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隅省,賀家。

賀明春最近脾氣很壞,頭上的頭發掉得快光了,每一天,他都會發火幾次,於是就總有人撞在他的槍口上,遭了無妄之災。

今天,他最愛的小兒子賀俊坤,又觸到了他的怒火,於是這個平時寵愛還來不及的小子,頓時被一頓好揍,打得屁股開花。

到後來,還是旁人看得於心不忍了,說“俊坤也快成年了,這般大罵,不成體統”,賀明春這才放過了他。

究竟是什麽事被打呢?

說起來也簡單,就是賀俊坤這小子在街上看到一個美麗禦姐,心動之下,就讓人跟著去了,把這禦姐一家老小全都綁了過來,正要嚐鮮,結果就被賀明春發現了,暴怒之下的賀家家主,自然不會給他什麽好果子吃。

說起這件事的根源,其實還在於賀家與信州豪門的對峙。

當錢太鐸帶著廢墟逃離華夏之時,賀家的處境便很是危險了。

雖然北隅省依然是賀家的地盤,隻是當無數年來積累下來的對手一起發難之時,便是獨霸一省的巨無霸,也有些吃不消了。

信州豪門在整個事件之中,隻能算是個引子,這件事發展到後來,圍攻信州的人,反而換成了其他方麵的大佬。

譬如說,早就想在北隅軍中占據一畝三分地的各大軍區首腦,又譬如一直在北隅省插不進足的天羅,還有京城權力中央的一些大佬……

因為賀家在北隅省實在是太貪心了,黑白兩道、軍政商係統,都要牢牢控製在手中,這固然鑄就了賀家一時的鼎盛,但也埋下了無數的禍根。

現在,經過一根導火線的引燃,無數覬覦這一片領土的惡狼們,都紛紛撲了上來。

一年多時間,賀家在各個領域的勢力極度縮水,被眾多勢力瓜分蠶食,到了今天,竟然不足一年多前的一半了。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如果說,勢力的縮水隻是緩慢的毒藥,某些直接而來的壓力,就是這些毒藥的催化劑了。

幻神王死了,一個天羅的高手死在賀家的地盤上,天羅隨即調派了一個小隊前來追查,後來雖然查到凶手乃是賀家的敵人,但賀家以私人名義請了幻神王,就被天羅的人大為詬病。加上上麵某些人借勢而為,順理成章就給了賀家重大的壓力,導致賀家在上層失勢飛快。

就連大兒子賀虎,前一段時間也從軍中傳來消息,原本應該晉升的軍銜,忽然沒有任何理由的被壓了下來。

這種事,賀家在北隅多年,心知肚明這是有關方麵要對他們進行打壓了。

軍政上一連串的失利,也就導致經濟上受人擠壓,信州的豪門聯盟步步緊逼,加上其他省市的勢力也想分一杯羹,賀家在商場上的損失,其實才是最大的。

數家上市公司被人並購,還有好幾家處於搖搖欲墜的狀態,整個賀家的產業,風雨飄搖。

賀明春每天忙得焦頭爛額,見了小兒子仍然如此的不懂事,他的怒火怎會不旺盛?

直到傭人來將人拖出去之後,賀明春才漸漸平複下了心情。

在他旁邊的人,是一位京城下來的重要人物,賀家經過一連串打壓,再也經受不起了,所以動用了許多關係,請了這位人物下來視察工作,想借此機會攀上關係,讓這位回京之後,多美言上幾句。

“莊先生請坐,剛才是我失態了。”賀明春請了對方坐下,這才小心翼翼的落座,那模樣,何來一方大佬的氣勢。

說起來,異能時代的政局變化,和一兩百年前又有些不同。一個人說話的底氣,除了要看各方麵的勢力,一個鎮得住場麵的高手也是很重要的。賀家最短缺的就是這一塊,所以這位家主麵對莊先生,說話都有些底氣不足。

“沒事,各家有各家的難處,這些事情,我明白。”莊先生點點頭,回答道。

賀明春放下心來,又道:“關於莊先生昨天說的事情,我已經考慮好了,一切都按您說的辦,總之賀家是傾盡全力,也要把這件事情辦好。如果還有更過的需要,莊先生也盡管開口,賀某絕不說個‘不’字。”

“哈哈,好!”莊先生大笑道,“賀先生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說了。在這裏盤亙多日,明日我也得回京了。”

“好,明天我來送莊先生。”

莊先生擺擺手:“不用,讓有心人看見,又要造謠生事了。總之,一切按照之前所說的去辦,我保你賀家不墜!”

