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駱懷冰眼神空洞地離去,璃煙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確是忘了她,這樣很好,但她的那隻瓶子裏裝的卻並不是皆空露。犯了這樣重的罪,哪是看著師傅的麵子就能饒過她的?現在他已忘了她,就讓她為他做最後一點事吧。

璃煙臉上的愁雲散去,轉身飛上了天空。

天庭之上,璃煙跪在大殿之中,麵色平靜。

“大膽璃煙,你可知罪?”

“璃煙知罪。”

“既如此,還不速速將崆峒印交出?”

“好,其實崆峒印就在這裏,我帶你們去。”

璃煙由幾名天兵押著,領著天官去那藏著崆峒印的地方。經過一處時,璃煙突然掙脫了天兵,朝著一個方向衝了過去。眾人大驚,但要攔下她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誅仙台上跳了下去!

誅仙台,誅神滅仙,魂飛魄散,永不入輪回。

駱懷冰的小屋內一片寂靜,從方才開始,蘅若緊閉的雙目中就一直流出淚來,看著她淚流滿麵,夜殤和君謙恕皆是驚疑不定,卻又不敢出聲打擾。見蘅若臉色愈漸蒼白,二人心中焦急,對視了一眼,決定將蘅若的意誌從駱懷冰的體內拉出來。

恰在此時,蘅若睜開了眼,目光一片淒然。

“小若?你沒事吧?”君謙恕心中一痛。

蘅若目光呆滯地搖了搖頭,開口道:“我把駱懷冰關於崆峒印的記憶給你們看。”

她雙手捏訣,將兩道綠光射入二人的腦門,一些陳舊的景象立時浮現在二人眼前。

“這裏是?”

“是盤龍之淵。”蘅若道,“創世之神寂滅的地方。”

君謙恕頓時大悟:“原來如此,難怪仙界找了許多年都未曾找到崆峒印的下落,原來是被藏在了這裏。創世之神寂滅之處也是將來他重新凝聚成形之地,為免受人打擾,被天界列為禁地,因此為曾搜過這裏。”

“璃煙仙子用她畢生的仙力為駱懷冰隱去了形蹤,若不是幾十年過去,仙法消退,我們也未必能夠找到他。駱懷冰身上有崆峒印的能量,能與崆峒印相互感應,所以璃煙仙子是不會讓仙界的人找到崆峒印的,找到了崆峒印也就意味著天界能通過崆峒印捉拿駱懷冰。”

“小若,此番多謝你了。小若?!……”

隻見蘅若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睛,臉色突然青一陣、白一陣的,緊接著,一道道形狀怪異的可怕紋路浮現在了她的皮膚上,君謙恕和夜殤臉色劇變。

魔宮。

“你竟敢利用我在蘅若身上下毒?!”火鬼全身跳動著脫韁野獸般的烈火,怒不可竭地站在絲媚麵前。

絲媚一臉嫵媚的笑容,輕輕地梳理著一頭紫紅色的長發,不緊不慢道:“怎麽樣,神不知鬼不覺吧?”

“放屁!若是神不知鬼不覺,那我問你,為什麽現在我一想殺人,身體裏就有一股力量上竄下跳,攪得我難受?一定是那丫頭發現你利用我對她下毒,所以又給我施了什麽禁咒!”

絲媚一愣,看向火鬼:“當真?”

“他媽的再真不過了!”

絲媚冷笑道:“火裏生出的魔果然沒腦子,她若真是當時就發現你有問題,又豈能由著你給她下毒,還替你解咒?你說的情況大概是有別的原因吧。”

火鬼怒道:“別的原因?你說還有什麽原因?!”

絲媚道:“哼,我怎會知道?”

“哼,還以為你多聰明。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那個蘅若可是和你從前的那位主人要好得很呢。”

絲媚一怔:“你說誰?九惜顏?”

火鬼冷笑:“你說怪不怪,那妖主可是把蘅若視作親姐妹一般,甚至肯為了她踏平魔宮。你說,如果九惜顏知道你這個叛徒害了她最心愛的妹妹,會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你這隻千年老蜘蛛呢?”

火鬼大笑著揚長而去,留下絲媚一人癱倒在地,臉上不見了一絲血色。

“司空前輩,小若這是怎麽了?”瓔珞從未見蘅若這般模樣,嚇得將要哭出來。

司空無邪一手搭在蘅若的脈上,麵色凝重:“她中毒了。”

眾人驚詫。君謙恕蹙眉道:“怎會中毒?中的是什麽毒?”

司空無邪搖搖頭。

“一定是你們!小若前不久就是和你們在一起的,一定是魔宮的人對她下的毒手!”

