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若從一片草叢中爬起來,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腦袋,環顧了一遍四周,發現此處正是重華派的後山。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傳來,蘅若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躲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麵。

“他……他真的肯見我了嗎?”

“師兄親口對我說的,那還有假?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師兄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其實放心不下你。”

蘅若看到那個朝這邊走來的女子後吃了一驚,那可不就是九惜顏嗎?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已經被封印進鎮魂之玉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蘅若猛然間記起被吸進昆侖鏡後不久時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搖晃,難道那一記晃動使得自己穿錯了時空?這裏並不是九百年前,而是一千年前?!

她再抬頭看向九惜顏身旁的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的相貌似乎在哪裏見過,是……是司空無邪!

隻見他倆走到樹蔭下的石椅上坐下,司空無邪拿出了一壇酒推到九惜顏麵前說到:“師兄現在正和長老們議事呢,我先陪你坐坐,我們邊喝邊等。”說著他就替九惜顏倒起酒來。

九惜顏接過盛酒的杯子,一言不發地喝了起來,司空無邪笑道:“小狐狸,看你平日裏囂張跋扈的,怎麽今日緊張成這個樣子?”

九惜顏瞪了他一眼,低下頭來說到:“待會見到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什麽都不用說,直接撲到他懷裏就好了,哈哈!”

九惜顏白了他一眼道:“他怎麽就有你這麽個不正經的師弟!”

突然間,九惜顏臉色一變,酒杯脫手跌落了下來,司空無邪見狀一驚:“你怎麽了?”

九惜顏緊蹙了眉頭,一手捂住了肚子,抬起頭來滿眼驚疑地看著司空無邪。司空無邪見她這般表情一下慌了神,急忙伸手去扶她:“小狐狸,你到底怎麽了?!”

九惜顏一把甩開他的手,踉蹌著站了起來,她伸手將石桌上的酒壇用力一拂,那酒壇便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這時四方突然湧現出了一群人,皆是重華派德高望眾的長老,還有佇立於眾人之中,神情漠然的萊華上仙。

九惜顏望著那個遺世獨立的身影,隻覺此時自己的心已如地上的那隻酒壇,碎裂一地。司空無邪見到眼前的情形,瞬間醒悟過來,怒到:“你們利用我!”

“多虧了司空師叔,我們才能捉住這隻妖狐。”一個長老冷冷地說到。

“不是的,小狐狸你聽我說……”

“你給我閉嘴!”九惜顏一把推開司空無邪,強撐著身子一步步走向萊華上仙。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到:“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萊華的目光產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而後他淡然開口到:“從來沒有。”

“從前種種,全是騙我?”

“是。”

九惜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目光中隻剩下冰冷與無情,她全身妖氣爆漲,怒喝道:“想要抓住我九惜顏,沒那麽容易!”

九條美麗的狐尾帶著淩厲的殺氣向四周掃去,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眾人未料到她中了食妖水還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力量,頓時提起神來,列陣應戰。孰不知九惜顏帶著絕望與怨恨,全然不顧身體的疼痛,隻想將這裏的所有人都殺光。她已著了魔,司空無邪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將焦急的目光轉向另一邊的萊華上仙,卻見他緩緩地舉起了一件法器,對準了戰鬥中的九惜顏。

“師兄,不要!”

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玉盤飛向九惜顏的頭頂,發出一陣柔和的白光,但就是在這柔和的白光之下,九惜顏慘叫一聲,摔倒在了地上。她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腹中的食妖水給她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她咬緊牙關抵抗著那隻玉盤的力量,然而身體裏的力量卻在逐漸地消失。

司空無邪大喝一聲,躍向了那隻玉盤,但他根本來不及觸碰到那隻玉盤,九惜顏已被吸進了玉盤之中,一切歸於平靜。在她被吸入鎮魂之玉的一刹那,司空無邪看到了她死灰般的眼神。

蘅若捂住了嘴,癱坐在了草地上。原來惜顏姐姐是帶著這樣的怨恨與不甘被鎖進鎮魂之玉的,一鎖就是千年。後方傳來了司空無邪的聲音,蘅若轉過身,看向那邊僅留下來的兩個人。

“是你在我的酒裏下了食妖水?我是你師弟,你怎麽可以這樣利用我?!”他是人類,食妖水對他毫無作用,但對妖來說卻是劇毒。

萊華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喜歡你!”

