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不僅是因為大理寺的懷疑,還有蠱森的這句話。
太子怎麽會知道?
他……
“娘娘不必懷疑太子殿下怎麽會知曉此事,現在最要緊的,是大理寺啊。”
宋妃唇瓣微微發抖,眉眼飄忽,“那本宮該怎麽辦?”
“不管大理寺會不會對娘娘做什麽,總之惠宮人很快就要放出來了。到時候,她又會回到從前的恩寵,您想一石二鳥的計策,怕就要不成了。”
她的所有計劃,他說的一字不差。
宋妃再沒有心思想太子殿下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聽聞惠宮人就快要被放出來,宋妃隻覺得自己辛苦布局的一切就要功虧一簣。
“求先生明示!”
蠱森虛虛一笑:“事已至此,小生也沒有什麽辦法了。”
“不,太子殿下神通廣大,他一定有辦法,求蠱森先生幫幫本宮!她們……”宋妃眼中浮上怨毒,一字一句道:“她和趙昭儀兩個賤人身份都比我卑賤,卻都盛得恩寵,還懷了龍胎,我不能讓她們就這麽騎在本宮的頭上!”
蠱森不動聲色的,嘴角浮起滿意的笑。
“娘娘這樣說,那小生倒是還有一計。”
宋妃眼睛一亮,說道:“在大理寺放了惠宮人之前,讓她永遠留在那裏。”
宋妃一詫,指甲狠狠的刺破手裏的絲娟,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
薛行淵就要出征,臨走前,他想見林挽朝一麵。
此去,凶多吉少,或許是再也回不來了。
但他心裏再清楚不過,林挽朝不會來看他。
就像那夜在宮宴上,林挽朝說的那番話。
他和離了兩次,早就沒資格奢求林挽朝會回頭。
“將軍!”
親兵忽然從遠處跑來,單膝下跪回稟道:“將軍,軍外有一女子求見!”
薛行淵和一旁送行的薛玉蕘對視一眼。
不會是齊玉榮,她得知薛行淵答應出征之後格外生氣,已經半個月都未曾來見薛行淵了。
莫不是……林挽朝?
薛行淵跳下馬,急忙問道:“她在哪裏?”
親兵指向遠處的城門,薛行淵當即快步趕去。
哪怕他知道不可能,可想到也許呢?也許真的是她呢?
阿梨因為知道自己或許回不來了,放下了所有的仇恨和失望,來送自己一程,也不一定。
薛行淵的步子越來越快,直到看到城下那蒙麵女子的身影時腳步卻生生停住。
不是她。
那雙眼睛,就不會是她。
她的眼睛極美,幾乎是光彩奪目。
絕不是這樣黯然的,討好的,汙濁的。
這是……李絮絮。
她還敢來?
薛行淵握緊了刀鞘,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她。
可是轉念一想,如今,她還是瑞王府的世子妃,便就隻能生生壓下心中的怒火,轉身就走。
李絮絮一看他就要離開,忽然就衝過去抱住了他的腰。
“行淵,囚禁我,虐待我,毒啞我,過了這麽長時間,你難道還沒消氣?”
薛行淵隻覺得惡心,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她,回頭,冷冷的望著她。
“消氣?李絮絮,你害死了我的母親,我恨不得殺了你!”
李絮絮眼中沒有絲毫愧疚,那日對婆母她本來就是無意的,如果不是因為林挽朝,他們根本不會吵架,婆母也不會因為勸架被推到石頭上摔死。
所以,這一切究其根本,本來就是林挽朝的錯。
她說:“我知道,你後來那樣對我,是因為你太愛我了,愛之深才責之切。我不會輕易忘掉那三年在大漠的光景,你隻是被林挽朝迷惑了心智……”
“住嘴!”
薛行淵不知道李絮絮是怎麽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
為什麽她的嗓子都已經啞成了這樣,還能說出這樣刺人心肺的話?
她不知什麽時候爬上了裴慕淵的床,轉頭又來告訴自己她有多忠貞,真是讓人惡心到發指。
“你要是再恬不知恥,我不介意費了你另一隻手!”
李絮絮心裏微微一驚,她不知道薛行淵會不會真的這麽做,她微微後退了一步。
果然,林挽朝竟然將他蠱惑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心狠手辣,忘情負義。
薛行淵看著她,忽然就笑了笑。
“沒關係,我現在不殺你,等我回來,會親自給你們瑞王府送上一份大禮!”
李絮絮心中一驚,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薛行淵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兵馬浩浩****的遠去,塵土飛揚,隻有薛玉蕘逆著漫天飛灰緩緩出現。
她眸色冰冷,早就不是曾經薛府裏那個天真無邪的薛府二小姐了。
看著眼前的仇人,薛玉蕘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那樣鄙夷的笑,高高在上的撞開她的肩膀,擦身而過。
李絮絮回頭瞪著她,生生壓下心中的怒火,如今……連一個黃毛丫頭也敢騎在她的頭上!
李絮絮死死的咬著牙,握緊了手裏的信物。
如今,裴舟白就在曾經那個茶樓等著她。
她不會輸,她永遠不會輸。
——
這一次,是裴舟白先到,他正饒有興趣的品著茶,看著下麵的說書先生口若懸河。
李絮絮謹慎的從門外進來,坐在了裴舟白對麵。
裴舟白看都沒看她一眼,忽然被樓下先生話裏的包袱逗笑了。
“民女拜見太子殿下。”
裴舟白看著台下的熱鬧,漫不經心的問:“你說,你有東西要與我交易?”
李絮絮喉頭輕咽,點了點頭。
她拿出手裏的紙條,還有麵具,笑著看向裴舟白。
她浮上一層勢在必得的笑:“太子殿下,這些,可都還熟悉?”
裴舟白看過去,眸色始終淡定。
“一個麵具,一張字跡看不明的紙條,你想說明什麽?”
“說明,曾經我的六品官員之位是你給我的,你和我曾合謀害過林挽朝!”
裴舟白笑了,這次若不是因為樓下的說書,而是被眼前的李絮絮逗笑了。
李絮絮仍舊絲毫不怕眼前的太子。
她很久之前聽長樂說,這太子不過是個酒囊飯袋的草包,一個東宮的棋子罷了,又不是真的嫡皇子,有什麽好怕的?
她不怕,因為她還沒有見識到,裴舟白那層虛白皮囊下的狠戾可怕。
李絮絮繼續說:“是,這些東西都不能直接說明當初是太子殿下與我一同用計,可林挽朝疑心那樣重,那時能升我官職的也隻有東宮!她知道,我絕不會無緣無故誣陷太子!”
身後的蠱森就要抽出刀子,卻被裴舟白用一個眼神製止。
“好啊,那你不如去吧,去告密,拿著這些東西去找林挽朝,告訴她我曾經做過的事,讓她恨我,來殺我,我們自相殘殺,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