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從三泉司開始
冥府裏總是籠罩著混沌的霧氣,雖說自然生成陰陽,陽氣聚集在人間,而陰氣則沉在這陰曹地府,但是人是天道最複雜的體現,有人在的地方,就總有無法辨明的混沌。
這裏是冥府七殿十二獄的居民區,每隔三個時辰霧氣裏傳來清悠的鍾聲,提醒鬼魂不要妄自沉迷,誤了投胎。一座黑色的門樓格外清晰,並不受這霧的影響,黑岩黑瓦黑窗棱,中間有一張黑色的牌匾,寫著“拔舌穿腮小地獄”幾個幹涸的血字。門樓周圍是一片參天的古樹,沒有葉子的枝上靜靜地立著一群烏鴉,俯視著門樓前排著的長龍,陰風颯颯,鬼氣逼人。
這門樓是冥府內政府部門的製式標配,仿造鬼門關的設計。門前一樹霸氣的烏鴉是冥府飼養的。其實屋裏是現代化的寫字樓設計,分工區域更加明確,辦起公來也更加方便。正值清明節後,冥府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繁忙日子,轄區內的鬼魂來領生活費。隊伍很長,蜿蜒地消失在迷蒙的霧氣裏,看不到頭。安靜,也是本片區的一大特色,因為這住的大多是犯了言罪的鬼魂,早就沒了舌頭。街道上除了偶爾的鍾聲和風聲,就再沒有任何聲響了。
隊伍裏的鬼魂形形色色,蒼老幹癟的身軀上套著藏藍官袍的清朝官員,豐滿的身材裹著一襲粉紅色被血染了一半的緊身短裙的年輕女孩,疲憊不堪身材臃腫披著貂皮大衣的中年婦人……所有人相同的就是臉上有兩個深深的血洞,時不時滲出黑紅的**。
前廳櫃台後的鬼吏們正在忙碌地對照鬼魂姓名生辰,發放冥幣。由於冥幣通貨膨脹嚴重,十年前開始地府一律將冥幣轉存進陰行卡內,當然其中要收取不菲的手續費用。對於溫北辰來說,這是他在這兒工作的最後一天。
溫北辰,二十年前出現在地府的人。在他醒來後,就已經到了這裏,不知自己來自何處,不知自己有什麽經曆,唯一知道的隻是溫北辰這個名字。在三生石前,溫北辰沒有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隻有一片血紅,他心知這事蹊蹺,也不敢向別人提起。這時有一個人問他是否願意在陰間就職,與其迷糊地喝下孟婆湯,重赴一次人生,溫北辰更喜歡這裏的生活,這裏的人雖然醜惡,人心卻能看得清清楚楚,也想弄清楚自己的前世不明的原因,於是他說他想留下。在地府裏,他見到了人性的百態,各種各樣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怨。和別人不同,他總還能夠對人性抱有希望,對鬼魂有著憐憫,所以這二十年以來交了許多的鬼魂朋友,也得到了府丞的推薦,去三泉司做實習陰差。
收工後,溫北辰拿著自己的腰牌交給府丞。府丞是一個樣貌四十出頭的嚴肅中年男人,當然在地府裏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人”的真實年齡。府丞據說已經一千五百歲,但是這在地府的公務係統內還是一個需要曆練的年輕人。身形有些發胖,泛著油光的頭頂總是從一側甩過去一撮頭發覆蓋,又不斷的滑下來搭到眼前,他總是堅持再把它們抹上去或者銷魂地一甩。
“府丞,謝謝你這麽久的照顧”在地府短短的二十年,他從對這裏一無所知到了現在的如魚得水,全多虧了府丞和同僚的照顧,要離開他們,還是覺得有些不舍得。
“三泉司的工作遠比此處艱險,我本不願讓你去,但你總是對人性致奇,對服刑的鬼魂多有親近。就讓你借此機會去體會一番。”府丞拍拍溫北辰的肩膀。“自己多保重。”
三泉司就在豐都鬼城裏內,溫北辰坐上鬼車隻三個時辰就到了這裏。走近一看,竟是坐落在忘川河邊,中間隔著一道無色的屏障,因此聞不到忘川河常年的腥腐氣味,也聽不清河裏鬼魂的**哭泣,隻能看到妖紅似火的彼岸花正在對岸搖曳,沒有葉子的花蕾像一個個紅色的鬼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點兒什麽。
走近三泉司的門前,溫北辰發現兩道厚逾千斤的青石門緊緊地閉合著。他用了吃奶的勁兒也沒能夠撼動分毫,累得他在陰冷的鬼城裏出了一身熱汗。
仔細再看,在門的上麵刻著一行小字:本司不接外客,請勿擾,已預約請提供牙牌。下麵有一個扁平的小洞。
溫北辰趕緊從懷裏掏出府丞交給他的牙牌從小洞裏塞了進去,等了很久,才聽見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到近,眼前的石門緩慢地錯開了一條可以通過的縫隙。
走進去,一個麵色紅潤的矮胖老頭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就是溫北辰吧,跟我過來。”
