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酒店內,貓淇一動不動的站在落地鏡前,一個中年女人在她身後熟練的擺弄著她的頭發,另有兩個年輕少女則在左右為她整理禮服。房間裏十多個人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

訂婚,這種古老的儀式,大概隻有在兩百年前的舊時代才有,如今卻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不過,這卻是貓淇自己爭取來的,家裏一直逼著她和周正奇結婚,她反對了無數次,無果之下,百般無奈才想出了這樣的緩衝方式。

隻是看著家裏人和周家鄭重的態度,分明就是當成正式的婚禮來辦。來到酒店之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

會有什麽事呢?難道是黑道火拚……

家裏的*貓淇是了解的,華興集團表麵上是商業集團,但在它光鮮的外表之下,卻占據著宜都市地下勢力的半壁江山,一直和富雲實業分庭抗禮。以前,周家也曾到家裏來提過親,不過那時候宜都的形勢是周寇兩家對立,家裏對此並不是很熱衷,直到半年前,一個叫做夜鶯的組織進入宜都,強勢、甚至是瘋狂的衝擊兩家的地位,首當其衝的華興損失慘重之後,這時候周家再順勢提起了聯姻的事,於是家裏基於種種考慮,便答應了下來。

說起來好像很勉強,但從父母那裏壓下來之後,便根本沒有貓淇反抗的餘地。結婚,必須結婚!想到父親充滿黑道大佬威風的訓斥,貓淇心中一陣苦澀,而再想想母親那殷殷期盼的目光,便怎麽也提不起勇氣去反抗,心裏一陣陣無力。

如今,訂婚在即,那把自己捆縛得越來越緊的無形枷鎖,勒得她近乎麻木,這一整天,她都像個木偶一般任人擺弄,不反抗也不說話,更不笑,完全失去了往日裏那一股貓性。

這樣一直忙碌到華燈初上,她才忽的一驚:錢太多!錢太多在哪裏?!倉惶舉目四顧,周圍都是忙碌的人兒,卻沒有自己想見的那個人的蹤影。她忽然心痛了起來,近乎窒息的感覺籠罩全身,呼吸變得困難。半個月前最後那一次見麵,若是自己堅強一點,現在他應該帶著自己私奔了吧,隻是,自己終究沒有勇氣呀……

揪住禮服的前襟,她走到窗前,看著外麵霓虹閃爍的大街上,一輛輛代表著宜都市各個勢力的車子緩緩駛入這條街,覺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虛幻,有種讓人進入無聲夢境的感覺。不知不覺,一滴淚珠悄然滑落臉龐……

“小姐,怎麽了……”中年女人來到身邊,關切的問道。貓淇一驚,回過神搖了搖頭,重新走回落地鏡前,任由眾人繼續圍著她忙碌。

…………

與此同時,酒店的大廳裏,一些客人開始入場,見了熟悉的人,立刻就傳來陣陣豪爽的笑聲,大家互相攀著關係,經過別人的介紹,認識一些新的人,然後形成新的圈子。人脈關係就是在這樣的場合中,迅速積累起來的。

周正奇到場之後,先對賓客表示了一番歉意,然後和父親周雲長說了幾句話,就往樓上走去。今天實在太忙了,夜鶯的人活躍得不成樣子,富雲和華興都異常緊張,一直在調兵遣將,周正奇抽不開身,直到現在才趕到酒店。

上了樓,隨便抓了個人問清貓淇所在的地方,便往那邊擠了過去。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裏一群人眾星拱月般圍著的那個女人,如女神般高貴,即使隻是靜靜的站在原處,不動不言更不笑,也令他心醉神迷不已。

“你是我的!”周正奇打了個響指,轉身下樓,找到負責酒店安保工作的劉陽,問:“沒什麽事吧。”

劉陽是父親的頭號保鏢,“極限光明拳”的異能,讓他在近身戰中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而變異程度達到11級的他,則無限逼近於無敵狀態。周正奇對劉陽來做今晚的安保工作放心得很,這麽一問,也隻是隨口之言,並不是真要詢問什麽。

