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模糊不清的區域裏,舉目皆黑,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的夜色,隱隱約約有燈光從四麵八方照射而來,照在自己臉上,感覺暖洋洋的,似是陽光。
張風水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視著四周的情況。
他的腳下是虛浮的,仿佛站在了一片星空之中,視線開闊,但他的心中卻是空蕩蕩的,久而久之,竟是悶得發慌。
然後,一陣陣陰冷潮濕的氣味從那些像是星辰的燈光中散發開來,漸漸的,張風水的感覺不再是暖洋洋的陽光,而像是有了一種站在海拔極高的冰山上的感覺,缺氧又寒冷,嗬氣成霜。
宛如站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而空間裏的黏稠的空氣,讓張風水舉步維艱。
額頭上,全身上下都布滿了汗珠,但是汗珠還沒有匯聚或者滴落的時間裏,就已經迅速結成了冰霜,沒過多久,張風水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個人形冰雕。
但是依然有血液流淌的感覺,心裏的熱氣湧動,靈魂還是活的。
可以聽到心髒的跳動聲。
嘭嘭,嘭嘭,嘭嘭——
這是一種被束縛的感覺,掙紮著想要剝離開來,但是好難受。
就像是被纏上了膠布的木乃伊,又像是關在籠子裏的珍珠鳥,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心中的騙孩子,就是這樣的狀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眨眼間或許隻是一秒不到的樣子,張風水感覺上卻像是已經過了千萬個光年。
……
張風水醒來的時候,耳邊是一陣潮汐拍打海岸的聲音,但隨即便被某些東西靜止住了,滿目刺眼的光芒使得張風水心中的重擔放了下來。
“還好,沒死,那麽,針灸應該是結束了吧……”
張風水喘著氣,打量著四周,這已經不是記憶前夕的那個有著水晶天花板的臥室,而是一個布滿醫療儀器的病床,而自己的身上,還插著各式各樣的針管,有點滴在緩緩輸入。
張風水愕然,心中隱隱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怎麽回事!”
張風水想大喊,喊父母的名字,喊給自己針灸的秦忠的名字,喊所有人的名字,包括認識的和不認識,熟知的和陌生的。
但是接下來,張風水沉默了,他發現自己的大喊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因為他出不了聲音,呼吸還是靠著氧氣瓶的輸入。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張風水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被針灸的這段時間內,肯定發生了很多很多事。
緩和了許久,張風水平息了下內心的情緒。
“得找個人過來,這裏大概是醫院,應該有醫護人員在,但是自己發不了聲音,全身好像都沒有力氣……”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張風水鬆了一口氣。
有人來了。
雖然出不了聲音,但是聽力卻並沒有失去,並且在此刻愈發的仔細,來自百米之外的腳步聲,在自己刻意的傾聽下,都能傳進自己的耳朵裏。
這在以前幾乎是無法想象的,即使以前的自己是“霸級”實力!
很明顯,秦忠的針灸效果出來了。
自己……或許真的踏入了“隱級”?
張風水心中一喜,但耳邊聽到的遠處的交流談話聲,卻讓張風水麵容一滯,滿臉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雅姿,沐風他這三年來,麻煩你照顧了……我們已經聯係到了舊金山的一名不世出的醫師,好像有不少把握治療沐風的病根……”
“伯母,沐風……沐風他已經是個植物人了啊……尋常的醫師,怕是治療不好的,外公前幾天去嵩山找能給沐風洗髓的高人了……”
“雅姿,隻要有希望,我這做母親的,還能阻止你不成,這樣,我們先讓嵩山的高人來幫沐風洗洗髓,這三年來,沐風沒有任何活動,骨質疏鬆了些,洗洗髓也是好的……”
“嗯,我等下就聯係我外公,問問情況……”
“也好,也麻煩榮軍前輩了……”
張風水越聽越是心驚,越聽越是心涼,三年?難道已經過了三年了?植物人?自己什麽時候成了植物人?
