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槍指著錢太鐸,對麵是臉色冷然的蘇晴。

在他為蘇晴演示了一遍怎麽開槍之後,蘇晴瞄了片刻靶子,忽然就把槍對準了他,眼神裏有冷冽的怒氣。

錢太鐸立刻渾身一緊,隨時準備著奪槍。

旁邊,和蘇晴一起來的那幾個男女都有點呆滯,一起勸道:“小妹,你這是做什麽?”

蘇晴蹩蹩眉頭,冷著臉道:“就是他,那天在舞會上打傷了周遠,第二天周家就全麵封殺我蘇家,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恨不得殺了他!”

幾人的目光移動到錢太鐸身上,神情頗為詫異。這幾個人都是蘇家的子女,其中有蘇晴的大哥二哥,因為接天塔的舞會之後,第二天周家就忽然撤掉了一直以來對蘇家的扶持,轉而進入了全麵打壓。這一來,蘇家本就無力支撐的企業突然像是少了梁柱一般,轟轟烈烈的垮了下來。周家凶猛的進攻,摧枯拉朽,隻幾天時間,就把蘇家逼進了死胡同。

整個蘇家愁雲慘淡,父母叔伯兄弟們都鎖著眉,一籌莫展,其中好些親人開始動搖了,覺得這就是蘇家沒有答應周家結親之事的後果,於是轉而勸解蘇晴的父母,讓他們答應周家的親事。

蘇晴父母很是為難,蘇晴心裏也不好受,於是和幾個哥哥一起,到這家槍械俱樂部來發泄一下情緒,誰知道,竟然好巧不巧,正好就碰見了錢太鐸。

蘇晴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覺得在舞會之上,若不是錢太鐸突然發飆把周遠揍了一頓,周遠也不會如此決絕,突然就說動家裏撤資,轉而兼並收購她蘇家的企業,這一切,都是錯在錢太鐸身上!

所以,當她學會了用槍之後,立刻就拿槍指著錢太鐸,心裏的情緒表露無疑。

她根本沒有想過,若非她第一次拽著錢太鐸下場跳舞,第二次又要拽著他去看星星,周遠怎麽可能那般失態破口亂罵,從而惹得錢太鐸出手打人?!在她的角度來看,這個錯誤就是錢太鐸的,而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錢太鐸氣得笑了,見過白癡的女人,沒見過這麽白癡的。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世上還有如此強大的邏輯關係,周遠被他打了,然後報複蘇家,這之間,為什麽在蘇晴的眼裏,就變成了直接的因果關係呢?

蘇晴不找自己的錯,卻把所有過失都推到錢太鐸身上,這在錢太鐸眼裏,她比那個依靠整容而出名的另一枝花康娜還要不堪!

“我的錯?”錢太鐸輕笑了一聲,“你這個女人有毛病是吧?你不願意嫁給周遠,所以周家報複你,這之間的聯係連三歲孩童都能看明白,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沒錯,那天在舞會上,我是揍過周遠,可是若不是你跑來糾纏我,周遠那樣的人渣,會和我一個路人甲過不去?!我隻能說,你的邏輯真是強大到無可救藥!”

錢太鐸的還擊沒有半分客氣,那支槍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半點威脅。

以錢太鐸的專業眼光,一眼就看出蘇晴是個純粹的新手,拿槍的姿勢不僅生硬,而且還不標準,這樣的菜鳥隻要一有開槍的動作,他就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搶先一步奪走對方手中的武器。所以,蘇晴的動作對他完全構不成威脅,他隻是很氣,這個女人竟然這般不講理。

當然,實際上錢太鐸還是渾身緊繃著的,因為新手也有新手的危險,那就是誰也不知道她會在什麽時候走火,萬一不小心胡亂摳到了扳機,把錢太鐸打死了,他即使到了地府,也找不到喊冤的地方。

蘇晴的臉色漲紅,強辯道:“若不是你打他那麽慘,他也不會慫恿家裏人對付我蘇家,在那之前,周家一直和我蘇家關係良好,但是舞會之後第二天,他們就突然翻臉了!這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

錢太鐸冷笑道:“美女,你腦子能不能想點問題?你為什麽不想想這是因為你拒絕他,寧願找我這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跳舞,也不跟他跳,從而惹得他惱羞成怒了呢?!”

“不是這樣的!”蘇晴激動的喊道,握槍的手不住顫抖。

錢太鐸眼神一凝,正要衝上去奪槍,突然靶室的門打開,張雲生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幾位這是幹什麽,有什麽不滿意的,可以和我張雲生說,不要對我的員工發火好麽?”

旁邊蘇晴的兩個哥哥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出手奪了蘇晴的槍。

開玩笑,隻得罪一個周家,他們就已經一籌莫展了,如果再在這裏得罪了張家,那麽整個西江省,都將沒有他蘇家的容身之處!

“沒事沒事,小妹的一點私人恩怨。”兩個蘇家哥哥陪著笑,把那奪過來的槍交到張雲生手裏。

張雲生走到錢太鐸旁邊,問道:“沒事吧?”

