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晉國,內裏各家勢力並不像往後的國界,涇渭分明,比如長江以北都是你的,河套以西都是他的。
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國君需要借手下卿來掌控地盤一樣,卿也要靠士來“分包”,而各士的家族,會在某一片地區有影響力,這就導致了各卿所掌控的地盤,大多時候連不到一起。
而有的,則會彼此挨得很近。
於是…
黃淩峰策馬衝進朝歌,看到了他幾乎沒想到過的情況。
這本是中行氏的大本營,而且與範氏地盤相隔不遠,按理說不會出什麽大亂子,否則他也不必親自趕過來做點什麽。
可是,或許是因為他晉陽一番騷操作,這中行氏和範氏,打起來了,而且範氏竟然打進了朝歌。
這讓黃淩峰不得不想到一句台詞,“你給我翻譯翻譯,什麽,叫,踏馬的,驚喜!”
一路來到朝歌,黃淩峰看著這紛亂,頹敗的陌生地方,一時也有些慌。
朝歌啊,當年紂王透妲己的地方,倒是沒看到什麽摘星樓,可惜。
此時的朝歌,不但沒有妲己,還顯得有些“慘淡”,顯然,範氏就沒打算給中行氏留條活路。
但…
黃淩峰有些奇怪,他一路趕來,並沒看到範氏大軍,那朝歌城裏的情況,就不得不讓人提防了。
難道是小股部隊的破壞行動?
他正走著,突然心中一驚,抬頭看向城東,一蓬灰褐煙霧猝然乍起,周圍不少房舍轟然坍塌,更有無數百姓哭嚎著從城東逃亡。
黃淩峰眉頭一挑,經曆了玄武門和鬼門關後,他也不再是那個菜鳥魔使,至少有些東西,可以做個猜測。
契機。
玄武門的契機,是他擺脫對破妄之眼的依賴,強行去追薛萬徹,增加了那1%隱藏探索度。
鬼門關,則是他通過手下幾個捕快鬼化發現,鎮民全是惡鬼開始後,突然異變。
而這三家分晉…
黃淩峰冷笑一聲,顯然,他在晉陽重創六卿,想要矮子裏頭當大個,已經觸發了某種契機。
把秘境當人,可以理解為“秘境他急了”!
把秘境裏的人當人,則可以理解為,謀劃刺殺國君姬午,圖謀趙鞅刑鼎的勢力,因為他黃淩峰的作為,不得不改變策略,他們,急了。
黃淩峰深吸口氣,似乎…秘境前半段結束的關鍵,就在眼前。
想到此,黃淩峰趁著人多且慌,直接用【化形術】幻化成個普通人模樣,“逆流而上”。
幾天來,他的傷在董安於譴人悉心照料下,好得差不多,此時各神遺功能又沒進cd,就算遇到啥解決不了的事,借【七星刀】隱身逃之夭夭還是可以的。
這年頭的城都不算太大,何況黃淩峰已然2級99%,體力異於常人,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趕到一濃煙滾滾之處。
看著眼前一氣派庭院,黃淩峰暗暗咋舌。
果然是中行氏出事了。
黃淩峰聽著裏頭不斷傳來的兵刃交鳴,連連慘叫,直接隱身,潛行入門。
這中行氏不愧是六卿之一,大門三開間,兩側之塾緊閉,中間明門大開,過蕭牆(照壁)後,庭院中堆滿了屍體,血流成河。
黃淩峰小心翼翼繞過屍體,更越過血跡,省得人沒顯形,兩個大血腳印在地上走,是人都知道有問題。
過了庭院閨門便是內庭,高台上的堂室依舊氣派,隻是堂前,已密密麻麻躺了不少屍體。
黃淩峰看著眼前一排黑衣人,以及被十來個護衛護在身後的中行寅,眉頭微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堂前
中行寅本就垂垂老矣,此時遍體鱗傷,左臂已垂在身側,右手緊握一逐漸,麵色狠戾。
“範皋夷,你真是好算計啊。”
黑衣人之首,一個身材同樣瘦小,卻比範吉射壯了些許的家夥上前一步,冷笑道:“嘿,老頭子,眼力不錯。”
中行寅輕笑搖頭,“你把你兄殺了?”
範皋夷大笑著點點頭,“那蠢貨,這一次傷筋動骨,卻一無所獲,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中行寅看了眼四周護衛,冷笑起來。
“蠢貨,如今智魏兩家正陷入內亂,趙氏尚在苟延殘喘,韓氏雖說跑了個韓不信,但他們本身就不強。”
“眼下正是你我兩家大發利市的時候,你卻被豬油蒙蔽了眼,趁機想滅我中行家。”
中行寅冷笑搖頭,“不說究竟是誰下了晉陽一盤驚天大棋,就你範家那點實力,還想拋開我們,吃下所有地盤?你果然比你兄差太多。”
範皋夷大怒,一把扯下麵巾。
“我比他差?嘿,嘿嘿嘿。你以為我範家離了你們就不行了?我就發發慈悲告訴你好了。我們也是有外援…”
說著,範皋夷一愣,趕緊搖搖頭,一臉後怕,“老東西,想套我話。”
中行寅突然笑了,“齊國吧?”
範皋夷猛地握緊手中劍,整個人氣勢陡然攀升,“老狗,還是有點本事。不過…又能如何?”
“眼下中行覆滅在即,我範氏正趁此時,先吞魏氏智氏兩家,趙鞅困守晉陽,韓氏向來積弱。”
“嘿嘿…待我一統晉國,再把那些妄圖占便宜的宵小趕盡殺絕,哈!”
“說不定,我還能拎著姬午的頭,去那天子麵前求個一方諸侯。嘿嘿,到時候,我坐擁中原,天下誰能與我爭鋒!”
