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陽影漫天一念成魔,陰影遮地因仇屠城(上)
天下視芸芸眾蒼生如螻蟻,無形中自成規矩。時間不知何時,古人尋找破開規矩之力,以求長生不老之法。
人生有兩影,一為陰影,即能看見的影子,二為陽影乃心中之影。
陰影者,天地陽之盛,得照人,化形為影,此人之最惡念。
陽影者,天地陰之盛,得顯人,化無留影,此人之心純善。
正道修陽影可成仙,邪道修陰影可成魔,眾生以血喂影,以念養影,極之處做盾以避劫求生,影體九分,一為感虛,二為控虛,三為化形,四為妄影,五為凝實,六為戰影,七為生智,八為分體,九為陽仙或陰魔。
天地間忽然風雲變色,一團團的雷雲急速的聚攏在天空中,轟隆轟隆!仿佛百萬天馬脫韁齊齊在雲中奔騰,氣勢驚天,偶爾泄露出來的雷電劈下,將城外的大樹劈倒,瞬間大火就竄了上來。黑雲逐漸的壓低下來,這一片天空都被黑雲遮擋了,不透一絲陽光,黑夜仿佛提前到來,真有一種壓城欲摧的感覺,一副末日來臨的景象。
黑雲下忽然亮起了一絲極為耀眼的金色光芒,這一絲光亮迅速的蔓延開來,逐漸的遮擋覆蓋了整片黑雲,籠罩了整個天地,給人的感覺恢弘無限,能抵抗天威,何等的強大,它似乎充滿了靈性,不斷的向上擠壓著黑雲,想讓天地恢複清明。轟隆!粗大的閃電直劈而下,劈在金光上,那金光堅韌如磐石,不動分毫。金光取代黑雲籠罩了整片天地,金光的餘暉撒下,將整片大地都染成了金色,給人以聖潔之感。
白雲城中,到處是慌亂的平民,天威難測,這詭異的一幕他們從沒有見過,即使是祖上也沒有任何的聽聞,一時間慌亂無助跪地求饒,祈求老天的憐憫,不要降罪於他們。
城中有一顯族姓付,正召開著家族大會,本該坐於上首的是老人,但現在卻是三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些人都是一身青灰色道士裝,發髻上簡單的別了一根木簪,顯得飄逸出塵,擁有一股子仙氣。但這三人眼底深處,時不時的會閃過幾絲的寒光,如果眼力不是很好,輕易很難捉摸到。
坐於左手的年輕道士,腰佩一方精致的上等白玉,打了個稽首道:“大師兄!華駿此人來自大周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呀!若他成功度過雷劫,仙緣使者到來,那時我們可就真正對他無法了呀!”
“師弟說得對!人雖無傷虎意,但虎有傷人心,絕對不能留此大患,我這有一法,乃下山時掌教師伯所傳,定能讓那惡虎梟首,以絕後患。”這位大師兄看來是個狠人,站起身後,寬大的衣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威勢頗盛。屋中眾人流露出崇敬的神情,皆暗暗讚歎,淩雲宗的不凡。
“啊!快看呢!付大善人請出了淩雲宗的仙人了。我們有救了。”這則消息如草原之火一般蔓延開去,百姓是最能盲從的,凡是沾點鬼神之事,定能迅速的傳播,且卻越傳越是詭異,想象力之豐富,令人咋舌。
付家果然財大氣粗,不過短短的小半柱香而已,便在城中最繁華的街道上搭起了一座大大的祭台,祭台下已經被趕來祈禱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人多後也不再害怕,天空中那金光和黑雲形成了拉鋸,暫時不會有新的動向了,百姓的心也隨著那從未見過的金光而動。
付家家主,付景瑞,一身得體的絲綢白衣,寬腰玉帶,手上扳指紅亮如血,頜下一撇雲胡,摸了摸光滑如鏡的血扳指。站起身來,對這百姓大聲說道:“諸位!我們前所未有的危機來了,你們看到了嗎?那黑雲就是妖孽作怪,老天懲罰,給我們帶了天災……”他背靠氣勢輝煌的平台,說話帶著堂皇,言之鑿鑿,很容易讓人相信。
百姓一人是龍,一群是蟲,人一多便會尋著有威望之人,盲目的相信。這付家本就是出雲城裏的顯族,現在更有那神秘的淩雲宗攙和進來,百姓幾乎沒有人反駁的就相信了他們的話。
恐懼立馬就在城市中蔓延開去。
“你們聽說了吧!天上那黑雲是妖孽作怪呢!”
“那還用你說,淩雲宗的仙人都來了,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快去看看吧!”