錢太鐸搖了搖頭:“沒事,碰到一個瘋子。”轉頭對蘇晴說道,“女人,不要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覺得世界都是圍著你轉的,沒事的時候,多想想自己哪裏做得不對!既然你生在蘇家,就要有為蘇家付出的覺悟!嫁給周遠算什麽,如果周家要置你蘇家於死地,最後就是叫你嫁給一條狗,你也得乖乖的聽話!聽我的,有時候你心裏的堅持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隻要放下了,你就一切都看開了。”

說完,他朝蘇晴的兩個哥哥點了點頭道:“不好意思,打擾幾位的雅興了。”又跟張雲生說了兩句,便離開了靶場。

大門外,袁憶正一臉緊張的盯著門口,看到錢太鐸出來,衝上去就摟住他的脖子:“錢大哥,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靶室內發生事故,第一個看到的是俱樂部負責監控錄像的員工,這個員工立刻通知了張雲生,張雲生當即趕往靶室這邊,路上遇到袁憶,又對她說了這事。袁憶的小心肝都差點嚇出來了,到了門口又被張雲生攔在門外,不讓她進去,短暫的片刻等待,就像過了幾年那麽久。

等到錢太鐸安然無恙的出現,她心情激動之下,竟然做出了以前根本不敢做的事情,死死摟住了錢太鐸的脖子。

錢太鐸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安慰道:“沒事,這種小場麵,不礙事的。”他能感受到袁憶的擔心,心裏有堵牆在悄無聲息的融化。

過了片刻,小姑娘忽然覺得兩人眼前的姿勢有些不妥,紅著臉放開了他。

回到錢太鐸值班時的位置,袁憶問起事情的緣由,錢太鐸簡單告訴了她,聽得那個蘇晴如此不講道理,小丫頭握了握拳頭,怒道:“活該,都不是好東西,最好蘇家和周家一起垮掉!”

不過頓了一下,她又有些黯然的道:“其實她也蠻可憐的,真要嫁給周遠那樣的人,我寧願死了算了……”

錢太鐸無語,這丫頭到底站在哪一邊的,一會兒說對方壞話,一會兒又說她好話。

幾分鍾之後,蘇晴一行也出來了,張雲生將幾人送到門外,始終都是客客氣氣的,半晌之後,他回來拍著錢太鐸肩膀道:“今天的事是他們不對,不過你也不要在意,這幾天蘇家被周家整得很慘,這些人心裏都憋著一股火,正好碰到你這個出氣筒,就爆發出來了。說起來,蘇晴還算是比較理智的……”

“是嗎……”袁憶眨了眨眼睛問道,“周家真的做得那麽絕,蘇家的蘇越集團要垮了?”

張雲生搖了搖頭道:“何止蘇越集團要垮了,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整個蘇家都會垮掉!到時候,他們很可能會背上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比街上的乞丐還要淒慘!”

“喔……蘇晴姐姐真可憐……”小女孩的同情心開始泛濫了。

錢太鐸點了點頭道:“張哥放心,我不會和她置氣的,她的境遇,我能理解。”

張雲生笑道:“不錯,這才是我認識的錢宇。”

“張哥還是不要叫我錢宇了,叫我錢太鐸吧。那個名字,隻是當初迫不得已用的假身份。”錢太鐸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他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用的是假的身份,後來被劉勳揭穿了,這些人也不改口,一直就錢宇錢宇的叫他,到現在都已經形成習慣了。

“這有什麽,名字不就是個代號?我覺得錢宇蠻不錯的,比錢太鐸好聽,錢太多錢太多,怎麽聽怎麽別扭啊……”張雲生齜著牙,不知是在損錢太鐸還是在誇他。

晚上下班先送袁憶回家,然後錢太鐸才自己回去。

從舞會那天之後,袁憶如果和他呆得太晚,錢太鐸都要先送小姑娘回去,不然心裏就不放心。好在小丫頭自己有車,而且她住的地方,就在信州大學外的一條街上,和他隻隔著半個大學校園,送她回去也算順路。

上樓之前,小丫頭磨磨蹭蹭了好半晌,忽然鼓起勇氣抱了錢太鐸一下,這才蹬蹬蹬蹬轉身跑了。

錢太鐸哭笑不得,這丫頭得寸進尺啊,最近膽子有點大了。

又過了兩天,這天下午錢太鐸正為一位新手客人演示完開槍的基本操作,出來的時候,張雲生忽然拉著他道:“周家這一回真狠!前天蘇家傳出消息,願意把蘇晴嫁給周遠,誰知道周家竟然回應說不要這門婚事了,他們就是要整垮蘇家,讓蘇家所有人流離失所,最後,蘇家仍然不得不把女兒交出來,平息他周家的怒火!”

錢太鐸咂了咂舌:“有這回事?周家這麽做有什麽目的?”

“貪圖蘇家的勢力吧。別看蘇家在信州不是很起眼,但是整個蘇越集團也是很龐大的,初步估計,市值在數百億之間,這麽大一塊肥肉,周家已經驅動了整個家族的勢力來吞並它,不可能吞到一半又吐出來的。這幾天,信州各大家族都在蠢蠢欲動,想要從周家的嘴裏奪一塊肉,即使周家收手,其他家族也會出手的,到時候,蘇家還是同樣覆滅的結局……”

錢太鐸感歎一聲:“上層勢力的鬥爭,還真是複雜。一個小小的家族,就能牽動這麽多人的神經……那麽,蘇家的覆滅不可避免咯?”

張雲生回答道:“如果沒有得到強有力的支援,就是這樣的結局了。但是在信州,是不會有人出手幫他們的,畢竟蘇家一直都是一個爛攤子,一旦出手扶持,就是幾年十幾年都填不滿的無底洞。可惜了,信州的兩枝花,其中一枝就要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