溫北辰跟著老者走過長長的走廊,兩旁盡是標著看不明白意思的小門。老者很善談,一邊帶著溫北辰不緊不慢地走過,一遍介紹這裏的基本情況。冥界有九個泉司專管危害人間的鬼魅魍魎,各自分域而治。因為各地都有專門的鬼吏負責本區的勾魂工作,而且由於現代人類居住密集遠離自然,不信鬼神又陽氣繁盛,所以三泉司的雖然負責整個華北地區的鬼魅害人,但是卻非常的清閑,偶爾處理一些厲鬼殘害人命亂了生死簿中命數的案子。但是在一年前,三泉司原來的兩個陰差在追一隻厲鬼的時候失蹤了,因為在鬼城的陰差簿中兩人一直在編,所以大家就以為過一段時間會回來,結果拖著拖著一年過去了。因為長久地對人間疏於管理也致使轄區近來鬼魅頻生,於是向閻王申請了新的陰差。另外一個陰差是從羅浮山那邊調來的很是厲害,就差他再來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漸漸行至廊的盡頭,眼前變得明亮,出現了一個溫暖的房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裝修精良的起居室。對著門的兩個角落放著兩張電腦桌,兩個人正在電腦前麵忙著什麽,聽見聲音轉過來看著他。兩側的牆壁上都有一個小門,其它的牆麵都固定著高高的書架,雜亂地堆著各種卷宗和書籍。房間的中間有一個很大的木質茶幾,幾張看起來很舒適的單人沙發包圍著它。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一張沙發上站起,走向了他。
溫北辰對自己的外貌一直不太滿意,其實在地府這個環境來講,他這樣平凡的長相還是比較難得的。圓圓的臉頰,有些扁的鼻子
,一雙不大的眼睛,微微下垂的眼角,再加上微微圓潤的身材他看起來非常的親切善良。在地府中,人的相貌都是前一世死前的樣子,壽終正寢的人都順利地投胎去了,留下來的多是前世做下罪孽需要受罰的犯人,或是心願未了,不願去投胎,流連陰間的鬼城居民。在這樣大環境裏都是很有“性格“長相的人中,見之可親就難免變成了鬼見可欺。所以,溫北辰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夠長得更加硬朗一些。
而眼前的這個人簡直就是溫北辰夢想中的外貌。190以上的身高,硬朗的臉頰,希臘式的鼻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溫北辰簡直要嫉妒了。
“你好,我是楊崢,等你很久了”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正在朝他放電。
溫北辰愣住了:“呃……對,我是溫北辰,很高興見到你。”
“以後咱們就是搭檔了,你可以叫我崢哥”楊崢一臉壞笑“聽說你沒有做過陰差,不過不用擔心我的經驗很豐富,哥哥會教你如何當一個好陰差。”
這時,右手邊的門打開了,走出了一個穿著白色OL套裝的美女。巴掌大的瓜子臉,兩隻大大的眼睛,濃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性感的嘴唇。板栗色的蓬鬆長發高高挽起,露出袖長白皙的脖子。白色的襯衫打開兩個扣子,剛好可以看見精致的鎖骨。下半身奶白色的A字裙不鬆不緊地包裹著婀娜的腰身,露出兩條纖細的美腿,踩著一雙金屬細跟的蛇皮黑色高跟鞋。美女也許穿什麽都好看,但是能把一身簡單的襯衫西裝裙穿出這樣溫柔優雅的美女確實不多。溫北辰看著她呆住了。
看見溫北辰的呆愣,美女沒有氣惱,隻是微微一笑說:“溫北辰你好,我是三泉司的縣尉,我叫冷安。”
溫北辰暈眩的回答:“你好——”
“夏青和宋傑負責咱們的信息搜索和案件接收還有一些行政工作”坐在電腦前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帶著很厚的圓框眼鏡,朝他羞澀地揮揮手。另外一邊則是一個帶著雞窩頭和黑眼圈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宅男朝他有些猥瑣地一笑。
“至於這兩位你應該已經認識了,楊崢,你的搭檔,他的經驗非常豐富你可以多向他學習。這位是孟叔,負責咱們的後勤保障。組裏暫時隻有你們兩個出外勤,以後還有新同事會加入我們,短時間內你們兩個辛苦一下。我現在手頭的這個案子是最近新的,你們去處理一下,溫北辰你熟悉一下環境,多聽楊崢的。”
突然,冷安靠近了溫北辰,聞到一股清新的淡淡花香,溫北辰的臉一下變得通紅,心跳也開始加快。“出去不要惹麻煩,別給我丟臉,辦不好你們就不用回來了。”看著她依然溫柔笑著的臉溫北辰感覺一陣涼風拂過他火熱的大腦,讓他從頭到腳涼了下來。
“好了,別發呆了,咱們來看一下案子吧。”楊崢也嚴肅了起來,朝溫北辰揚了揚手裏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