城內人群更加洶湧,城外種田的也聞訊趕回城了,生怕錯過熱鬧,碰見熟人後紛紛發表這自己的意見,雖然膚淺,但卻把事實越說越是離奇,真的有一種千古奇聞的盛大場麵。
淩雲宗下來的三個小道士看著混亂擁擠的人群,他們也沒有料到,這些平民的情緒居然如此輕易的就被撩撥起來了,估計著火候以到。大師兄手中拂塵輕掃,一派仙風道骨之像,腳下青影化為雲狀,托著他飛到了人群上空。看來他至少已經將陽影修到了第五層,凝實境界,能夠駕影飛行。
民眾何時見過這等手段,居然能夠憑空停留,敬畏之情更深,甚者跪地祈禱。
付景瑞也沒有見過修影者的神奇,但他還算鎮定,知道下麵該做什麽了,高舉雙手向下吼道:“快拜見上仙。”然後跪地磕起頭來。
“拜見上仙……”人群沸騰了、爆炸了,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似海浪倒卷,雪山崩塌,轟隆聲更似萬重天砸落的瀑布。
“妖孽作亂的黑雲已經被上仙的法寶震住,各位不要擔心,隻要上仙在這兒,定會保眾位無事。”天空被黑雲封住,又被那金色的影子阻擋,感覺這座城市被放進了甕中,悶熱得出奇。台下的人太多,各種汗臭、聲音夾雜在一起,令人作嘔。付景瑞抖了抖寬大的衣袍,額頭上早就見汗了,他的心更緊張,他現在和淩雲宗攪在一起,知曉了度雷劫之人的恐怖,更何況要把家族搭上去對付華駿,麵對著這麽多人,就有了一種欺騙的恥辱感。不過淩雲宗也是頭得罪不起的地頭蛇,他現在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淩雲宗上,所以辦事也不敢馬虎,繼續說道:“上仙馬上就要做法了,讓你們看一看妖孽藏身城中何處。”
付景瑞幾句話說完,後背已經濕透了,衣袖拂了拂額頭,將汗擦掉,心裏祈禱著祖宗保佑,希望能夠逃過此劫,真的如淩雲宗計劃那樣,別生出什麽亂子。
“爹!塵一大師兄可真英俊呀!”付明珠說話之時帶著幾分癡迷,一身短打,將火辣的身材完美的展現出來,一張瓜子臉上現出幾分高傲,嘴皮很薄,雖然恰到好處,但總會讓人有種刻薄之感。
“滾!”付景瑞很不待見這女兒,他本是習武之人,不願摻和這些玄妙修仙人的爭鬥之中。如果不是她死皮賴臉的纏上了淩雲宗,今日又何必惹上這樣重則滅族的*煩。
付明珠也沒打算這老古董的爹能夠懂她,她相信淩雲宗,她也相信她的大師兄,不就是死些賤民嗎?仙緣使者一到,那羞辱過她的華駿還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百姓很激動,神仙呀!能夠飛的神仙,隻見他身上一道青影飛出,那道青影漸漸的化為金色,撒下一些餘暉,星星點點,青影是帶著一種滄桑斑駁,而金影則是純淨聖潔,兩種截然不同的轉換是如此的契合,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不過隻要對這修影之事稍微有點了解的人就會清楚,現在的金影不過是一層幻象而已,經不起任何的攻擊。但這些百姓沒有那樣的眼力,跪拜更加虔誠了。
忽然金影中破開了一個缺口,一塊黑雲衝了出來,迅速的向城中逃去。
“快抓住妖孽!”
天空中駕著青影的年輕道士,手快速的捏了一個破字訣,大喝一聲:“起!”腳下的青影閃出一道青光,向黑雲轟擊而去,黑雲被打了個四分無散,又快速的聚集在一起,將那道青光包裹,仿佛得了大補,瞬間速度加快,衝向了城中,消失在眾人眼中。
駕著青影的道士一口血噴出,失去了那道青光,仿佛讓他被砍了一條手臂,臉瞬間蒼白了很多,再捏一個風字訣,起影追擊而去。
民眾們自以為看到了一出神仙降妖怪的大戲,盡管這戲很短,卻樂得不可開交。現在跟著那天上的神仙去捉‘妖怪’了。
“就是這兒的妖孽作怪!”李塵一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疲憊的駕著青影,指著一間破敗的木板屋說道。
“啊!這不是華婆婆家嗎?華婆婆可是個好人,聽說他兒子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平時沒少幫我們窮人。”
“我聽說她兒子發達後,本想買間大房子的,可是華婆婆希望他兒子不忘本,不浪費,非得住著小茅屋呢!人挺好的呀!”
