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安置好之後,便又點了間樓上的雅間用膳。

裴淮止坐在主位之上,吃個飯也是神態淡漠,正襟危坐。

“大人,蠟燭都點上了。”

裴淮止沒說話,隻是輕點頭。

“我打聽過了,這住進來的,是刑部一行人,一同到的還有刑部侍郎孫成武。原不在名冊之中,似是為了護著那位來的。”

衛荊說完,側目看了一眼安心吃飯的林挽朝,她還是置身事外。

“是嗎?”裴淮止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隨手端了酒盞送至嘴角:“一個冤大頭還需要孫成武親自送?”

“屬下也不懂,可能是有人叮囑了。”

聽到“冤大頭”幾個字,林挽朝抬起頭來,倒是有些好奇“那位”是誰。

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似也是來打尖兒吃飯的。

林挽朝探身,冷冷望去,一眼瞧見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正被一眾侍衛擁簇著進店,一旁的侍從吩咐小二上幾個招牌菜。

“是瑞王世子。”衛荊低聲提醒裴淮止。

聞言,林挽朝微頓了一瞬。

當今聖上胞弟瑞王之子裴慕淵,養尊處優,性情囂張,平日裏仗著皇家權勢橫行霸道,京都無人不知。

前段時候還因為調戲民女,逼得人家自盡鬧得滿城風雨,丟盡了瑞王府的臉麵,若不是因為瑞王袒護,怕都早被都察院參進了大理寺。

可這裴慕淵,怎會無故出現至此?

裴淮止放下筷子,抬眸掃了眼外邊的景致:“困了。”

說罷,站起身往內間走去,隻剩下一句話:“衛荊你留下。”

“是!”衛荊恭敬地回答了一聲。

林挽朝明了,看來是讓衛荊在這裏盯著些。

裴淮止和林挽朝前腳剛進房間,李絮絮就跟著孫成武從樓上下去了,準備用晚膳,兩波人擦肩而過。

李絮絮攙扶著孫成武,笑道:“孫伯父,您放下刑部諸多事務陪我入裕都,勞累壞了。”

孫成武慈眉善目的摸著胡須,笑道:“替薛將軍分憂本就是老臣分內之事,哪算得上什麽勞累呢。”

李絮絮今日也未著官服,穿著一襲白色繡蘭花的對襟袍服,襯托的整個人清秀靈動。

目光微動,李絮絮與堂中黑衣錦服的裴慕淵對上了一眼。

裴慕淵生的溫潤如玉,一雙桃花眼多情流轉,但若不挖開皮囊看看裏麵的蛇蠍心腸,倒真以為是一表人才的謙謙君子,矜貴無雙。

李絮絮莞爾一笑,裴慕淵就若失了神一般,鬼使神差的揚起嘴角。

一旁的門客順著目光瞧過去,先是隱隱錯愕,隨後便是諷刺一笑。

“人人都說這京都刑部侍郎孫成武潔身自好,原來是養了個年輕貌美的外室在這邊城啊!”

另一人又道:“雖不是貌美如花的天仙,卻生的如璞玉一般素雅,說來咱們世子殿下倒是還沒寵幸過此等女子。”

“哎——”裴慕淵裝模作樣的打斷二人,行的一副正經公子模樣:“太子殿下派我去裕都,可不是讓我來這尋露水情緣的,辦正事兒要緊。”

聞言,兩名門客皆是笑出聲,明白了裴慕淵的意思,連忙附和了幾句。

裴慕淵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李絮絮的背影上,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深邃玩味。

——

入夜,李絮絮剛回房間,就聽有人敲門。

李絮絮拉亮燭火,披散著長發打開門,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

是剛剛堂中那個男子。

“這位公子,有什麽事?”

裴慕淵的風流話信手拈來:“我瞧著姑娘眼熟,不知可在哪裏見過?”

李絮絮嗤笑一聲,麵色隨即冷淡,“登徒浪子!”說著,就要關上門。

可裴慕淵卻伸手擋住,徑直闖了進來。

李絮絮見此,心生恐懼,蹙四眉厲聲嗬斥:“給我滾出去!”

旁邊房間的孫成武聽到動靜聞聲出來,瞧見李絮絮惱羞成怒的模樣,便衝著那背影冷聲嗬道:“哪裏來的狂徒!”

裴慕淵聞聲,笑容冷了下去,緩緩回頭。

孫成武瞧見來人,霎時愣在了那裏,驚恐地退後一步:“世子……世子殿下!”

“孫大人,別來無恙。”

“不知世子殿下前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

李絮絮聞言,悄然打量起這位世子殿下。

原來,是位世子。

“既然孫大人認識本世子,想來也知曉本世子的規矩。”

他裴慕淵看上的女人,就沒有得不到的。

“是,下官知曉,下官知曉!”

孫成武一臉的誠惶誠恐,忙不迭的拱手作揖。

這兩邊都不好得罪,壞了世子的好事,那便官途不保;可若是沒替薛行淵照顧好李絮絮,那整個刑部都得被掀翻。

“既然如此,便請孫大人滾吧。”

“可……可這位姑娘,是……是剛從邊疆回來的薛行淵之妻,聖上賜婚啊!”

“薛行淵?”

裴慕淵挑了挑眉,問了一句。

“是!”

“哦?”裴慕淵饒有興趣的眯了眯眸子:“既是如此,那本世子帶她回去了,豈非是辱沒了薛將軍威名?”

“是啊……”孫成武忙應是,鬆了口氣,不由擦汗。

“如此,那本世子就要定她了!”

孫成武剛鬆懈下來,又被這句話嚇得瑟瑟發抖,跪倒在地。

裴慕淵一早就聽說,這婚事是應勤王促成的,應勤王與他父王瑞王向來不合,他撮合的婚事,自己自然要攪和攪和了。

這是其一。

其二,這薛行淵既然選擇了要投應勤王門下,那便是太後一黨,與太子殿下則是對立,他身為太子麾下,怎能坐視不管呢?

這其三嘛,便是方才那女子,雖生的不是國色天香,卻也難掩秀麗,他喜歡。

“世子殿下……三思啊!”孫成武再次勸阻道。

裴慕淵斜睨了他一眼:“本世子沒叫人抹了你的脖子,就已經是三思了。”

“不敢,下官不敢!世子饒命!”

孫成武忙擺手求饒,瑟瑟發抖。

裴慕淵懶得理會孫成武,徑自走到了李絮絮身邊,彎腰低頭湊近她耳朵:“薛行淵那個人呀,能休棄了他第一個妻子,就能休了你,本世子倒是一心一意,不如跟了本世子?”

李絮絮厭惡的推開他,冷聲道:“妄想!”

裴慕淵挑了挑眉,“本世子是皇族宗親,可比一個將軍尊貴的多,有何不可?不願意跟我也無礙,陪我一夜,薛行淵也不會知道。”

說著,就要上手去碰李絮絮,李絮絮避無可避,被逼到牆角。

千鈞一發之際,身後忽然淡漠的走過一人,吸引了裴慕淵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