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 現世——所謂“生活”（二）
月下影一陣恍惚。
“喂，你再切下去，餐桌就要報廢了。”
“啊，抱歉。”
月下應收回思緒，專心對付盤子裏的牛排。
說起來，已經四年過去了，自從在阿爾卑斯聽到但那個聲音之後，那個聲音就會經常在耳邊響起。
【哥哥······哥哥】的，這樣的聲音，明明很稚嫩，又帶了一絲絕望，每次聽到，都忍不住心疼，然後是恍惚。
口胡！我為什麽會為這種莫名奇妙的事煩心？更何況，我是姐姐啊姐姐！
月下影狠狠咬著牛排，把它想象成那個奇怪聲音的主人。
“唉~~~~”喬伊撫額，“月，你又需要去看心理醫生了。”
“你明知道沒有用。”
月下影的回應一如既往的不含一絲感情。
雖然已經“同居”了四年，但真的是沒辦法把喬伊看成在意的人。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印象的原因吧，雖然平心而論，這四年喬伊倒真的把月下影照顧得很好。
“真是奇怪了，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聽到奇怪的聲音呢？而且已經連續四年了。”
“糾正，不是‘我覺得’，而是‘我確實’。”
“或許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能聽夠到那個聲音，這樣也許你心裏會舒服些。”
月下影想象著喬伊聽到有人叫自己“哥哥”的表情，眼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不，我覺得你聽不到就很好的。”
最好是這世上沒有人能聽到。
“啊，兩個月後就是婚禮了，你準備好了嗎？”
“有什麽可準備的，”月下影咽下一口香濃的蔬菜湯，“不過走個過場而已······”
“嘩——”
“啊——”
喬伊有些粗暴的將月下影按在牆上，原來隔在他們中間的餐桌還是沒有逃過報廢的結局。
“你在幹什麽！放開我，弗萊森閣下！”
“你竟然還這麽叫我，月，都四年了，我對你的感情，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還是，你在考驗我的耐心，嗯？”
“如果要討論這件事，那麽請先放開。”
月下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月，你告訴我，究竟為什麽，你對我，從一開始就抱著戒心，從一開始就有那麽深的厭惡，我做了什麽讓你討厭的事嗎？”
“不，你錯了，我對你抱有戒心不假，但我並沒有沒有厭惡你。因為你對我來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什麽！無關緊要？”
喬伊瞳孔緊縮。
“就是這樣，因為無關緊要，所以也不存在什麽厭惡不厭惡。”
“月下影！！！！！”
“話說回來，你就沒有想過自己嗎？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喜歡，還是，憧憬？”
“你，什麽意思？”
喬伊明顯在壓抑著自己的怒火，又或者，已經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
“因為得不到，所以憧憬。不是嗎？對我，你隻是想得到而已。”
“住口！”
喬伊剛剛找回的理智似乎又一次接近崩潰的邊緣。
“怎麽，被我說中所以惱羞成怒了？”
月下影微笑著。
很熟悉的笑容，是喬伊永遠無法忘記的，包含著高傲、冷漠、蔑視、嘲諷的笑。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我和你，永遠不可能。畢竟，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閉嘴！”
喬伊把月下影摜在地上。
“我不管是憧憬還是什麽，總之，你必須在這兩個月之內愛上那個我！無論如何，那時，我要你成為我真正的妻子！”
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身體。
喬伊摔門而去。
“為什麽會這樣？”
月下影抱著腿坐在牆角，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獨自在角落裏舔舐傷口。
“父親，我該怎麽辦？”
——————————————兩個月後的分界線——————————————
潔白的婚紗，代表的是純潔和無瑕，而在月下影看來，卻是一片絕望的空洞。
“到底還是躲不過。”
歎一口氣，萬般無奈的套上，如同套上擺脫不了的枷鎖。
“小影，你不開心嗎？”
肯尼打開車門。勞斯萊斯，這是弗萊森家族迎接新娘的婚車。
月下影看著打開的車門有些遲疑。
“唉~~”肯尼歎一口氣，“上車吧。這是逃避不了的，你也知道。”
“嗯。”
悶悶的點頭，月下影坐上車。而肯尼，則作為代理監護人坐上後麵的轎車。
“我到底該怎麽辦？”
兩個月來，月下影不停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
又是這個聲音！你究竟是誰！
聖保羅大教堂。
喬伊站在教堂門前等待著。
再過不久，就可以娶到心儀的人了。這樣想著，喬伊不禁有些興奮。但是，從這兩個月來看，感情上幾乎沒有進展啊······算了，到現在，已經由不得她了。
婚車緩緩駛來，車頭玫瑰與百合組成的心形在陽光下異常耀眼。
“等你很久了。”
喬伊打開婚車的門，卻看到月下影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
“月？”
“啊，到了啊。”
月下影木然的下車。
喬伊眉頭皺了皺。月，似乎還沒有清醒過來啊。但是，為什麽會覺得心裏發慌？現在的月的樣子，似乎，快要消失了······胸口發緊，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喬伊握著月下影的手不禁緊了一些。
也許隻是錯覺吧。
喬伊安慰自己，卻依舊揮不去心裏的陰霾。
《婚禮進行曲》響起，莊嚴的教堂大門緩緩打開。踩著鮮豔的紅地毯，牽著依然神遊天外的月下影，喬伊按下心中的不安，向神父走去。
而月下影此時已經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維中，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感知。
怎麽醒來？從夢中麽？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夢麽？
但是，一點都不覺得是在做夢啊，很真實······
還是，就像莊周夢蝶，分不清是夢是幻。
“喬伊·弗萊森，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我願意。”
“月下影，你是否願意這個男人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月下影沒有答話。
【呐，哥哥都睡了這麽久了，起來陪丸子玩一會好嗎？】
神父皺皺眉，再一次重複剛剛的話。
月下影依然沒有回應，底下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喬伊小聲提醒月下影，不安的感覺又一次襲來。
【哥哥，丸子很快就要上學了，哥哥起來好不好，丸子想和哥哥一起。】
這聲音不再像以前那麽飄渺，越來越清晰，像耳邊的私語。
喬伊微微鬆了口氣。
無數片段在眼前閃過，可愛的包子臉，軟軟的黑發，還有，印象最深的金色的蛇眸······丸子，是，大蛇丸！
所有的片段連在一起，一切回憶全部憶起。
周圍的光線消失，而月下影也變回小男孩的模樣。
看看周圍，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無天，無地。
這裏，應該是意識空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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