中行寅冷笑一聲,“晉國何其哀哉,竟有你這等…”
範皋夷國字臉漲紅似血,啐一口怒喝上前,“住口!老狗!你教唆趙鞅私鑄刑鼎,敗壞晉國氣運,自己卻不出麵,你也好意思說我?”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你可好,竟誆趙鞅將其鑄於刑鼎,昭告天下?我晉國氣運便是被你這老狗給禍害到如此地步!”
“否則又何懼什麽齊國衛國,更別說什麽吳國,我晉強盛之時,稱霸中原,哪裏輪得到此些宵小窺視,你…老狗,受死!”
中行寅冷哼一聲,“晉公無能,自然守不住這偌大家業,緣何一小小刑鼎就能動搖了國本,笑話。廢話少說,動手吧!”
範皋夷往後退一步,單手一揮,“上!”
數十黑衣人幾乎同時啟動,四麵八方,持刀猛衝那僅剩的中行護衛。
突然
中行寅一直緊握在手的竹簡光華大盛,卻聽一聲,“止!”
範皋夷手下的黑衣人,竟有幾個憑空定住,繼而“噗通”摔倒在地,與此同時,中行寅猛吐一口鮮血,整個人萎靡幾分。
一時間,中行寅拚了老命,吐血連吼。
每一聲,每一字,都好似有種實質效果一般,或麻痹定身,或左右不分,種種效果給範皋夷手下帶來了很大麻煩。
而範皋夷等人顯然也有準備,雖然總有人時不時被中行寅幹擾,但總有那麽四個人,行動迅疾如風,行雲流水,從來不受幹擾。
偌大的庭園,一時間飛沙走石,鮮血四濺,兩邊幾乎殺紅了眼。
黃淩峰早早就撤離了戰場,開玩笑,坐山觀虎鬥不好麽,為什麽要親自下場。
他隱約記得,好像曆史課上是有提過那麽一嘴,說當初晉國鑄刑鼎,是什麽第二次公布成文法的活動,還被孔子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實際上如何,黃淩峰記不得,但這秘境裏,似乎是中行寅攛掇趙鞅幹的這事,而且還跟晉國國運有關?
也就是說…中行寅想破了晉國國運?
黃淩峰默默退到個大樹上,一邊觀察一邊琢磨。
上一次聽到國運這詞兒,還是智申說,“姬午”如果能統一晉國,便能集國之氣運,用九鼎之一,長生不老,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許星彩說她找到那鼎了。
所以說,這個國運,到底能拿來幹啥?
黃淩峰甩了下頭,趙鞅的刑鼎在自己手裏,而且似乎並沒什麽用,當時那“天下第一”的目標似乎也是鼎。
如今趙鞅這鼎,還跟中行寅有關,難道還有什麽線索,是在中行寅身上的?
黃淩峰運起破妄之眼,仔細去看,確實發現中行寅手中一直握著的竹簡,有古怪。
咋說好呢,就好像趙鞅無血無肉,是“鼎”的工具人,那中行寅雖然也吐血,但反而是他手中竹簡,愈發黯淡。
黃淩峰暗自吸口氣,總歸不是真實曆史,遇到點幺蛾子也很正常。
眼見兩方混戰在一起,無力再分開,黃淩峰冷笑一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何況,不也是自己晉陽的騷操作,讓兩家反目?
他四下看了看,周圍房舍幾乎全部“人去樓空”,如此,便也不擔心傷及無辜了。
黃淩峰找了個製高點,深吸口氣,取出了瑤瑤臨走前,偷摸塞他褲襠…褲兜裏的【軒轅弓】。
【軒轅弓:軒轅黃帝通用神遺。使用類。傾盡使用者所有靈力,化而為箭,附金烏之力,集於一點,灼燒目標血肉,直至被驅散或死亡】
瑤瑤當初可是用這玩意,越級將白皮魔使組織“神選”的4級神父直接給轟到失去戰鬥力。
黃淩峰目光一凜,將巨弓頓在地上,三層魏武揮鞭加持下,揮臂一拉,雖沒有孫雪瑤以腿張弓那麽颯爽,卻也別有一番剛猛味道。
箭,由虛空中緩緩成型,箭矢處隱約有金烏之光,照耀四方。
【七星刀】隱身效果解除,再加上靈力凝聚的劇烈波動,引得遠處庭院中正拚得你死我活的兩家人同時回頭。
然而,晚了。
箭矢如破空烈焰,激射而出,沿途房舍樹木,在轟然聲中,灰飛煙滅。
範皋夷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見一耀眼太陽墜落眼前。
中行寅目眥欲裂,高舉逐漸,怒喝一聲,“少!定!偏!滅!噗~~~”
黃淩峰眼見箭矢橫掃而過,但…心頭一緊,操控【魯斯凡之牙】將死在他手中人的彌漫血氣吸納,化為點點靈力吸收。
隻是,庭院及周邊房舍灰飛煙滅,中行氏護衛和範氏刺客死傷殆盡。
偷襲成功了,中行寅和範皋夷奄奄一息,幾乎沒了生氣兒。
偷襲失敗了,因為範皋夷四個手下依然勉強站在場中。
他們衣衫破爛,傷痕累累,但身上絕無半點血跡,有的隻是腦袋機器人般,憑空轉了180度,以及死死盯住黃淩峰的雙眼。
還有薄如蟬翼的皮肉下,略帶金屬光澤的傀儡軀殼。
“啪嗒”,那是兩根黃淩峰似曾相識的木管,落地之聲。
黃淩峰心中一驚,已顧不上四具傀儡摧枯拉朽猛衝而至,發動【奧利瓦特】,在群聊中大吼一聲。
“許星彩,快跑!公尚過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