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
“師弟,你看清楚了,他不是溫染,是噬天。”元覺警惕地看著雲端上陰笑著的溫染。
行空頓住要上前的身體,目光哀痛地看著他的愛徒,此時溫染的臉上已全然是一副陌生的表情。人群之中的瓔珞更是咬住唇,眼神無比複雜地仰望著那張曾經朝夕相對的臉。溫染的身旁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久未露麵的殺羅暗,另一個是昆侖掌門戴天行。
一切已經明了,元覺看著戴天行憤然道:“原來你早就成了仙派的叛徒,你這樣做對得起昆侖派,對得起天下蒼生嗎?”
昆侖派中並不知情的弟子們見狀麵麵相覷,他們不知向來受到他們尊敬的戴掌門為何會成了噬天的幫凶,一時間他們竟不知該站到哪一邊。
“元覺,你不要老頑固了。我這叫‘實識務者為俊傑’,你們每年舉行這仙劍大會商討對付夜殤的辦法,可是結果呢?仙派的勢力越來越弱,夜殤的實力越來越強大,幾百年了,我們還不是在魔族的統治下苟言殘喘?噬天大人終有一日會重回魔君之位,我們昆侖歸順了他,將來就是修仙界的第一大門派,我這麽做正是為了我昆侖派啊。”
眾人罵聲一片,戴天行卻絲毫不將這些罵聲放在眼裏,他轉過身來恭敬地對噬天道:“大人,事不宜遲,請吧。”
隻見噬天突然大笑一聲,伸手化出一顆黑色的玄曜石,在他靈力的催動下,石頭散發出黑色的氣體,仙派眾人忽覺自己體內的靈力正被那塊石頭吸去。
一道青光閃過,衛長卿起身躍向石塊,劃出了長長的一劍。噬天猛地收回石塊,將目光轉向手持長劍立於雲端的衛長卿。
“怎麽回事?”噬天語氣中帶著寒意。
戴天行心中一顫,上前道:“這……藥明明都已經下進去了……”
“沒用的東西!”噬天不由分說地一掌打向戴天行,將他擊飛了數丈,然後對衛長卿道:“就算你們幾個沒有中毒,你以為憑你們就可以阻止我了嗎?”
“不止他們。”刑崢突然從人群中站起身來說到。
緊接著,人們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在這一下下有節奏的鈴聲當中,他們感到自己的腹部不再絞痛了,身體也似乎有了力氣。
刑崢笑道:“你們的藥早就被我們換過了,你說現在我們這些人能不能阻止你們了?”
噬天震怒道:“臭小子,你找死!”
說著他手一揮,一旁的殺羅暗得令後對著天空發了一隻鳴鏑,然而半晌之後也未見有什麽動靜,噬天和殺羅暗的神色變得驚疑起來。
刑崢哈哈大笑道:“你們在召喚昱陽王帶來的十萬大軍嗎?真是批數量驚人的軍隊啊,隻是不知道這十萬凡人大軍抵得過我南彊的三萬魔兵嗎?”
眾人聞言一驚,這少年竟能操縱南彊魔兵,他與南彊王定有不淺的關係。刑崢身邊的池蓮衣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她怔怔地望著刑崢的側臉,心頭像受了一記悶棍一般。
噬天和殺羅暗轉頭看去,隻見山腳下黑壓壓的一片,那裏已然燃起了戰火。噬天被徹底激怒了,他怒吼一聲,撲向了下方的刑崢。
於是,這一頭的戰火也被點燃了。殺羅暗召喚出五魔,與恢複了一些體力的仙派眾人打了起來,噬天則遭到了眾派高手的圍攻。此時的噬天雖已突破了幾重天魔煞,功力大增,但麵對那麽多仙派高手的夾擊還是漸處了下風。這邊殺羅暗和五魔一起對抗其他人,雖都不是什麽強手,人數卻多得叫他們喘不過氣來。很快,五魔便被眾人的刀劍砍得化成煙霧消失了,殺羅暗也眼看著要落入仙派眾人的手中。
忽然衝出一個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將殺羅暗救走了,那人如閃電般迅速,叫人根本來不及看清,更別提做出反應了。
黑衣人將殺羅暗帶到安全的地點後摘下了麵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柔美的臉。
“你放開我,大人還在裏麵!”
漓扣住殺羅暗的手臂道:“你現在連我都擺脫不了,又怎麽去救他?你要是也被抓了,那誰來救大人?”
“可是……”殺羅暗還想說什麽,卻被漓擊中了後頸,眼前一黑便倒下了。
漓看了眼地上的殺羅暗,翻了個白眼道:“沒腦子的家夥。”他伸手扯過殺羅暗的腰帶,帶他一同離開了昆侖山。
這一頭噬天已經力不從心,最終還是被捆仙索縛住了,他血紅的雙眼怒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一頭猛獸想要掙脫開繩索喝幹所有人的鮮血。元覺上前對著噬天後頸一擊,將他打暈了過去。眾人沒想到這一次的仙劍大會上竟抓到了這麽一個大魔頭,紛紛表示要立即除掉他以絕後患。重華派的人卻十分為難,如今綁在柱子上的人是噬天不錯,可也是他們的同門溫染啊。
瓔珞跌跌撞撞地衝到元覺麵前,懇求道:“掌門,不能殺了他,他是溫染啊!”