瓔珞憤怒地指著夜殤,一口咬定是魔宮的人對蘅若下了毒。夜殤並不理會瓔珞的指責,隻是滿眼擔憂地看著昏迷不醒的蘅若,倒是他身旁的鷹妖疾忍不住開了口:“蘅若姑娘在魔宮時,我們一直以禮相待,而且她之後也去了別的地方,不一定是我們的人對她下的手。”

“除了你們還會有誰?難不成是她自己對自己下的毒?”瓔珞仍不鬆口。

“好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司空無邪一臉嚴肅,“你們這麽多人在這裏,還想不想讓她醒了?全都給我出去。”

溫染拍拍瓔珞的肩膀,勸著她離開了。其他人也開始向外走。

“你們兩個當時就在屋裏,把事情的經過給我說一遍。”司空無邪把君謙恕和夜殤留在了屋內,支走了其他人。

聽君謙恕講過當時的情形,司空無邪的臉色越加沉重,君謙恕和夜殤二人看在眼裏隻覺事情不妙。隻見司空無邪雙眉緊蹙、眸光轉動,似在回憶什麽,他們心中雖然焦急,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

“我對毒物並不擅長,不過若丫頭中的這種毒,我大概是見過的。”良久之後,司空無邪開了口。

“前輩,這究竟是何毒?”君謙恕眼中急切。

司空無邪緩緩踱至窗前,開口道:“記得十幾年前,我曾遇到過一個孩子,他的身上恰好就中了這中毒。毒發之時全身冒出詭異的黑色紋路,時冷時熱。這種毒會在身上待上很久,具體有多久我也不知,我隻聽說……”司空無邪停頓了片刻,開口道:“在毒發身亡前,中毒者會生不如死。”

君謙恕和夜殤臉色劇變,隻覺有什麽東西在心上敲了重重的一擊。

“前輩,你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的!”君謙恕顧不得其它,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司空無邪,眼中充滿了恐慌。

司空無邪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那時我躺在人家的屋頂上喝酒,將那郎中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毒非一般的毒,無藥可解。”

夜殤握緊了拳頭:“總會有辦法,這究竟是什麽毒?”

“據說是一種妖毒,是從上千年的蜘蛛精的心髒中提煉出來的毒。”

言畢,司空無邪和君謙恕向夜殤望去。夜殤目光中升起了殺意,看向君謙恕道:“我這就回魔宮,照顧好她。”

君謙恕頷首:“放心吧。”

夜殤再看了一眼蘅若,轉身奪門而出。

司空無邪看著夜殤離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隻魔的氣息怎麽好像有些熟悉?

蘅若被君謙恕一行人帶回了重華山,他們不敢驚動重華派其他人,隻將蘅若安頓在重華山上的一處小屋裏。這座小屋是重華弟子思過時居住的地方,一般不會有人來,四周清靜,也不會受到打擾。司空無邪去找他曾經遇到過的那個與蘅若中了同樣蛛毒的人去了,溫染領著一群人去找崆峒印去了,君謙恕和瓔珞輪流在山上照顧蘅若。

深夜,蘅若猛然驚醒,全身的皮膚變成火一樣的紅色,她張著嘴,掙紮了半天才發出一個嘶啞的音節:“熱……”

君謙恕一直守在蘅若的身旁,見她醒轉先是一喜,但又見她全身不對勁,心知是蛛毒發作,連忙抓過她的手來安慰她。這一抓才知道此刻蘅若全身燙得像火一般,君謙恕大驚,眼見蘅若已經熱得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了,君謙恕一把將她從床上抱起,飛身出了屋子。

門外便是一口寒潭,君謙恕抱著蘅若縱身跳入潭中。冰冷的潭水讓蘅若的身子好受了一些,但神智依然不清醒。君謙恕隻能抱著她靜靜地坐在潭水中,貼著她身體的部份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漸漸降下,其餘的部分全都浸在刺骨的潭水中,然而他卻顧不得那麽多了。

好不容易等蘅若的體溫恢複了正常,君謙恕忽然又發現了異常。隻覺懷中之人的體溫迅速下降,蘅若的臉色竟又變得如冰霜般蒼白。君謙恕想起司空無邪說過,中了這種毒的人身子時而如火焚身,時而如墜冰窖,想必蘅若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急忙抱起蘅若從寒潭中跳了出來,撿來幾根樹枝後發功將它們點燃了,而後他緊緊地抱住蘅若,握住她的手,將體內的純陽之氣慢慢地輸到她的體內。

當一切過去,已是破曉時分。蘅若的身體恢複了正常,便在君謙恕的懷中睡去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過來時,蘅若輕輕動了動眼睫,慢慢睜開了眼。

“師兄?”蘅若隻能勉強抬起眼睛看著君謙恕,卻沒有絲毫力氣再動身子了。

“醒了?”君謙恕的淺笑一如春日裏的和風。

“我這是怎麽了?”

君謙恕眼中閃過一抹痛色:“你中毒了,不過不要緊,司空前輩已經去找救你的辦法了,一定能找到的。”

“中毒?”蘅若眼中一片茫然,“我怎麽會中毒?”

“你種的是從千年蜘蛛精的心髒裏提煉出來的毒,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絲媚下的毒?”

“絲媚?”蘅若想了想,“也許是有這個可能的,她下毒的手段無人能及。可是她為什麽要對我下毒?”

“小若,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絲媚正是孟今朝和孟今夕的姐姐。”

蘅若一怔,隨即釋然:“原來如此,那麽她恨我也是應該的。”忽然她想到那時君謙恕也和她在一起,驚道:“師兄,當時我們兩是在一起的,她可能也會對你下手,你千萬要當心。”

君謙恕將蘅若的身子緊了緊,頷首道:“放心吧,我會當心,也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