“她是妖主。”

“她是妖主又他媽的怎麽了?!你有什麽權力收了她?!”

萊華轉眼看向司空無邪,眉心微蹙:“你知道她殘害了多少生靈?”

“是,她是曾犯下過殺孽,可是她現在連一隻螞蟻都不會踩!是因為你!可是今天你卻不給她機會,將她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你算什麽上仙?這是什麽破門派?以正義之名,用卑鄙的手段去毀掉一個改過自新的人,這樣的地方我待不下去了!”司空無邪憤怒地將身上的佩劍往地上一摔,轉身向山下跑去。

“無邪!”眼看著司空無邪飛奔而去,萊華上仙孤伶伶地站在原地,他低頭看向手中冰冷的白玉盤,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而後他轉過身,沉默著走遠了。

蘅若從石頭後麵站了出來,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頓生悲涼之意。她平複了一下心情,轉身向昆侖鏡的存放之地奔去。

來到存放昆侖鏡的閣樓外,蘅若放出迷香迷倒了兩個看守,然後潛入了樓中。她很快找到了昆侖鏡,立即對它施了法,然後閉上眼睛心中默想她想要去的時空。此刻門外傳來了人聲,已經有人發現了倒在門口的守衛,並衝進了樓內。此時蘅若無暇去管那些衝進來的人,她擯除心中的雜念,集中精神催動昆侖鏡,在重華派的弟子衝到她身邊的最後一瞬被吸進了昆侖鏡中。

再次醒來之時,蘅若發現自己倒在一片廢墟之中,四周全是燒焦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她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已分辨不出原狀的廢墟裏雜亂地躺著一些焦黑的屍體,一些饑餓的野獸在死人堆裏翻找著食物。忽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蘅若尋聲望去,見一堆碎石塊上放著一個破舊的繈褓,裏麵有一個哇哇大大哭的嬰兒。哭聲引來了覓食的野狼,它興奮地朝那頓難得的美餐奔去。蘅若眉頭一皺,身形剛動,便有一隻手從身後伸來,按下了她的肩。

“你不可以改變曆史。”

烏發未束,披散於腦後,令人移不開目光的絕世容顏在朦朧的金光中如同幻影般看不真切,一雙斂盡萬千光華的眼睛帶著淡淡的憐惜。

“鳳朽?你……”

話未說完,一團金色的光點浮現,蘅若與鳳朽一同消失在這片廢墟之上。

金光再現之地,蘅若與鳳朽憑空出現。鳳朽看著蘅若疑惑的神情,說到:“你不必擔心,那個時空的‘我’還沒有發現你已經偷偷溜走,我來到這裏是在你之後。”他轉身對著腳下哀鴻遍野的大地,對蘅若說到:“仙魔大戰禍及了人間,萊華上仙用他的血肉魂魄將魔君噬天封印在了十大神器之中,這一場戰爭讓所有人身心俱疲,沒有人注意到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新魔正在悄然誕生。你想知道夜殤的事情,我便帶你去看看吧。”

一團金光浮現,兩人又消失在了山巔。

鳳朽將蘅若帶到了一個山洞前,蘅若心中不解,但鳳朽隻示意她自己看。不一會兒,洞中跑出了一個渾身帶血的人,他出現在洞外後,仰天大笑了幾聲跪倒在了地上,蘅若看清那人竟是魔族的殺羅暗。

“君上,天不絕我魔族!屬下定當想盡辦法讓您起死回生!”殺羅暗對著蒼穹大聲喊出這句話後,便起身踉蹌著離開了。蘅若在鳳朽的示意下進入了前方的那個山洞。

一進山洞便吹來一陣陰風,蘅若看到洞中的一塊石台上有一塊懸浮著的黑色石頭,正是西南苗彊擁有強大黑暗魔力的玄曜石。玄曜石的周圍散發著一股時強時弱的黑氣,蘅若看著那團黑氣,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悸動。她鬼使神差地走近了那團黑氣,向它伸出手去。剛觸碰到那團黑氣,她的手便被一股力量彈開了,那股邪氣似乎不願讓她靠近。她放下手,目光卻始終不肯移開,此時她的心裏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好像認識這團黑氣。

這時鳳朽走到了她的身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開口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對嗎?你的確是認得它的,在很久很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