“難道就這麽放了他嗎?噬天可是個極其危險的邪魔啊。”
“溫染是行空真人的大弟子,重華派百年來的功臣啊。”
“若是放跑了噬天,後患無窮啊。”
……
眾人七嘴八舌,意見不一,仙派的其他掌門商量了一番,由蓬萊掌門站出來代表其他人對元覺道:“此事涉及貴派弟子,我們幾人不好多說什麽,一切就由元覺掌門定奪吧。”
瓔珞聞言將期盼的目光落向了元覺,卻見他目光猶疑不定,思忖了一番後竟開口道:“噬天不能留。”
“師兄!”行空聞言大驚,瓔珞更是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掌門,你不可以這樣對溫染,你不可以這樣對他!”
池蓮衣見狀也走至瓔珞身旁跪下,向元覺求情道:“師傅,求您給溫師兄一個機會吧!”
重華弟子也紛紛跪下求情,他們實在不願看到自己的師兄就這樣枉死。
元覺轉過身看著跪倒一片的重華弟子,厲聲道:“放走噬天,你們擔得起後果嗎?”
眾人聞言一愣,紛紛低下了頭。瓔珞爬到元覺身前,扯住他的衣擺哭喊到:“你怎麽這麽無情?溫染他有什麽錯?你憑什麽就這樣放棄他?當年夜殤潛伏在方默體內時,你們就是這樣害死方默的,今天你還要害死溫染,你好狠的心!”
池蓮衣大驚,趕忙上前扶住瓔珞,勸道:“師姐,你別這樣!”
元覺聽到方默的名字後反而更加惱怒,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堅決:“當年就是太清師弟的一念之仁,僅對方默用了七分功力鑄成的三味真火,才叫夜殤有命逃脫。你看看這天下如今變成什麽樣子了?我元覺從那時起就對天發誓,絕不再做這等放虎歸山之事!溫染是個好孩子,他一定不會怪我犧牲他來拯救天下蒼生的!”
元覺說著猛然拔出長劍飛向溫染,瓔珞嘶嚎著想要撲上去拉住他,卻被池蓮衣一把抱住。池蓮衣知道師傅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成,瓔珞上前也不過是白白把性命搭上了而已。她從小聽貫了師傅的話,認為他說什麽都是有道理的,可今天她卻覺得師傅有些不盡人情,但她也沒有勇氣出口質疑。
元覺的劍閃至溫染麵前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擋開了那致命的一劍。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請元覺掌門三思。”衛長卿收劍拱手。
“衛掌門,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犯錯、改正,可我老了,一生絕不能犯兩次同樣的錯誤。眾位掌門不是已經協商過了嗎?此事由我重華全全負責,請你讓開。”
衛長卿皺起了眉頭,沉默了一陣,最終開始讓開了一步。元覺冷哼一聲,又對溫染舉起了長劍。
突然有另一柄長劍破空而至,逼得元覺不得不收回劍勢對付起了那莫名而來的攻擊,一道強勁的內力通過劍身傳到他的身上,震得他向後退了數步,待他看清來人,不由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蘅若姐姐!”刑崢驚喜地叫到。
原本暈厥過去的瓔珞被叫聲驚醒,抬眼看到蘅若白衣翩躚地立於溫染和元覺之間,她的心頓時安穩了一些。小若來了,溫染有救了。
“是你?”元覺冷眼看著蘅若,縱然早就知道了她神女的身份,他對眼前之人還是沒有一絲好感。
“我來,是要帶溫染走的。”
眾人嘩然。
“你憑什麽帶他走?”
“那你又憑什麽奪走他的生命?”
“我這麽做是為了他好,他的身體已被噬天侵占,苟活下去也是痛苦。”
蘅若仿佛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話,冷笑道:“為了他好?當年你也是為了方默好嗎?溫染也好,方默也好,他們的生命都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你有什麽資格剝奪他們生的權力?你以為找一個‘為他們好’的說辭就可以讓你自己的良心好受一點嗎?你有沒有問過他們想要的是什麽?生抑或死,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你沒有資格決定別人的命運!”
劍聲入耳,劍尖已抵上了元覺的喉嚨,元覺看到那柄沒有光澤的鐵劍後卻大驚失色:“問心劍!”
重華派的長老們聽後也驚訝不已,他們紛紛望著蘅若手中的長劍,渾身開始冒汗。
“不錯。”蘅若的麵容恢複了鎮定,她不帶感情地說到:“持問心劍者,可斬一切滅失良心、陷入黑暗不可自拔的重華人,上至掌門!”
“不可能!師弟怎麽會把問心傳給你?!”
“你懷疑師傅做的決定嗎?”
“不可能,這不可能!”元覺忽然間憤怒不已,“你早就不是重華派的弟子了,他怎麽會傳給你?”
蘅若掃視了一遍再場的重華長老,說到:“曆來問心劍隻由掌門親傳,但並沒有規定不可傳給派外之人,我說得對嗎?”
眾長老麵麵相覷,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蘅若將目光移回到元覺身上,一字一句道:“當年師傅為小默的事愧疚終生,今日你若要讓曆史重演,就休怪問心無情!”
“你會後悔的!”元覺咬牙切齒。
蘅若淡然地笑了笑,說到:“當年救走夜殤的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今天也一樣。”
元覺閉了閉眼,終是扔下了手中的長劍。瓔珞見狀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不管不顧地衝向了縛在柱子上的溫染,她撫上他蒼白的臉,淚如泉湧。仍然跪在那裏的池蓮衣也鬆了口氣,她看著蘅若平靜而堅定的神情,開始覺得她其實和師傅口中所描述的並不一樣,她覺得,眼前的這個蘅若似乎有些令她欽佩。正當她以為今天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的時候,卻聽到元覺冷然開口。
“重華弟子聽令,將刑如風的兒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