處所震驚,等到光幕消失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看到的就是《六界兵法》,再上前看時,那卷軸上隻有雪白的一片,哪裏有什麽文字?夜殤突然對那卷軸出掌一擊,頃刻間那卷軸便燒成了灰燼。

蘅若目光一動,開口到:“若想世上除你之外再無人知曉這《六界兵法》,你還需殺了我。”

夜殤道:“等出去之後再殺了你也不遲。”

“你竟會沒有信心一個人走出這裏?”

“我隻用最小的代價達到我的目的。”

“必要的時候我會成為助你出去的工具?”

“不錯。”

“我也不知該如何走出這裏。”

“你是怎麽進來的?這裏除了現任魔君,任何人都進不了這結界。”

“這結界是鳳朽布下的,我也隻是試了試。”

夜殤頓悟,說到:“原本風歸建這座陵是為了讓自己重聚時少費些力氣,結果倒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籠。”

蘅若想到剛進來時的那座石雕,驚奇道:“風歸不是死了,而是被封印在這裏了?”

夜殤道:“這件事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蘅若垂目:“他們都說他已經死了。”在神界,每個人都很避諱“風歸”這個名字,隻要她問起,他們便都會說他已經死了。

夜殤冷笑了一聲,說到:“他們隻希望他已經死了。”

蘅若默然。

“你為何會選擇走這條路?”

蘅若愣了愣,說到:“哦,我想你應該會走這條路。”

夜殤目光一閃:“為何?”

“你不會相信風歸給你指的‘生路’,又自信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所以會選擇‘死’這條道。”

夜殤的神情起了細微的變化:“你很了解我?”

蘅若一怔,張了張嘴,說到:“隻是猜測罷了。”

夜殤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陣,開口到:“想辦法出去。”

兩人將這間密室檢查了一遍,先前進到這裏來的路早就在卷軸啟動時就自行封閉了,四下也尋不到什麽機關暗道,仿佛此處的設計者本就沒有打算讓人從這裏出去。

“你相不相信我們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夜殤突然問到。

蘅若眸光一動,問到:“你是說?”

“站到我這邊來。”

蘅若聞言站到了夜殤的身側,隻見夜殤對準先前擺放卷軸的石台擊出了一掌,整間石室便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不斷有碎石從頂上掉落下來,而兩人站在夜殤化出的藍色光壁中分毫未損。在這間石室終於要完全坍塌之際,兩人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旋渦,瞬間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兩人一道向下拉了進去,石室的崩塌使得整座魔君陵被夷為了平地。

“我……我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司徒小魚像小狗一樣地在自己身上嗅來嗅去,漓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我給你服了一枚香丸,所以你現在身上香香的。”

司徒小魚皺眉道:“你給我吃那種東西幹什麽?我才不要身上有股怪味呢!”

為什麽給你吃?那不是為了方便追蹤你麽?瀾笑了笑,開口到:“怎麽是怪味?分明就很香嘛。女孩子也要會打扮自己才好呀。”

“你說好帶我去找瀾和仙女姐姐的,怎麽現在還不帶我去?”

漓突然惆悵地歎了一口氣,說到:“我也不想再瞞你了,其實瀾根本就不是讓我帶你去見你的仙女姐姐的,他是讓我把你拖住,好讓你不去找你那仙女姐姐。”

司徒小魚跳了起來:“你說什麽?!你,你騙我!”

漓安慰她道:“你莫急呀,瀾雖然要我阻止你,但我覺得你說的那個仙女姐姐是個好人,不應該被瀾抓去獻給魔君,所以我決定幫你。”

“什麽?她被抓到魔君那裏去了?這可怎麽辦啊?你……你怎麽幫我?”

“我知道瀾現在在哪裏,你去找到他,然後……用這根水母刺去刺他。”

漓掏出了一根水母刺遞給司徒小魚,司徒小魚猶豫到:“這……這水母刺是有毒的吧?”想到瀾之前在她身上刺的那根水母刺,她就不敢伸手去接漓手中的那一根。

“不是毒,隻是讓人暫時昏迷的迷藥。你打不過瀾,用這迷藥可以將他製住,到時就可以從他口中得出你那位仙女姐姐的下落了。”

司徒小魚遲疑道:“真的不是毒?”

“瀾是我的哥哥,我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哥哥下毒呢?我這還不是為了幫你,你竟把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司徒小魚聽他這麽一說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與漓待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他一直都很照顧她,看起來也不像瀾那樣冷冰冰的,十分願意與人親近。他好心幫她,她卻懷疑他,實在是有些不應該。

“好了,對不起嘛,我隻是小心為上嘛。謝謝你願意幫我,我救了仙女姐姐一定再回來好好謝你。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瀾在哪裏了吧?”

漓臉上擺出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伸手化出一麵水做的鏡子,說到:“喏,從這麵水境裏就可以看到任何你想要看到的人。”

一藍一綠兩團光芒升起,夜殤和蘅若看清了彼此的臉。他們將各自的光團放大,發現自己正被困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這裏有些像是在……一朵花的花苞中。

蘅若伸手去觸摸四周的“牆壁”,發現它們是柔軟的,觸感就像一朵花的花瓣,而此處正中央的位置的確有一束花蕊狀的物質。那一頭,夜殤已經開始用劍去斬那道困住他們的花牆,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那巨大的花瓣竟然絲毫未損。很快他們便發現,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任何法術竟然都失效了,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裏變得與凡人無異。

“這是什麽鬼東西?”夜殤有些惱怒。

蘅若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如果這東西屬於花木一族,她應該會認得才是,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地回想,腦海中也沒有出現關於這種東西的信息,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夜殤看著她閉目思索,知道她在努力地回想著什麽,於是他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她的對麵,等待著她想到什麽後睜開眼告訴他。夜殤就這樣凝視著她沉靜的麵龐,一時間竟沒有發現自己此刻的異常。若是在平時,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他都會冷靜下來思考出路,可是現在他隻是坐在那裏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竟不願去思考要怎樣脫離困境。

他坐在她對麵看了她很久,久到他已然忘記了現在的處境時,她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