劉陽笑了笑,做了個放心的手勢:“沒事。有我在這裏,即使一隻蒼蠅也別想溜進來。整條街都已經清場,若是夜鶯的人敢在今晚動手,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周正奇點點頭,再轉向其他的地方。他是個有能力的人,並非那些隻會仗著父輩餘蔭胡亂揮霍的二世祖,這酒店裏的一切,雖然早有自己人清理過一遍,他卻仍要親自看過一遍才能放心。

從二樓下去的時候,見到一個人影迅速的閃過樓梯轉角處,不由頓生疑心。他快走幾步,跟了過去,就見到那個人影仍舊一閃,已經進了走廊邊的廁所裏。

“很專業!”周正奇眉頭皺了下來,抽出隨身攜帶的手槍,悄然往廁所靠近。這走廊不是酒店的出入口,此時並沒有人,靜悄悄的,他盡量放輕腳步,剛靠近門邊,裏麵突然傳出一陣嘩嘩的水聲,嚇了他一跳。他猛的一步躥出,雙手平舉手槍,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指去。

下一刻,他愣在了那裏。

入眼是一個中年男人,正彎著腰湊在水龍頭下洗臉,水聲正是從這裏傳出來的。顯然這個男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直到幾秒鍾後,男人直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臉頰,這才驚愕的從鏡子中發現背後的人影。雙方在鏡子裏互視了片刻,男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強自鎮定住,勉強笑著轉身:“周少爺大喜,恭喜恭喜。”

“你認識我?”

“嘿嘿,怎能不認識啊,今天的新郎官啊。周少爺你好,我是植物研究所的人事科長吳國忠,富雲曾經為研究所投入了一大筆研究經費,聽說是周少爺拍板的,老吳早就想向周少爺道一聲謝,不過周少爺是大忙人,今天才能得見,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周少爺比傳說的更出色啊!”

周正奇笑著收了槍,臉上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心裏卻對吳國忠下了結論:一個小小事業單位的科長,也不知怎麽混到這宴會上來的,溜須拍馬倒是一把好手。

確定了對方身份,周正奇便對吳國忠失去了興趣,敷衍了幾句,轉回大廳去了。

吳國忠看著對方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這才將手中戒指轉了轉,低聲說道:“主角進場,各單位注意……”

…………

大廳裏,賓客漸漸齊聚,這邊圍在一起說話的人裏有財政局長、工商局長、警備局長等一幹政府官員,那邊的一群人卻是宜都有名的企業家們,再轉一下視角,便發現另一群滿臉橫肉的家夥正在高談論闊,幾撥人涇渭分明,互不幹涉……乍一看,整個大廳裏黑白兩道各路人馬匯聚在一起,儼然宜都上層社會的全家福。

當然,也不是所有上層人士都出現在這裏,至少宜都市的執政官大人便沒有出現。知道其中內幕的人不少,因為夜鶯能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很大一方麵得力於執政官大人的支持。此時此刻,夜鶯的人已經整裝待發,一群人盯著牆上的掛鍾,當時鍾滴滴答答走向七點整的時刻,童鶯右手抬起,猛的揮下:“出發!”霎時間,整個夜鶯的人馬傾巢出動,往市區內富雲和華興的地盤撒了下去。而童鶯也帶著頭號打手曹允等人,一行七八輛的車隊,直奔京華酒店。

“各位能賞臉來參加犬子正奇和之淇的婚禮,周某不勝榮幸……”酒店內,訂婚宴開幕的序章也正緩緩拉開,周雲長緩慢而有力的講話聲,清晰的傳出酒店的大廳,傳到外麵的街上。

錢太鐸躺在車座上,聽著竊聽裝置裏發出的聲音,眼神並無焦距,不知思維轉到了何處。一場宜都地下勢力的爭鬥,正在夜幕下緩緩拉開帷幕,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