“哼!什麽好,有錢不用,假惺惺,做作。”
“他們一家人不是我們出雲城的人,我看她一家人都是妖孽,不然怎麽會突然間就發達。”
“對!就是妖孽,殺妖孽。”
群眾的想象力是豐富,也是瘋狂的,無中生有更是常事,人群已經洶湧了,就隻差一個世俗中帶頭的人。這樣的自古都不會差,他們努力的在曆史中上串下跳,扮演著讓人討厭的角色,以求留名青史,但清醒的人總會讓他們遺臭萬年。
付明珠一腳輕易的踹開了茅屋的門,嬌聲道:“鄉親們!讓我們戮力除妖,齊心協力殺了這屋中的妖孽。”三尺青鋒,透著冷光,付明珠森然舉劍進了低矮的茅屋中。
低矮的茅屋中,小巧的繡花針不斷翻滾,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書生袍子上打滿了補丁,幸好正在縫補的老太太手藝很巧,且補丁都是灰色布料,隻要不仔細看,倒看不出打了補丁。老太太聽著門外嘈雜的動靜,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剛站起來,門就被踢開了。
明貝皓齒的亮麗少女拿著寶劍帶著洶湧的人群就衝了進來,但見著這麽個慈祥的老太太,都有刹那的失神。自以為是的愚昧之人很多,付明珠為了討好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對這種麵目慈祥,心裏邪惡的‘妖孽’向來都是不會手軟的,想起李塵一的吩咐,付明珠狠下心來一腳踢翻了老太太。吼道:“打死妖孽,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人群洶湧了,憤怒了,她就是惹得上天憤怒的妖孽,以為變了模樣就能騙過我們嗎?有稍微憐憫者,想到了她平時的好,但看著憤怒打砸的人群,那稍微的憐憫也被憤怒淹沒了,昧著良心做這心安理得之事。
理智為何物,不知道!智慧又是何物,知道,隨大流就是清醒。
人群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屋裏值錢的東西,沒有留下一件,茅屋被憤怒的人群拆了。慈祥的老太太沒了,隻剩下一具冰涼殘破的屍體,她的慘狀在無聲的控訴著人性的殘忍。身下緊緊的壓著一件未補完的灰衣,即使沾上了自己的血,也沒有被憤怒的人群破壞到,那是給她兒子做的,一定要讓兒子穿上它,母愛的力量,微小處更顯偉大。
誰的錯!憤怒愚昧的人群,還是蒙昧他們的淩雲宗。
“還有老妖怪的兒子,快去找他,一定要殺了他,斬草除根。”
“此乃死局,華駿你即使力量通天又如何,殺與不殺,你都與仙無緣。殺!你敵不過仙緣者,不殺!心魔以生,如何求仙!哈哈哈……”
“哈哈哈!以華駿錙銖必較的性格,他定然會對百姓痛下殺手,到時仙緣者一到,華駿必死。那百姓之死,全都隻會是華駿的責任,到時我們做的還算錯誤嗎?哇哈哈!哈哈……”
轟!轟!仿如滅世天災,黑雲滾動,金影似乎是脫力了,一片片的黑雲如大手撕裂了金影,水桶樣的雷電直劈而下,哢嚓!所到之處皆為飛灰。天空中突然響起了古樸滄桑的梵唱,響徹天地,又如黃呂大鍾,直灌大腦,給人不留絲毫的疑惑,心生一種對萬物的明悟,這是人心中的佛性。
無數道粗壯的雷電,在黑雲中亮了起來,肉眼凡胎不可逼視,雷電混合了,那其中暴虐的能量讓仙都驚恐,恐怕仙人都承受不住吧!
“出世梵唱,天劫冥冥,九雷合一,仙緣降世,唯我力盛,破劫仙身。以我善念,養我影體,法力無邊,破盡萬物,破!破!破!”城外地底突然衝出一股耀眼的金光,這金光是神念所化,也是華駿的善念,用善念養影成仙,用惡念養影成魔。善念一出,天地仿佛多了一個太陽,一時間邪惡紛紛退避,天朗氣清,這些金光全部衝進了那抵擋著黑雲的金影,金影威勢更盛,瞬間把黑雲撕開的缺口給堵上了。
九雷合一的閃電劈下,轟哢!刺透了金影,劈入了地下華駿藏身之處。茲茲!閃電的餘波輻射開去,地上的草木瞬間如被澆油一般,火焰快速的往上漲,周圍一大片燃燒起來。金影也迅速的縮小,逐漸的變成了一片模糊的人影,歸入地下。
一道人影,沒有借助任何東西,在天空上飛行著,看著下麵慌亂的人群,有些自責。幸好!自己去城外渡劫了,不然他們可就遭受無妄之災了。看著那散去後的清明,華駿的心情卻並不好,總是有些東西堵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