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友

“大哥,在這宮裏,有誰能過得舒心的?一步走錯,輸的也許並不僅僅就是一個或幾個人的性命。大哥,我母族顏氏就的那活生生的例子。”

“你既知如此,便更不該將自己再次攪和進去。顏氏一案的真相究竟為何,怕是沒有人會再去追究了,你的根基全數被毀,父皇便是給你生的機會,你。。。。。。”

“大哥,你認為父皇是個仁慈的人嗎?”元初輕輕打斷他,偏著頭笑問。

這一問,元宓顯得有點泄氣,繼而苦笑:“不是,他不是。”對於那個名為他父親的陌生人,他也許有著比其他皇子更加深刻的了解。

正是因為自小不受關愛、不被關注,那個他稱之為“父皇”的男人,至始至終連一個眼神也吝於給他,二十年來,他甚至沒有好好地同他說過一句話,若不是皇籍裏還留著“皇長子元宓”這及個字,怕是皇帝早已就不記得還有這麽一個兒子。就算是現在,元宓想,若是自己此刻換掉這一身皇家獨有的衣袍,他的父親,大概會完全認不出這人是誰。

正是如此,自他聽從母親的話決心退出這個泥沼開始,他就放平心態徹底成為了一個旁觀者。他學會用清晰而又憐憫的眼神去看周圍發生的一切,用淡漠的心去對待他的“親人”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他比所有的局中人對事物判斷得更加透徹,更加能看清楚這裏的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的父親——那個擁有了整個天下的九五之尊。

聞言,元初笑得更加肆無忌憚:“所以,其實我們都是局中人。例如一盤象棋,將對將,其餘皆是棋子。區別僅僅在於,你是陣前毫不起眼的小卒子還是衝鋒陷陣的車馬炮。”

他頓了一頓,看看元宓的表情變化,又接著說:“小卒子看似最無用,但關鍵時刻也可以發揮奇效,並且,往往它最容易被敵軍忽略,更易在交戰中幸存。仔細想想,棋盤上無論輸贏,最先消耗的,無一不是車馬炮。”元初定定地望著元宓,似笑非笑。

元宓仍是沉默不語,於是元初又說:“這皇宮就是最大的棋盤,住在裏邊的人,全都是活著的棋子。隻是,大哥選擇做了那最不起眼的小卒子。”

“想不到,五弟比我看得還清。我果然是。。。。。。”元初一席話,令他通透全局。自己實在是太冒失了!元晰(就算挨罵俺也要在這裏注解下,因為有些看文的大人根本就不看“作者的話”那欄:在其他人眼中,第三方對元初的稱呼就的元晰,因此若以後出現類似現在的情況,請各位大人參照此處解釋。否則我自己再糾結該用“元初”還是“元晰”,我自己就先精分了!)當初能同元逸元聿並駕齊驅,怎麽也不會是草包之人,隻是自己見他近日行為日益張狂不羈,又失了原先父皇的庇護,愈發擔心他會成為眾矢之的,才冒失前來相勸。不想,他沒有替自己想過後果,也忘記了要替元晰想想後果。

若是五皇子元晰在失勢後,頭一件做的事是“投靠”三皇子元逸,第二件做的就是“拉攏”本與世無爭的大皇子元宓。。。。。。眾人會將他置於何地?那才是真正的眾矢之的哪!

懊悔之意一湧而上,元宓滿麵盡是愧疚之色。其實這些事他本都能想到,卻不是為何會亂了心神,做下冒失之事。這是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

光看他的表情,元初就知道,聰明如他,大概此時已經想透了整個事情的脈絡,對於他明顯寫在臉上的懊悔之情,元初不免又覺好笑,第一次見到這種聰敏中有帶單純的人,分外有趣。

既然元宓都被攪進來了,怕是如後事情的發展會更加精彩,他拭目以待。隻是這樣一來,自己肩上的擔子,似乎又重了。

“大哥果然是什麽?”心裏既然已經有了打算,又見元宓有趣的樣子,元初也忍不住起了戲弄之心。

見他居然還無事般地調笑,元宓不禁有些氣惱,忍不住賭氣:“是是,果然是我傻,自以為聰明,結果幫了倒忙,拖累了五弟。。。。。。”

元初見狀,趕緊投降:“我錯了,我錯了大哥。我好好說話便是,你莫氣惱。我就的腦子裏少了根筋,你莫同我一般見識。”多少有點撒嬌的意味,而他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元宓也沒真的惱了他,更多的還是擔憂:“你近日本就的是非不斷引得眾人注意,近日我自作聰明一訪,怕是又有麻煩了。你。。。。。。”

元初揮揮手:“我是無妨的。你也說了,我本就一身的是非,麻煩多一樣不多少一樣不少。倒是你,過慣了清閑的日子,就怕你應付不來往後的麻煩事。”這是大實話,元宓畢竟遠離權利中心太久了,甚至可以說他一直都沒有正真進入到權利中心過,這個時候,聰明未必有用,比的是,誰更有心計城府,誰更有狠辣的手段。依照元宓的性格,怕是應付不來的。而元宓又實在是,不擔心他自己,反而還在替元初擔憂。

