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二年隆冬,稍顯灰白的天空悠悠的下起雪來,雪下的很大,像極了初春時候漫天飛舞的柳絮。不一會,就將雁鳴湖兩岸的所有景物裹進了一片素白之中,地麵上鋪陳開來一層厚厚的白地毯,偶爾露出一點點冬草的青色,好看的緊。

忽地,地麵上的雪花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召喚,旋轉著平地卷了起來,紛紛揚揚徑自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德芳長身立於一片銀白之上,絕世的容顏麵無波瀾,冥神站立,閉著雙眼,朱唇輕啟,十指輕彈,拈出一個繁複的手訣,隻見那些飛揚的雪花飄灑至他的身旁,便不再離去,而是將他包裹在一層薄薄的雪幕之中,漆黑如同無星夜幕般的烏發隨著寒風揮灑飛揚,靈動飄逸,俊雅似仙。片刻,丹鳳雙眸幽幽睜開,雙手置於胸前,手心相對,輕吟一聲:“凝”,那些飛雪便以極美的弧線旋至他的手心,極速凝聚起一個五寸大小的雪球,嘴角挑起一抹溫潤的微笑:這驅物之法也不難修煉。

心神散去,靈力收起,那團雪球散開簌簌地落在了地上。德芳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心內涼涼的,緩步在湖邊,看著波平如鏡的湖麵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人如今可好?在何處?可否感知到,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他,還有一個他在等她...嘴角不自知逸出一聲歎息。聽了,讓人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悲涼。

有人,而且好多人,隱隱還傳來錯落的刀劍相擊之聲,德芳俊眉輕挑,心神一轉,隱了身形,飄然轉向聲音的來處。

哦,又是江湖恩怨,德芳雙手交錯抱在胸前,倚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邊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如今的他已經是擁有三百多年修為的冥靈,看慣了雁鳴湖兩岸幾百年來的世事變遷,心中除了那份執念業障無法參透之外,早已明了,人生在世貴在放下,放下癡迷,放下貪婪,放下怨恨...返璞歸真,尋回自己原有的真如本心。

一群身著暗灰色長袍的強壯大漢,如一堵圍牆一般圍攻著包圍圈核心的一人,就如今這情形看,裏麵那人一直在苦苦支撐,很是辛苦。

時間僵持了好久,那中心的人竟然還沒有落敗的架勢。德芳看的也乏了,就直起身子,伸出白皙如玉雕的手指彈彈衣襟上原不存在的雪花,轉身就要離去。

卻在此時,被圍攻的少年一聲清嘯,縱身躍出人群丈餘,回身一劍,劍光所及之處,悠悠的泛著軟紅的光芒。

“莫邪!”德芳停駐腳步,回身盯著少年手中的那把上古神劍,眼中溢滿詫異。這些暫且不說,在看到少年背上隱隱泛著妖冶緋紅光暈的時候,德芳驚訝之色更勝。這少年竟有幹將、莫邪兩把神劍,這樣出來行走江湖,也難怪被這麽多人截殺。

德芳此時才能細致觀察麵前的這位少年,細膩柔滑的肌膚,即使遠遠看去也能看到那如絲緞般的光澤,少年青色長袍,頭冠羊脂白玉簪,劍眉如鬢,目若朗星,熠熠生輝,足著登雲履,清瘦的身型,劍法身形配合的行雲流水,長袍左右翻飛烈烈生風,好一副清俊風骨。

等等!這是!這是...開啟陰陽眼,心神凝聚,施展追魂術,這是...靈兒!靈兒魂魄那股清新如初晨雨露般的淡雅,絲絲浸入已經呆立在原地的德芳,渾身不自主的顫抖,周身寒氣也猶如波浪般起了陣陣波瀾,魂魄沒有眼淚,可是,那心中的淒然傷痛並沒有減少半分。

怔怔的,卻不自主地移步,想到那人身邊,少年眉心緊蹙,專心應戰,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宿命的輪回正在一步步的離他越來越近。