“多謝莊先生,多謝莊先生。”賀明春大喜,連聲道謝。

說了一大堆,雙方客套得讓人牙都酸了,終於莊先生告辭離去,隻剩下賀明春回到了大廳。

…………

坐在房梁上的錢太鐸總算鬆了一口氣。

當老庫克告訴他,他的異能還需要在戰鬥中磨礪時,錢太鐸就告辭離開了小島,重回了華夏。

這次他沒有回信州去,那邊是天羅監視的重點,他不想回去惹出許多事情來,最後牽連到家人朋友,所以,他便直奔北慶市來了。

這裏有個老熟人,錢太鐸覺得自己應該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早在兩個小時前,他就來到了這個大廳,觀看了一場“父教子,鄰相勸”的好戲碼,不過後來莊先生和賀明春打的啞謎,他卻是等得很不耐煩了。

他並沒有任何好奇心,要去探究這兩人究竟在昨天達成了什麽協議,他隻知道,這位賀家的家主大人,還能活在世上的時間不長了。

這一次來,他是來殺人的,目標就是賀明春。

上次在北隅轉了一圈,最後卻幹掉了兩個幹係不大的人,平白開罪了兩方勢力,錢太鐸覺得得不償失,這一次,他決定釜底抽薪,讓這位把持著賀家大廈不跨的主心骨,下地獄見閻王去,讓賀家的勢力分崩離析!

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那位莊先生離開了,錢太鐸不再隱藏,而是忽然從房梁上落了下來。

賀明春正走回椅子上,坐下喝茶,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

待得看清,臉上閃過一絲緊張,說道:“你是什麽人,出現在這裏是何用意?”

錢太鐸灑然一笑:“賀先生貴人多忘事,這才沒幾個月,就把我忘了?幾個月前,我可是天天光顧你賀家的。”

“你是——那個殺我兒子的人!”賀明春霍然站起,怒視著他。

錢太鐸毫不在意,在大廳裏踱著步子,說道:“猜對了,不過沒有獎勵。怎麽樣,賀先生不請我喝杯茶?在上麵待了半天,腿都麻了。”

不等賀明春回答,他就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這番動作,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把個賀明春唬得,愣是在原地沒有動彈。

錢太鐸放下茶杯,也不看對方,開口說道:“賀先生不要做什麽小動作,我敢保證,在援兵到來之前,我可以殺死你幾百次。嗯,我已經看過了,賀家雖然還有幾個高手,不過嘛,要攔住我還有一點難度……”

賀明春正往身後椅子上摸去的右手,忽然顫抖了一下,又緩緩縮了回來。

錢太鐸的厲害,他前幾個月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最近聽說天羅的人把這家夥趕出了華夏,他才稍微鬆懈了些,誰知道對方竟然殺個回馬槍,讓他好不苦惱。

“你要做什麽?”賀明春問。

“我說來做客,和你聊聊天,你相信嗎?”

笑話!這種話別說賀明春,就是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的,所以賀明春搖了搖頭。

“那就對了,”錢太鐸慢條斯理的說道,“聽說賀家最近不怎麽景氣,所以我臨時又決定回來看一看,沒想到還是真的。既然這樣,我不介意在火上再澆一桶油。你說,如果你死了,賀家會怎麽樣?”

嘩啦!

賀明春大吃一驚,連同身後的椅子一起,翻到在了地上。

“你不能殺我!”他滿臉通紅的大吼,同時身子飛速的往後退,很快到了牆邊,往一個按鈕上按去。

那裏有一個密道,隻要他躲了進去,錢太鐸就暫時奈何不得他。

可惜,願望是好的,現實卻總是隔著老大一段距離,他才剛剛伸出手,立刻就有一道青色的氣旋閃過,將他的手指“咻”的一聲切成了兩截。

“啊——”賀明春痛呼出聲。

錢太鐸猛的一個閃爍,到了他的麵前,居高臨下道:“當初,我從美洲回國,本來是不想惹事,要一輩子平平凡凡過日子的,可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居然搶我女人,所以不好意思,我殺了他。不過賀家好像很強勢,非要殺了我而後快,這後麵一係列的事情,可以說都是你們弄出來的,現在你死了,賀家就煙消雲散了,後麵的事情,不會再和你有關了吧?”

平淡的語氣,卻像是死神的催命符,讓賀明春眼中充滿了驚恐。

“沒話說了是吧,那麽,你是不是該上路了?”錢太鐸再次出聲道。

“你去死吧!”

忽然,賀明春猛的爆起,額頭撞向錢太鐸,勢大力沉,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

錢太鐸朝後一閃,一指點在對方額上,卻像是點中了一塊鋼板,心中安靜道:“這家夥的異能居然在額頭上,我還以為有多剛烈呢。”

隨即手指下移,再在對方喉嚨上一點,就見賀明春猛的睜大眼睛,死死瞪著他,半晌嘴裏冒出串串血泡,倒地而亡。

錢太鐸搖了搖頭:“終究不是銅頭鐵骨,挨不起我這一指。根源解決了,後麵的事情,應該就好辦了吧。”

看了看外麵,賀家在近處的傭人,被這邊的聲響驚動,尋了過來。錢太鐸連忙拿出一支筆,在死去的賀明春眼前一閃,隨即離去。

兩分鍾後,他出現在北慶市的大街上,撥通了毒龍的電話:“賀明春死了,加緊動作,把賀家殘餘的勢力,全都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