元宓搖搖頭:“我也不是什麽都沒想就來的。自前年母妃病逝,我便是孤身一人再無可牽掛的。是是非非、生生死死,也都不那麽重要了。我是不打緊的,你母妃還在,你沒事才好。”他的母族又無世家,他再無其他親人。在皇宮裏,又無親厚之人,自他母親過世之後,他的心裏真的就是毫無顧忌了無牽掛了。本想就那麽渾渾噩噩過去好了,誰知道莫名其妙地就開始關注這個本無甚交往的弟弟。不想再像失去母親那樣再看一個難得他所關心的、鮮活的生命逝去,所以想了許久,他才決定來的。反正他也沒什麽好怕的了,可惜之前思慮不夠周密,好心辦了壞事。

母妃?元初冷笑,如果那個女人配稱得上是一個母親的話!他才不關心她的死活,更不在意顏氏一族的死活,那些人不可能是他的牽掛,他更不允許那些人成為他的絆腳石。

不過,他心中輕歎,這些尊貴的皇孫貴胄們,縱像是元宓這般尚算清閑的,卻也同幸福快樂無緣。不禁回想起前世種種,那裏的人們雖各有各的愁、各有各的煩惱、各有各的悲喜無奈,但是大部分的時間裏,他們都是十分容易滿足和快樂的。就算是一直生活在他夭折的陰影下是父母和此前對他的死毫不知情的哥哥,在大部分的時間裏,也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大概是因為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的緣故,父母加倍地把愛給了他的哥哥,哥哥也很孝順。當然,這也是促使當時的元初愈加怨怒憤恨、刺激他複仇之心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那個時候見他們一家三口幸福快樂的生活,心裏就隻有嫉妒仇恨。反倒是現在,居然懷念起那種彌足珍貴的溫馨祥和。人類若然不能當得太長久,弄得他不知不覺沾染了人性,竟變得善感起來。

元初走到元宓麵前,輕笑著將右手按在元宓的左肩上,稍稍用了力:“大哥怎會是一個人?今後不是還有我麽?你今日給我惹來了麻煩,可不能就幾句話打發了事。其實我這人魯莽得很,今後需要大哥提點照顧的地方還有很多。”今天他人品大爆發,大概是用盡了一世的溫柔,他從不曾想過他自己也會有這麽去安慰一個人類的一天。所以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元宓僅僅愣了一下,便笑:“或許吧。”

元初的臉都垮了下來——這個人真的有夠不給麵子的,難得自己說一堆這麽肉麻的話啊。。。。。多少感動一下的嘛。。。。。。

“算了。”元初攤手:“那你都來了,不如我們聊正事?”溫情時間過去。前一刻還在溫柔地安慰人,他可以後一刻就本性畢露,換上公事公辦的嘴臉。

“你說。”被他的有趣逗笑,元宓已經有深陷泥潭的心理準備了。

“晰兒,告訴朕,你如何看初兒?”壓著懷中的人,皇帝的手腳也不老實,卻還的一般正經地問話。

“對初兒,我心中一直都有疑惑在環繞。”元晰有些慵懶地回答,私下裏,他倒也不自稱“兒臣”。

“且說來聽聽。”皇帝的手仍舊是很不老實地摸到元晰的□□處,捏了一把。

元晰悶哼了一聲,喘了口氣,惱怒地橫皇帝一眼,才道:“父皇若想聽兒臣好好說話,便把手放老實點。”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收回自己的手:“罷了罷了,你說便是。”

“他的膽識與見地,不是普通人能有,更不該是民間娼館賤籍人該有。可他又確是初兒,這點,是父皇你自己可以肯定的不是?”

皇帝點點頭,對這點表示肯定。初兒仍是那個初兒,他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下,沒人有掉包的機會。

見他點頭,元晰又接著說:“可是其應變之快,似乎不是父皇您口中的那個初兒能比。可你若要說他聰明狡猾,偏卻常常任性胡來,隻憑心性做事不按牌理出章。說話之間的見地,並非未讀書之人可及,卻偏偏是真個不識字。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所知也就這些了,畢竟,在初兒進宮之前,我從未見過他。”

“朕也奇在此點啊!”皇帝難得正經輕歎:“我雖知初兒一直有種怪病,一旦病發,就會如同換了一人,可是再怎麽變,其修養學識也無法變得如此徹底。朕總覺得有哪兒不妥。”

“真有如此怪病?”元晰笑,倒從未聽聞。

“朕若不是曾經多次親眼所見,並多次試探,也不會相信。”這果然是他多疑謹慎的作風,若不是真的確定,他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此病一犯,大多不記得之前的事,常常性情大變,甚至喜好大變。。。。。。可是,他最終還是能變回去,還是原來的那個初兒,不像此次,變了如此之久,而且變化如此之大。”估計連皇帝也找不到適合的詞來表達自己的理解與感受,隻能含糊其辭。

“會不會是,有人教了他什麽,他記住了,病範的時候就用上了?”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可他不應不識字啊!他之前伺候的那個楓予,從前也是個紅倌,也有跟著他讀書習字的。。。。。。”

“父皇不是說他病犯了就不記得從前的事且性情大變麽?或許,這也同他突然知道很多不該他知道的事是同一個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就別揪俺的錯了,打了兩天的點滴,終於爬上來碼了字,頭腦還的暈乎乎,大家就將就看吧。。。

另,樹洞一個。。。為毛收藏是以個位數增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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