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敘平明明看到自己的劍已經抵上了那人的眉心,卻不料那人突然向後一倒,一條腿掛住樹枝,另一條腿向上踢向了他的小腹。林敘平一驚,險險地躲開了那一腳,用手撐了一下樹枝,借力彈起後握劍的右手猛地向下斬去。然而那少年似比他更快,毫不費力地就躲過了那一擊,跳到了另一根枝椏上。林敘平的速度雖快,但少年卻似乎能夠預料到他的下一招似的,總能比他快那麽一點,躲過他的劍招。少年隻守不攻,像隻滑溜的小魚叫林敘平捉不到,卻又礙於麵子不肯停手。一想到池蓮衣還在那邊觀戰,林敘平心中羞怒不已,隻恨不得將這少年剝皮抽筋。
又一劍刺向那少年時,卻見他根本不躲,然而在劍鋒逼近時忽然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劍端,懶聲道:“太不好玩兒了,我玩不下去了。美人兒妹妹,我下次再來看你。”說完他手指一發功,竟讓那劍從林敘平手中震脫了,而後他身形一動便沒了蹤影。
池蓮衣詫異地睜大了杏目,她在重華年輕一派中武功也算是首屈一指,但這少年的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不得不叫她歎服。這個少年是什麽人?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重華山?再看林敘平一臉窘迫,池蓮衣突然意識到他剛才丟盡了臉麵,她的心裏竟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好笑的感覺。她忍住笑意,安慰了林敘平幾句,並暗示他今日的事她不會說出去。林敘平在心儀的女子麵前丟了顏麵,心中憤慨,但也不好說什麽,隻好灰溜溜地回蜀山去了。
蘅若輕紗遮麵,一頭雪白的長發在人群之中顯得十分紮眼,她仙人般的氣質引來了無數道目光,大家都在猜測這輕薄的麵紗後是一張怎樣的絕世容顏。蘅若仿佛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目光般自顧地朝前走著,眼下她一心要找到一個人,隻有這個人才能令重華恢複往日的輝煌,隻有他才能拯救這個天下。他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無奈總有一樣令自己放不下的東西,所以要想找到他,隻需往有酒的地方去便是了。
街道上的人忽然慌亂了起來,然後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見不著半個人影了。蘅若抬眼望去,隻見遠處突然出現了幾個魔,心中頓時了然。如今真的到了談魔色變的時候了啊。然而除了那幾個魔外,蘅若還發現有一個紅衣服的小姑娘被圍在中間,似乎被他們給困住了。
“你們又想幹什麽?!”少女氣鼓鼓地看著那些人。
“哼,前兩日要不是那個上仙,你哪能活到現在?今天看你再往哪兒逃!”
少女秀眉一蹙,握緊了手中的劍。
“兄弟們,給我上!”為首的一聲令下,眾魔便一擁而上。
蘅若遠遠地瞧見紅衣少女被那幾個魔纏得有些吃力,再過一陣隻怕就要被他們拿下了。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卻沒有動作,若是換作從前,她隻怕早就出手了吧?三百年的冰封讓她明白了鳳朽那句話的含義,萬物皆有其命數,斷不可妄自插手。當年就是因為她處處插手人間之事,打亂了許多人的命數,改變了星軌命盤,才害得君謙恕未能渡過劫數吧?
蘅若撫上胸前的龍紋白玉,黯了黯神色,轉身準備離開。忽然聽得那少女清斥一聲,蘅若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那邊,隻見那少女突然使出了一個漂亮的招式,將近身的幾名魔兵一下子全都放倒了,然而另幾個魔兵又迅速補上了空位,那少女此時再無力氣重新使出方才那招,隻能強撐著擋住那些人的攻擊。忽然一條白綾飛至,將圍攻少女的幾名魔掀翻在地,那幾人驚恐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白綾飛回到不遠處立著的一個白衣白發的女子身上。
為首的魔見蘅若氣質不凡,心中揣測著她應是個修為高強的人,但就這樣走了難免臉上掛不住,於是強撐了一口氣道:“哪來的多管閑事的家夥?大爺我連你也一起教訓了!”說著他舉起手中的刀便向蘅若衝去。刀已飛至,但蘅若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就在刀尖將要刺中她身體的一瞬,她的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綠光,將那人一下子彈開了去,跌落在地上。
那人見蘅若連動都沒動一下就讓自己趴地上了,頓時知道這人不是好惹的,心裏一咯噔,匆忙領著屬下逃走了。司徒小魚見狀大喜,蹦跳著跑到蘅若身邊,笑眯眯地說到:“謝謝你幫我,你好厲害呀,剛才那招叫什麽?能不能教我呀?”