腦海中霹靂鳴過,張風水滿臉驚駭之意,“難道,秦老前輩的針灸失敗了?”隨後,不遠處傳來的談話聲漸漸證實了張風水的猜測。
“伯母,自從秦爺爺給沐風針灸之後,雖然失敗了,但是沐風卻並沒有……並沒有停止呼吸,這是不是……是不是代表著沐風還有機會醒過來……”
“按理說是失敗了,但是秦老好像並沒有說一定失敗,沐風的這種狀態,應該是在覺醒,但是覺醒時間太長了,早知道……早知道這樣,我哪裏會同意張誌興會胡來……還報什麽仇……”
隨著對話聲逐漸臨近,張風水的麵色便逐漸緩了過來,麵容平靜,他聽得出來,外麵兩個女人,一個是自己的同桌韓雅姿,一個是自己的母親褚鬆翠,對於兩人的認識,張風水並不奇怪,他奇怪的是自己的母親對韓雅姿說的話。
“沐風這三年來……麻煩你照顧了……”
這是什麽意思?張風水心中疑惑,難不成韓雅姿那丫頭會老老實實伺候自己三年。
“伯母,這事情也不能全怪張伯父,畢竟,沐風是唯一一個被注射了‘H’疫苗卻仍然活的很好的嬰兒,如果覺醒成功了,那沐風必然會成長為‘隱級’境界的高手……”
“唉,雅姿啊,這些年真的委屈你了,當初韓老前輩吩咐你去夏海江潭高中上學……”
“別,伯母,您別這麽說,我挺喜歡沐風的,而且有我們又有婚約在先,照顧沐風是我應該盡得責任……”
“雅姿……你不怪伯母害了你……如果可以的話,這婚約完全可以無視的,畢竟那隻是兩家長輩的口頭約束,如果你不願意,也是當不得真的……”
“伯母……我不會這麽做的……我相信沐風有醒過來的一天……而且……在夏海的時候……我也是很喜歡沐風的……”
病房內,穿著病房的張風水麵色抽搐了。
開什麽玩笑,韓雅姿這死同性戀竟然說喜歡我?哼,恐怕是韓雅姿拿自己當擋箭牌,隱瞞自己性取向的問題,還有,什麽口頭婚約?難道是娃娃親?……原來……原來韓雅姿突然跑到地方上來上學是因為這個啊……但無論怎麽說,韓雅姿是同性戀的事實,張風水老早便已經驗證過了。
也不容張風水多想,病房裏的門便被打開了。
“伯母,我去拿洗漱用品,您先去看一下沐風吧,等會我給沐風擦幹淨身子……”
“嗯……辛苦你了,雅姿……”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了,伯母每次都這麽說,雅姿壓力很大呢……”
“嗬嗬,乖孩子……”
隨著一個腳步聲的逐漸遠去,褚鬆翠便走進了病房內,看著躺在床上閉目昏睡的張風水,一時無言。此時的褚鬆翠穿著一身簡約的灰色居家服,臉上的皺紋較之三年前明顯多了不少,興許是位了張風水操碎了心,曾經盤起來的一頭烏黑的長發此時也已經剪成了短發,並且還摻雜著不少灰白的發絲。甫一進入病房,便在張風水麵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歎了幾口氣,慈愛的盯著張風水。
在病房內大概有五分鍾左右,褚鬆翠給張風水蓋了蓋被子,之後便站起身,緩慢的走出病房內了。
張風水察覺到褚鬆翠離開,這才把緊閉的雙眼睜開,但是眼眶裏已經情不自禁的溢出了淚水,時隔三年,一直無父無母的他,怎麽還好意思麵對褚鬆翠……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仔細一想,人生有多少個三年?他害怕繼續讓褚鬆翠擔心……
至少,在自己的身體感應還沒恢複之前,張風水再也不想讓母親繼續操心了。
這種感覺,不止母親累。
自己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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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已經有了完本的跡象了……依然很犯困,每當這個時候,真是犯迷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