“你方才使出的那招‘醉臥紅塵’是誰教你的?”蘅若不答反問。
“咦?你也知道‘醉臥紅塵’?是我幹爹教我的。”
“你幹爹叫什麽名字?”
“司徒空。”
“司徒空?”蘅若心中揣摩著,司徒空會不會就是司空無邪?她記得從前看到過司空無邪使出方才那一招,並說是他自己獨創的。
見蘅若垂目思索,司徒小魚擺擺手道:“哎呀,我幹爹隻是個平常的酒鬼,你不曉得也是自然的。”
蘅若眸光一動:“可否帶我去見你幹爹?”
“啊?你要見我幹爹做什麽?我幹爹行蹤不定,其實我也找不到他……對了,我叫司徒小魚,你叫什麽?”
“司徒小魚,我記住了。”蘅若從身上掏出一隻符紙鶴遞了過去,“如果見到你幹爹了,就放它來找我。”
司徒小魚疑惑道:“你認識我幹爹麽?找他要幹嘛呀?”
“我不確定你幹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勞煩你到時帶我去見他。”
司徒小魚轉了轉眼睛,說到:“好啊,看在你幫我的份上,我答應幫你這個忙,不過我能不能再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事?”
“你修為那麽高,一定不是天上的仙子就是仙派之中的高手,所以你應該認識上仙白月許吧?我一直想拜他為師,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啊?”
蘅若一愣:“你想要拜白月許為師?你認識他?”
“大名鼎鼎的白月許上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不瞞你說,我還跟他有過兩麵之緣呢。”
看著少女頗為得意又有些興奮的神色,蘅若笑道:“既然見過,為何那時不親自同他說?”
司徒小魚沮喪道:“他說他不收徒。”
“既然他這樣說了,我又能說上什麽話?”
司徒小魚歎了口氣道:“也是,他向來孤僻,與眾人疏遠,就算你是天上的仙子可能也與他不熟吧,看來這件事隻能從長計議了。”
“聽口氣倒像是你與他比較熟。”蘅若揚了揚眉。
“那是,我雖然隻見過他兩次,但其實與他神交已久,對他的事情啊我可是關心得很呢。”司徒小魚一臉崇拜的樣子。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麽?”
一提到白月許的事情,司徒小魚就忍不住興奮,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他二十五歲才開始修仙,可是天賦異稟,僅用了五年就修身成仙,並在之後以快於常人的速度不斷地提升仙階,很快就成為了一名上仙。他這個人本來就不喜與人來往,升為上仙後還主動向天帝請求去看守文淵閣,就更不和人走動了。唉,看來真的找不到人幫我了,不過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原來白月許成了看管文淵閣的司閣麽?看來這三百年來她真的漏掉了很多事情,其他的人又都還好麽?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她呢?
“你為何那麽想做白月許的徒弟?”蘅若問到。
“我……我其實……”活潑的少女忽然變得吱唔起來,她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突然大聲說到:“其實我一直都仰慕白上仙!”
蘅若一怔。
“你大概覺得我一個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不知羞恥,但我就是這麽想的。我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開始仰慕他了,跟著他是我一直以來的一個願望。”
蘅若笑了笑,說到:“有喜歡的人並不羞恥,你還年輕,還能趁著自己沒有太多背負時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你當珍惜才是。”
司徒小魚有些似懂非懂,說到:“難道年紀大了以後就不可以愛了嗎?”
“未來是不可知的,所以要好好珍惜現在。或許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我今天所說的話,但我希望你永遠不會了解這些。”
一些花瓣憑空出現在蘅若的周圍,她隨著這些飛舞的花瓣一起消失在了司徒小魚的視線中。司徒小魚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待蘅若已然離開後才忽然大聲地對著空氣喊道:“哎,你還沒回答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魔宮大殿,火鬼向夜殤稟報著今日魔兵被襲的事情。
“據我手下的人說,那個女人留著一頭白發,用麵紗遮住了臉,所以他們沒有看到她長得什麽樣子。”
夜殤的眼中射出獵鷹般的稅利光芒,對一旁的疾道:“去把莫子竹和瀾叫來。”
不一會兒,莫子竹和瀾一同來到了大殿。自夜殤成為魔君後,莫子竹和瀾便被他推上了護法的位置,替他效命。
“君上找我們何事?”不同於其他人的恭順,僅管眼前的夜殤與從前不一樣了,莫子竹還是用以往的淡然態度對待他。
夜殤先看向瀾道:“你再說一遍,那天救走元覺那些人的是什麽人?”
瀾道:“是一個蒙著麵的白發女子。”
夜殤轉向莫子竹:“要你查的人查到了嗎?”
莫子竹道:“沒有,不過我想和救走元覺的應是同一人。”
夜殤道:“你不必查這個人了,這件事交給別人去辦。”
莫子竹一愣,又聽夜殤說到:“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給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